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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乡间:

满地霜白

秋的雨不勤了，有滋有味落得极缓，稍歇，晨就生雾。

雾如宣纸，润出墨青树痕，慢慢那宣纸将村屯托现出来，屋脊有了轮廓，屯堡显得古朴。鸡叫声自遥远而来，给雾裹挟着，涩涩有些钝。人家庭院的葡藤早埋了士，只酸楂树露出枝杈，其余如野拾掇得干净。青萝卜洗了放入坛罐，腌了咸菜，冬经天或青黄不接时可吃。柴禾堆在院角如在睡梦。梦即是雾，人动在梦中。农家秋后已无闲，地也无闲。挨村的野地都扣了大棚，成行成趟，威威武武，男人们开始吆喝着收草苫子，宣纸的画就生动了。

道边泡子一半刚结了冰，薄如玻璃，风在上面打滑溜；一半给风刮成鳞纹，就有岸柳的影在波里圄囵。泡底沉积的草茎树叶纵横叠压，清清晰晰，让人忘却一些鱼的事情。道上走着三两妇女人，提篮携筐，赶本乡邻镇那一四七或三六九的集，买东西也卖东西，一篮酸楂换得几轴缝纫活的塔线，拎回一个老窝私瓜过一个不挨冻的冬天。路在雾尽处伸向遥远。

天上给一边月一边日刮分了。地上蔓草杂藤，水稗野蔓挂着霜从雾梦里探出头脚，满地霜白。

翻过的土迭迭涌起，如浪，霜敷其上，如糖似饴。那肥沃早给秋证实过，那甘甜已挂在嘴角或埋在心底。新的打算也在收割之际就萌生了，日子的滋味，霜知，地知，闪烁眉梢。

阳光越发明显。村野如画，简明而气韵飞扬。霜融似油，涂抹土上，湿湿亮亮，心里莫名的感动。空气醇净如酒。站在一棵树下，感受柔风一如春的和煦。清亮的鸟鸣和纯粹的阳光一齐泄下来，扑撞在地面的斑驳里。一列火车如长长的虫子在旷远滑向视线之外。

大棚里没有秋冬，芹菜绿着，韭菜绿着，热气四方八面烘人，脸面积着水气，坠着汗滴。手脚只剩了忙。

出外透口气，艳阳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