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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　狗　（五）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冬至的节气刚过，便下了两天的大雪。给寂静的山村铺上一层厚厚的雪被。放眼看去远远近近的农舍、柴垛一夜间变得底矮、庸肿。远处的群山一伸手便能摸着天空，平时看着极远的景物给拉近了。快要进入腊月了，为能给春节其间的亲朋好友家中曾加点丰富的年货，白昌富约好铁厂镇洗煤厂保卫处的处长、当兵时的战友张吉贵，准备去山里的抚松县温泉公社、同是战友的李福来的住处打猎。因为在当时物质极其匮乏，春节期间一家一张肉票，三斤肉对于一家口五人跟本不好干啥。张吉贵当兵时与白昌富同是一个团的战友，更主要的是张吉贵当兵时是全师的射击能手。

雪后的第三天，道路畅通了许多。张吉贵一早天还没有亮，便开着他们矿上一辆被旧的二号吉普，来到白家门前使劲的按着喇叭。在屋里白昌富早已起来准备好一切。听到外面汔车的喇叭声，从开着门的一团雾气里走了出来。上车后，两人先去了一趟公社白昌富的办公室取枪、子弹和望远镜。而后汽车摇摇晃晃走了一天的路。到达抚松县温泉公社时，已是掌灯时分了。李福来在当时的温泉公社的人参养植场当场长，管着三十几号的人。此人“五短”身材，俗话说的是“车轴汉子”，长着一个大脑袋。四十岁刚挂零的人，头上已全部颓顶。一双像睡不醒的星松小眼，说起话来完全的公鸭嗓。但身体的动做却十分灵敏，据说是当兵前在家里跟一位山东的人学了几年的拳脚，会几下花拳秀腿。当兵时在部队里高人的指导下，三五人近不了身。与白昌富在一个连队里当兵。比白昌富早五年复员。三个人是同期兵，当兵时，正是抗美援朝的未期时节。李福来当兵五年后复员。福来复员时白昌富已被提升排长。张吉贵因射击优秀，在部队多干了一年。吉贵人长得比较瘦小，白白净净一张圆脸，多少有些书卷气。一双浓眉，看着总像是在微笑。跟电影演员董存端的扮演者张良酷似。白昌富在张吉贵复员那年提为副连长，四年后看看没有奔头了，便申请转业，到地方鸭园公社当武装部长。战友会战友，就是喝大酒。复员后这几年，三个人一年能见几次面，多是在冬季农闲的时候为打猎而来。关于打儿猎，三人最已形成默契。吉贵负责交通，福来负责吃住，昌富负责枪支弹药。三个人当天夜里喝了半宿的大尾巴酒，第二天快到中午时才起来。

三人起来后正在外屋地洗脸，参场的一位姓赵的参农慌慌张张的跑来报告说，西山参地发现有几头野猪，好像正在拱参地。前几天的两场大雪，让山里所有能吃的食物，全都给雪覆盖住了。野猪这是饿疯了，被逼无奈才从山里走了出来，到有人烟的地方寻找食物。三人马上穿好衣服，提着两支新式的“５６”式半自动步枪，跟着参农往外走。刚一出屋，福来马上又回转身返回屋里，从外屋地凉衣的绳上拽下已经凉干做豆腐用的豆皮白布，交给参农老赵拿着。张吉贵出屋后便上车发动汽车，但是屋外太冷，车打不着火。李福来见状说：”算了吧！等你把车发动起来，野猪早跑了。咱们徒步去，三五里路，用不了多少时间，快走吧！”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听参农老赵说：“上午快十点的时候，我想上山砍点二劈柴，因为有雪好放爬犁，可是刚到西山脚下，就看到咱参地里有三个黑影。开始我还以为是雪后看参的人呢！但是拢目细看不是人，是野猪，吓得我扔下爬犁，转身往回跑，赶紧回村里向厂长汇报。海！我的心现在还扑腾扑腾的乱跳呢？”

三人走到参地的山脚下，躲进一小片树林里。这块参地是在西山坡上，坡的角度有三十度，是参农常说养参的“黄金地段”。整个山坡约有五十亩地大小。上坡靠东北角的参地稍小一点，下坡西南角的参地稍大一些。两块参地占整个山坡的四分之三，参地的南、西、北三面是野生的落叶松林。参农举起手指着山上说：“快看，下坡这块参地哪几个黑影，是不是野猪。”白昌富看了看方向，举起手里的望远镜看了一会说：“是！有三只在拱地，有一只站在那四处观望。好像是在望风。”

说完将手中的望远镜交给福来，并笑着说：“老李这可不是打猎呀，这叫为参农除害。”福来接过望镜向山上望了下说：“咱们现在正好在下风，采雪的声音它们听不到。”随后又将望远镜交给张东，一边递望远镜一边问张吉贵：“在一百米以内开枪有没有把握？”吉贵接过望远镜回答说：“二百米内说打鼻子不打眼。”说完冲建国狡黠的眨眨眼，举起望远镜后又说：“我看到是五只，怎说是四只呢？”。听后白昌富赶紧抢过望镜象山坡上望去。

“好吗！又多了一只。刚才这只在哪猫着吧，这咱可要注意了，别等没靠近，它们便闻声而逃了。再想找这群猪，那可要费点事。”

此时福来将老赵手中的豆皮白布要了过来，每人分了一块说：“赶紧披在身上，咱右手这面有一条北沟，从沟里绕上去，躲在树林里，从上往下开枪。老赵你也跟。呆在山下这个位值危险。”说完四个从树林里绕过山脚下，进入了北沟。雪地上只有八条腿一晃一晃向远处消失，他们的上身在白布的遮挡下隐藏在白色的雪光里。

福来在头，随后是昌富、吉贵、老赵。吉贵和昌富提着枪，雪有没膝深。刚开始四个人走得还很有劲，但是走着走着，李福来便把三个人拉下了。刚一进沟，福来回头一看，拉下三人有二十步，便停下脚步等后边三人。

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最上面的一层已经冰冻，一脚采下去，雪的表面不动声色，等人体的全部重量落在一只脚上时，噗嗤一声，人从雪上落到雪里。所以人在这样的雪地里行走，不仅费事，还特别的费劲。其实这样的雪地条件，更适合打野狍子。因为狍子脚小体重，在这样的雪地上跑，四蹄会穿过雪表面的冰层陷入雪中。不超过五十步，狍子脚与腿结合处的皮毛，就会被雪最上面的一层薄冰磨被。狍子跑不出三公里，会累得精疲力尽。人可以顺狍子留下的血迹，一路追踪而来，将狍子捕获。

待三人靠近后，李福来压底公鸭嗓声说：“跟上我，要快。咱从沟里绕上去，风一但把人的气味吹到野猪的鼻吼里，咱就白来了。”说完要过白昌富手中的枪，依然健步如飞的走在前面。

前面的三个人，远看猫腰行走的身姿，一看便知是经过训练的人。最后的老赵，呼哧带喘的踉跄的跟着。走到沟里一半的路程时，前面的三个人停下脚步，在等老赵。待老赵走到近前，福来压底声音的对他说：“你就在这里别动，不准抽烟！一会听到枪响后我喊你，你再赶紧往上去。如果听有野猪的嚎叫，你就站着别动，野猪受伤后会反扑，容易伤人。”说完除老赵外，其余三人继续往沟里走。老赵于是蹲下身，在白布的掩藏下消失在雪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