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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狗（九）

    福来的家住在村的东头，从村北往东走不到两公里路，在土路路基的坡下二十多米远一块平坦的地里，有三间红砖红瓦宽敞明亮的院落。房屋虽是处在村子的东边，但房舍仍然是坐北朝南的正房，在农村人比较讲究房子的朝向。因为风水暗含着人丁兴旺的喻意。房子的四周是用杂树板皮围成的栏栅，形成一个独门独院的小天地。东一间是福来夫妇的卧室，西一间是两个孩子的卧室，中间是厨房。院中有一口铸铁的洋井，在西间房的外窗台下是一垒狗窝。院子的大门冲西开着，院外停放着哪辆被旧的二号车。

    福来的一双儿女，儿子还在当兵，女儿在县上中学住读。因到期未考试，近来星期天也很少回来。妻子在县里的中学当老师，是高三的班住任。时不时的在校陪女儿，多少有点像现在的陪读家长。昨晚如果不是听说福来战友要来，也不会从学校赶回来。福来这个人特别恋家，夜里多晚，他也要回家，点把火将东西两屋烧得热热得。用福来的话说：“看着灶坑里有火，这心里就踏实。火能与人做伴，火苗一跳一跳的像在给你跳舞，脸上胸前的温暖，像似被火苗抚摸，让人不孤独。犹其是冬季漫长的夜里，拢一盆碳火，再寂寞的夜晚也会充满生气。”

    其实昌富与吉贵到福来家来过不止一次。前两次来，一是为给昌富的公社搞木材。一是为打猎而来。在搞木材哪次昌富发现这里的冬天，山里还有敢大胆跑出跑进的狍子。但前两次来都是夜来，早早的外出，夜里晚晚的归来。而且都是住在参场的加工场里，所以对福来的家及周围的环境没有做过认真的观察。

    泉阳大队地处两山夹一沟的山坳里，一条河与一条土路穿村而过，占去整个村子面积的三分之一。村里的四分之三的人家住在村的东头，按当地的人称呼，村东叫上村，村西叫下村。这是依据这条河水的走向而定的，因为河水是向西流。出了山坳在更加宽阔的地方与一条叫松花江的河流汇合。而昨天黄昏时昌富他两是从村西入村的。

    阳光照在雪地上，三个人都有些睁不开双眼。世界一片银色，虽是冬至刚过，天气已进入数九寒天，但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还是有些暖意。土路上的雪被过往的车辆压在了路面上，在阳光的作用下，路面有些发滑。福来走得有些出汗，上身在微微的散发着蒸气。福来见两个人拉在后面，往前看了看，见两条狗一大一小在路边的草丛里嗅来嗅去，在一堆底矮的野山里红树下转了一圈，小狗有些兴奋，吠叫了几。福来听见吠叫声正抬眼看去，只见三花突然向西猛赴，同时一道灰色的影子在雪地里一跳一窜向西跑去。小狗跟在大狗的身，一路跑一路叫，三花黄中透黑的身影在雪地上非常明显的像在撒欢，似追非追紧随灰色的影子在雪地奔跑。福来拢目细看，这才看清是一只野兔。野兔为甩开追捕自已的两只狗，在雪地上忽左忽右的跳来跳去，而三花并不急于马上捕捉到食物，好像轻易到嘴里的肉并不香。但紧随其后的小狗有些不耐烦，仿佛看到食物进不了嘴心急如焚，在母亲的身后嗷嗷不休。野兔窜跳的频率越来越漫，三花的玩心也越来越冷，最终没有了玩心。窜起将两支前爪张开赴向野兔，兔子在被捕到狗的双蹄下发吱吱的叫声。三花刁起野兔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小狗，将野兔放到雪地上，野兔四肢抽畜着已气息淹淹。

    福来看到这一切后停下脚步回头对两个人喊着说：“这狗不用咱喂了！你俩想吃鱼不？想吃，一会咱吃完饭到东山根下河套的耳朵眼，砸开冰下一网整几条鱼偿偿？”

    昌富夹着枪，则耳听着福来说话。等福来说完后，对吉贵说：“这小子还是哪个急脾气，有事总想一窝揣。这野猪肘还没入锅，鱼就揣上来了。”说完冲前边的福来说：“鱼都多大，什么鱼？别竟是一些小草鱼，吃着没味。”昌富与吉贵这时走到福来的眼前，三人一边走、福来一走说：“你别看这条河是条季节河，一到冬季半枯不枯的。但是在东山根有一个大旋窝，当地人叫‘耳朵眼’，能有一亩多地的宽长，到冬季整个河面都封冰了，哪个地方不封。受上面温泉的响影，一整个冬天都冒热气。河两岸的柳树总是有白白的树挂。可能是受松花江的响影，耳朵眼里有一斤大小的鲤子、鳌花、白鲢和鲫鱼。哪鲫鱼做出汤特别的鲜。”没有等福来说完，昌富抢过话头说：“你先把肘子给咱做熟了。这一大早到现在米水未进呢？”

    三个人刚进院，三花便刁着野兔也进院了，并将野兔放在门前，蹲坐在地上等福来处里。小狗则围着大狗转来转去。福来见状说：“看没看到，这狗的伙食比咱的好。这狗要是勤劳，同样吃香得喝辣得。这狗食人可不能分享，人吃了狗食就他妈的没人味了。吉贵你到屋里，把兔子皮剥下来，剩下得狗自己会处里。我先去做饭，昌富进屋躺一会儿，看你像很疲劳。”

    昌富进屋后看到屋很静，便问福来：“弟妹呢？昨晚还看到了呢，今天咋不见人了呢？”福来一边往灶台边走一边回答说：“这不是快放寒假了吗！元旦未必体息。说是今年高中毕业生有四个面向，县上让把‘五好’学生提前评出来。这几年我都习惯了，当班主任的家属，就是家属！”福来掀开锅盖有淡淡的热气冒出，仔细一看，饭都热在锅里。再往灶坑里一瞧，坑里的碳火还有点烫手。福来看后脸上露出喜色的说：“这当老师的还行，一早饭给咱热在锅里呢！吉贵赶快剥兔皮，剥好吃饭。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里慌。”

    说完进了东卧室，再出来时，身穿当兵时的秋衣，双袖高高的挽起。将一个矮脚的炕桌搬到西屋的火炕上，随后把锅里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揣出来摆到桌上。昌富用手巾净了一下脸后，抬手弯看了一下时间。嘴里嘀咕着说：“快下午三点了！”说完进了西屋脱鞋上炕了。

    福来将野猪的后腿放到一只大号的洗衣盆里用冷水浸泡着，说是这样可以去掉野猪肉里的腥臊味。然后帮吉贵去剥免皮。

    吉贵用一条八号的铁丝从野兔的嘴中后牙槽间穿过，吊在墙上的铁钉上。然后从兔子的双唇开始剥起，当剥到兔子的脸部时，将剥离的皮反过来套在兔子的头部，向下用力拽扯。这样整个一张皮仿佛从兔子身上反扒下来一样，兔子变成了赤身裸体。剥下来的兔皮，需要马上从腹部剪开，兔毛朝墙的用钉子钉在墙上。这样撑开风干兔皮才完好无损。剥完兔皮后，福来将赤条条野兔扔给了院中的两只狗，回头到东间屋里搬出一个泥坛子。坛子的大小能装十斤酒。

    其实哪个年月的饭菜很简单，饭桌上一只特大号碗盆里是酸菜血肠，一盘鸡跑豆腐，一盘花生米，一盘自己淹制的油旺旺的萝卜。再就是一碟大酱，几块青萝卜，一盘四五枚一分为二的咸鸭蛋。主食是自己家烙的煎饼。

    三个人酒满后，福来说道：“今天这两头野猪是撞到咱枪口上，这是个好兆头。不过这山里的东西是越来越少了。来干了！”三人一起仰脖，第一盅便下肚了。

   喝完第一杯，福来边给俩人满酒边说：“明天找两个人到耳朵眼打网鱼走时带着，让你们偿偿俺这沟里的鱼鲜不鲜。俺这不仅野味鲜，鱼更鲜！”听到这话，昌富说：“你哪个耳朵眼水深不深，别光顾着整鱼，再出点啥事响影不好。每来一次总是耽耽误你的正事。”

   “啥是正经事，现在喝酒是正经事。老白你竟整些让课时的话。来来来再走一个。”福来说完带头又喝干一杯。、

    两杯酒过后，福来的脸开始见红。吉贵的脸没什么变化，只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昌富的脸有些泛白，双目泛光。这时福来站起用军用喝水缸伸进泥坛里去盛酒，听到有声音在扒门。便将盛满酒的喝水缸放到桌上说：“狗要进屋。”转身出去给狗开门，两只狗进屋后便在外屋地炉灶边趴下了。

福来回到桌边给两人满上酒，再给两人点上烟说：“对了！给你俩讲讲这狗的来历吧。”

   昌富伸手抓起一块萝卜在酱上沾了沾：“说吧，我们听着呢！”而吉贵见福来说话兴味正浓，趁机说：“要说故事？先干了这杯。”

    福来揣起酒杯笑着冲昌富说：“这小子永远都是机会主义。”说后将杯中酒喝干，吉贵又给满上。福来伸手抓起几粒花生米，对吉贵、昌富俩人说：“这狗与我有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