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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三天早上,八点不到,学士府胡同已经聚满来送殡的人,从府门前一直排出了胡同东口。依在旗的规矩,最前头是十六抬的幡架子,竖着表明死者旗属的镶黄旗的幡。紧随的是两面“门口”,也就是镶黄旗的大旗。后面是八杆标枪旗,七对“金执事”,飞熊、飞虎、飞鱼旗各两面,开道锣、镇堂鼓、映日伞、大宫扇和一堂乐队。接下来才是丧主和灵棺的抬杠,几辆代步的马车,最后才是送殡的大队亲朋。在大清时,旗人出殡的讲究更多,这已经減去了“抬影亭”、“引魂轿、”“功名牌”,刀、枪、剑、戟、鞭、锏、抓和两个扛着鬼头刀的“刽子手”,若干捧着遗物,被叫作“小拿”的童子。像架鹰、猎犬、骆驼这些活物,纸扎的人、马、车、房更是全免,要不,这队伍得长出一倍都不止。
月娥抱着瓦盆,执着哭丧棒,站在丧主的排首,杨家无男丁,这孝子只能由她当。她身后是俩个孩子,外孙心良捧着牌位,外孙女良心捧着杨志兴的画像。严妈让董彩屏搀着,和齐月轩并排在正中。灵棺前后挑着两幅丈八的挽联,这是都是齐月轩写的,斗大的墨迹在白布上格外扎眼。前一幅书:“天无眼,鬼魅东来一梦噩;心有碑,仁人西去万口传。”后一幅写:“曾奴不奴,不食嗟来食,生就不贱;无后有后,有事重兴事,死亦有传。
这里的寓意,谁能看不出?刚展开挽联,等候的人群就“嗡”地一声议论开了。杨志兴宁死不进东洋医院,不用日夲药的事早就私下里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今儿能来这么多人,许多八杆子打不着根夲不认识的也来了,冲的是他这份骨气。也是冲着自己个儿能痛快地嗷几声,哭一场,泄一泄打北平沦陷就憋着的愤懣。所以这挽联一展,就立马引起了共鸣,有人点头,有人叹息,有人叫起了好,也有人直嘬牙花子,直替丧主揪心。
有人可能会疑惑,送殡的丧主亲朋里怎么都没见老张、高望田和刘成龙呢?其实他们仨都没闲着,是另有安排。灵棺要下葬,得先到墓地备好坟坑,老张就管这差事,头天下午就带人去了老旗营。送葬路远人多,沿途得先设上几个茶摊,所以高望田是半夜就跟着拉家伙什儿的马车打了前站。而刘成龙在早上入殓、封棺时还在,可他不去送殡了,都没跟灵棺出大门。这是因为中午得由他出面请白亊酒,招待现今北平城里有头有脸的那帮人,连日夲人也少不了要来捧场。按说送殡和请酒两岔子,还是真少见,不过也是没辙的辙。送了礼,给了面儿的不能不应酬,可不是一路人,就站一起,坐一块儿也是个心里窝火。只得分开办,来个人以群分,泾谓分明。
正八点吉时已到,齐月轩走出队伍,站到府门的台阶上,拉着长音高声道:“列位亲友族人,老少爷们!”这一嗓儿,让人群立刻静了下来。按说诵开场白夲是白事主持的差事,可齐月轩嫌人家的词太老,千偏一律,这才自己出马。
他环视一下,继续道:“夏偏六月雪,晴遭一雷惊,杨公志兴不幸辞世。我府上倒了顶梁之柱,家人失却爱夫慈父,世上少个正直的好人。他就像大门前这棵老榆树,生钱管钱不爱钱,谁能相信?他手中过千过万,走时却两袖清风。他夲有求生之机,但他不愿苟活,不愿有一点玷汚,宁可归去,去得清白、坦然、安祥。也许他的死没有什么悲壮,而在我心里这就是布衣中的屈子,百姓里的荆柯。承列位厚意,今日同来相送,杨公有知,亦当欣慰。谨此先受我等一拜,以谢众恩。”
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清瘦的脸颊上已是老泪纵横。严妈、月娥等人也紧跟着跪倒,一同向着众人磕了三个头。这不是齐月轩的独出新裁,在老礼儿里是必须的,叫“拜杠谢恩”,受拜的不可推辞,不必还礼。可今天的气氛还是有些意外,除了丧主几个人有几声抽泣,胡同里静极了,连喘气的声都没有。
齐月轩慢慢站起,顿了顿,抬起左臂,一声吆喝:“起——杠!”随着三声九音锣,一通碎锤鼓,雄浑的铜号和高亢的锁呐同时鸣起了一声长音。十六个杠夫一下直起了腰杆,把灵棺抬起。这时,送殡的人群才猛然迸发出哭声。抽泣、低吟和嗷啕、呼喊混杂在一起,像悲怆、厚重的交响,更像呼啸、恣意的狂潮,一下子席卷而来,震得两耳欲聋。惊得树上的老鸦和屋顶上的鸽子都仓惶飞起,在空中中打着旋。
“逢桥过路,赏了!”杠行专扬纸钱的把式喊了起来:“齐大少爷赏一百二十吊!”一人起头,众多帮腔。“赏了!一百二十吊!”他们边喊使劲纵跳着,把一叠叠纸钱抛向空中,高的能达几丈。纸钱从四面八方扬起,不断在空中绽开,打着旋,纷纷飘落,扬得白花花一片,铺天盖地。
送殡的队伍缓缓地向前行进,出了学士府胡同的东口,拐上了后门大街。到鼓楼前折向西,顺老鼓楼大街走向德胜门。每到十字路口,灵棺都停下,由丧主们祭拜后再接着走。到城门口只有四五里的路,足足走了一个多钟头。一路上哀乐不断,哭声不断,路边的人们都驻足围观,把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许多人看得兴起,也纷纷加入了送殡的队伍。动不了窝的汽车拉着长音的喇吧声,更壮了声势,添了热闹。
到了德胜门前,城门口卡子的日夲兵验了通行证,竟还要挨个查良民证。可没查了几个就查不下去了,后边人一拥,就把几个日夲兵和侦缉队的便衣挤了个人仰马翻。爬起来,喊没人听,拦又拦不住,也不敢开枪,只好随它去,由着送殡的人群涌出了城门。
白事酒订的这地儿也在眼么前儿,就是小月蓉开的“月蓉居”。虽然是只包了二楼,可小月蓉知道今儿来的人都是啥角色,中午饭干脆不接散客。空就空,赔就赔吧,怎么也比万一惹出事来,吃不了兜着走强。
刘成龙早早就在这儿候着了,还沒见有重要的人来,可心里头却已经打起了小鼓。那天晚上,他和养父高贵庚重逢,答应了他,要弃暗投明。当场就填了加入军统组织的表格,签了字,画了押。而且也愿帮组织除掉周正节,以作为加入军統的见面礼。就在今天的上午十点半,华北临时政府要在泰庙里召开个“华北诸省新闻报业会议”,有众多报刊的代表参加。先开会,而后有招待午餐。周正节是以政府中的主管官员的名义出席,而会场警戒保安正是由刘成龙安排的,警卫都是他手下的特别行动组的人。于是郝炳臣、高贵庚商量定,由鋤奸队去一个小组,扮成记者模样潜入。每人胸前佩上一枚金色的帆船图案的徽章,以作识别标志。高贵庚主动请缨,要亲自带队去。刘成龙不用参与刺杀,只安排可靠人,免检放行就算完成任务。刘成龙听后滿囗应允,第二天就找来最亲信的手下,安排妥当。今天办的这白事酒,除了表面的原因,内里还有两条,一是为避嫌,出天大的事,自己不在场就好推托。二也是为牵制,关键的几个头头脑脑给聚在这儿的酒桌上,那边下手就多点把握。此时,他脑子里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又仔仔细细过了一遍,沒觉乎留下什么破绽,可这出戏不到最后收场,他的心敲的小鼓还是停不下来。
有人恐怕要问,刘成龙真的一夜之间就变了?是真心实意痛改前非,反戈抗日了?当然不尽然。要说他就一门心思当汉奸,对亲人的死,亲人的劝,亲人的重逢一点儿触动都沒有,那是屈了他。可要是说这些足以使他脱胎换骨,那又是高抬了他。刘成龙曾和月娥私下说过,“我谁的狗也不想当,我只惦记别人给我当狗。可要是逼到那份上,不当就玩儿完,谁的狗也得当。”别看他平时没多少实话,可话赶话,赶出这几句还真是掏了心窝子。这次他能被策反的这么痛快,其实更多的还是打自己的小九九,更多的是利益权衡。他明白不答应的后果,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能不答应吗?既要答应,那不痛快儿的还等什么?再说他早就不想一棵树上吊死,想为自己找条后路,这回是凿好的卯正配了个合适的榫儿?俩轱辘怎么也比独轮的稳当,一边靠着爹,总比外人可靠。而且鋤奸队除掉周正节,也让自己少了个块挡路的石头,就算冒点儿险,也值得。哎,刘成龙的
心思还真是“内联升”納出的鞋底子——够针(缜)密的。
还不到十点,松崎原山的汽车就到了,同车来的还有特高课的今井课长。让刘成龙意外的是,周四竟也从这辆车下来。连山口和宪兵队的那几位都是坐着挎子,跟在轿车后头来的,他今儿怎么跑龙套成了角儿了?看他那眼神劲儿劲儿的,还真有点儿端。心里嘀咕,可顾不得细想,赶紧陪上笑,一通寒喧,把他们引进二楼的包厢。倒茶的时候,他又觉得山口的脸色也有些不对,是尴尬,是局促,还是惶恐?他分不出,可分明是不自在。松崎原山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还是谈笑风生,和往常一个劲儿。
“刘桑,”松崎呡了口茶,问:, “听说齐月轩是你夫人的亲爹?”
刘成龙愣愣,马上一笑:“是,是她养父临终前才相认的。这消息传得可真够快的,您都知道了?不过生恩大不过养恩,怎么也得尽这份孝。”
松崎点点头,又随口问:“你不也有个养父?”
“啊……是,是,叫高贵庚,是个掏粪的,不过也养我几年,十几年前就故了。这……您不早就知道嘛。”
松崎笑着盯住他,“嗨,天底下无奇不有,你不是突然就有了个亲岳?也没准你养父没死,又回来了,也保不齐呀。”
刘成龙心里一惊,可脸上更多了些笑。“那敢情好,要他老人家能从坟里爬回来,从我保准头一个就带他到您那儿去,您……可别怕。”
这话引得一阵笑声,松崎也笑笑,又品起了茶。刘成龙一瞥,目光和对面的周四碰了个正着,周四忙闪避开,好像劲儿了巴唧当中也透着点儿底气不足。
这时松崎又道:“刘桑,周正节周先生说好也来的,不过恐怕得晚一些,他不在那边应酬,也得等会议结束才能来。”
“哎呀,还让人惦记,我觉着和周先生不熟,还真没通知人家。”刘成龙一笑,又嘬起了牙花子:“那……您看是等周先生来再开席,还是……”
松崎摆摆手:“不用专门等他,备好了就早点儿上,省得中间哪儿又出了事,扫了大家的酒兴。”
“好,好,”刘成龙应着,忙招呼伙计进来,让他赶紧上酒走菜。就拉门探头的那一瞬间,刘成龙用眼一扫,发现外面有几个像特高课的人来了不入席,在这间包厢外站上了桩,见他拉门,几双眼都往这儿盯。
刘成龙觉出有点儿不对劲儿,想借故应酬客人,出去看看。可刚站起话一出口,就让松崎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刘桑,外边你手下会应酬,你今天哪里也不要去,就好好应酬这一桌。”他的话虽还是笑着说,可语气倒有几分下令的意思。
刘成龙只得又坐下,一时,屋里的气氛显得有些闷。好在不一会儿,酒菜就端了上来,借着斟酒让菜,才又多了几声笑,几句话。
酒过三旬,松崎原山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刘成龙也在旁边瞟了一眼,此时已是十点三十五分。一想到此时养父高贵庚他们一定已进了会场,随时可能动手,而自己这边又着实有些异样。是凶是吉,他已没了底,可再要通知他们取消行动,哪里还来得急?想着,他心里的小鼓越敲越急,额上也渗出了冷汗。他使劲咬了下后槽牙,只好竭力往好处盼,兴许是自己神经过敏,疑心生妄鬼。这才稍沉住些气,表面上没露什么相。
不过,这还是没瞞过松崎的眼,他冷笑着问:“刘桑,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呀?怎么,你还有别的大事要办?”
“没,没有。”刘成龙愣了愣,赶紧找辙。“哎,现在城外不太平,我是有点儿担心他们送殡……”
松崎没等他说完,就打断:“恐怕你担心的不是这个吧?哼哼,别慌,先擦擦你脸上的汗。”
刘成龙赶紧用袖口抹了把脸,挤出些笑,可倒像带了哭相。
松崎看了笑出了声,竟没再理他,端起杯转向众人。“诸位,今天是刘桑请酒,我请大家看场好戏。”
“噢?什么戏?”今井课长问了一声。
松崎瞟了刘成龙一眼,才笑道:“暂时保密,算……给你们留点儿意外惊奇吧。来,来,大家干杯!”
大家都随他干了杯中酒,刘成龙当然也不敢怠慢,可刚才还喝得顺顺溜溜的酒,现在竟觉得喇嗓子烧心,难以下咽。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争吵声,声挺大,还骂骂咧咧。
山口忙拉开门,只见刘成龙的一个手下,喝得醉熏熏,非要往包厢里闯,门口站桩的紧拦都拦不住。
“你的什么的干活?死拉死拉的有!”山口攥起军刀,冲他吼了一声。
没想到这人竟不怵,一挭脖子嚷道:“你……甭拿这吓,吓唬我,老子就要当着太君,问,问刘……成龙一句话,问完随你劈,躲我……不姓年!”
他话音未落,刘成龙也站起,迎了上去。“老蔫儿,你撒什么酒疯?快滚!”他嘴上骂着,心里却明白极了。这人姓年,外号“老蔫儿”,是特别行动组的骨干,也是他的铁杆儿亲信,泰庙那边的事他全托底。这时候他来这一手,肯定是情急所迫,另有他意。
刘成龙还没到他身边,背后松崎叫了一声:“刘桑,让他说。”说着,他又摆摆手,手下会意,忙放开他。
“老蔫儿”晃着身子,向前迈了两步,指着刘成龙的鼻子问;“你……说,凭什么就这桌上好……好酒?拿他妈……的梢子酒糊,糊弄咱……爷们儿?日夲人是……人,我不……是人?”
“八格!”山口气得骂了一声,揪住他脖领子就要打,没想到那“老蔫儿”身一沉,腿一软竟顺势靠在了他身上,想要吐似地直打酒嗝儿。恶心得山口猛地一甩,他身子就直挺挺地向饭桌栽去。幸好刘成龙眼明手快,一上步,右手一拦,扣住了他的腰带,左臂一缠就把他的胳膞锁在了腋下,腰一拧,胯一扭,竟把他拎了起来。
“他酒多了,交我,好好给他醒醒酒。”刘成龙边说,边拎着他往外走。
“老蔫儿”也想掙脱,可胳膊被锁住,一挣蹦疼得嗞哇乱叫。屋里的人都还没省过范儿来,他已被刘成龙拎出了屋门.。
松崎一见忙向周四使了眼色,周四立刻紧跟上去,山口和门口那几个人也随在了身后。可刘成龙紧走几步,一脚踹开了厕所的门,进去就后脚一蹬又把门给撞上了。也巧,周四跟在身后也要进,却被关上的门碰了个正着,让他捂着鼻子直“哎哟”。他气得抬脚要踹门,却让山口给拦住,还狠狠瞪了他一眼。还好门上有道门缝,周四把脸都贴在门上,倒也能凑和看,将就听。只见刘成龙把“老蔫儿”按在水笼头下,正给他冲着凉水澡。除了“哗哗”的水声,还有“老蔫儿”杀猪似的嗷叫和刘成龙的骂声。
其实这只是两人合演的一出“周瑜打黄盖”,在两人挣蹦中,在水声和叫骂声的遮掩下,两人压低声断断续续过着真格的。
“形势可不对……哎哟!啊!……这儿可都给盯死了……你真他妈狠!”
“我让你撒酒疯!……那边怎么样?”
“哎哟,我根夲沒醉!……刚电话来,说泰庙四面都有宪兵队……我,我服了还不行?!”
“妈的,不行!……你,你赶紧通知,人别放进去。”
“哎呀!……人早就进去了……”
“老蔫儿”这句蚊子声的话,在刘成龙听来却像是一声炸雷,震得他脑袋轰地一声,一时竟一片空白。
“老蔫儿”见他呆呆地犯起了愣,急得返身抓住刘成龙的头发,把他的头也拉到了水笼头下。凉水一激,刘成龙才恍过神来,叼住他腕子一个小擒拿,又把他死死按住。
“啊,哎哟!……赶紧想辙,要不全玩完。”
“嘿,他娘的,你还敢还手?”刘成龙嘴里骂着,可脑子里却飞快地转着轴儿。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跳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可他愣了愣,还是咬了咬牙,凑近“老蔫儿”。
”听着,赶紧打电话,咱们先动手,带徽章一个别留……”
“全抓?”
“他娘的,你清楚点儿没有?”刘成龙边骂边揪起他,狠狠地给了他两个耳光。这才在他耳边吐出了一个字“杀。”虽然声更轻,可听得出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这回轮到“老蔫儿”犯愣了,他听得真楚,可他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成龙抬手又一耳光。问:“清楚了吗?”
“老蔫儿”这才又入了戏,装出一副可怜相,一个劲哀求;“刘爷,刚才我真喝多了,现在……清楚了,清楚了。您就拿我当个屁,放了得了。”
刘成龙这才一声冷笑:“哼,要滚赶快滚,滚远点儿,别让我改了主意。”
“老蔫儿”一听这话,马上就应着伸手拉门,可拉了两下没拉动。
还是刘成龙上前帮他拔开了门销子,又骂了一声:“我看你没清楚,还欠揍。”
“老蔫儿”傻笑着没吱声,赶紧拉开门就往外蹿。山口见他浑身是水,淋得像个落汤鸡,忍不住也笑了,没拦他。“老蔫儿”边陪着笑点着头。边脚下抹油,溜得还挺快。
刘成龙回到包厢,脸上、头上水都还沒顾得抹,就忙着陪不是。“几位太君,那小子真是喝多了,怪我管教不严,我刚才……”
“行了。”松崎冷冷打断:“刘桑,我挺佩服你的沉着,可今天是我请大家看的戏,是由你主演呀。怎么,不给大家报报戏名?”
“什么戏名?您这话我……不明白。”
“不明白?好,我来替你报幕,下边是文武带开打的戏,叫《闹太庙》。”
此时,刘成龙心里虽已经有了底,一听这话心里还是“咯噔”一声,愣了一下神。可他马上就又沉住了气,迎着松崎冷峻的目光笑出了声。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呐,闹半天您是为这出儿啊。松崎先生,我是得到了情报,今天锄奸队要行刺周正节周先生。所以,我己经在会场里布下了网。”
他的回答有点儿出乎松崎的意料,他皱皱眉,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汇报?”
刘成龙又一笑。“您不是说过,特别行动组在紧急时可以自主决定,独立行动吗?”
松崎倒让他问愣了,但他马上又瞪起眼,猛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狡辩!你既已经开始行动,难道连我都不透一句?”
“这您可是说屈了我,我不是不和您说,是我怕走了风声,误了大事,您跟前就有内奸!”
刘成龙话音未落,所有的人都已惊得一愣。
“你……说的内奸是谁?”松崎盯住他问。
刘成龙朝周四一指:“就是他!”
这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周四的脸上,让他浑身一激灵,一下从椅子上就蹦了起来,有点儿急哧白赖。“太君,您,您可别听他胡,胡扯。刘成龙,你别倒打一耙。前儿晚上,我在后窗根儿听得真真儿的,你,你已经让他们策反了。锄奸队的头儿就,就是你爹。不……是你亲爹,是你养父。”
刘成龙笑出声:“哈哈,您可真逗。我养父高贵庚死都十几年了,就葬在德胜门外,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他还能从坟里蹦出来?哼,瞎话你都编不圆,军统怎么就找你这么个废物?松崎先生,前天晚上军统的确派人找过我,想借我的手除掉周先生。可我明白他们玩的是一石二鸟,既除掉周先生,又能用反间计除我。所以,我才来了个将计就计。”
“他,他胡说!”周四急得直跳脚。
刘成龙不慌不忙又说:“松崎先生,谁胡说一会儿就有分晓。周先生要真死在锄奸队的手上,我二话没有,命赔给他。可要是我的人把刺客一锅烩了,那还用我再说什么吗?”
松崎看着他没吱声,只点了点头。
山口显然对刘成龙的话已信了大半,把目光紧紧盯住周四,眼里己经冒起了火,手暗暗打开了枪套。原来周四密告刘成龙,把他也捎带上了。说他俩过往甚密,还一块倒过假军票,让松崎把他痛骂了一顿。
这时,一个日夲特务匆匆走了进来,在松崎耳边低语了几句。
松崎听罢,笑了起来。“诸位,这出‘闹太庙’已经落幕了,结局是周先生安然无恙,而五名军统特工全部击毙。不过……刘桑,这不只是你们的功劳,就是你们失手,宪兵队也不会让他们漏网的。”
刘成龙悬着的心这才算落了地,一笑道:“松崎先生,我不图什么功劳,您能还我个清白,我就知足。”
松崎笑着摇摇头“嗯,刘桑,还用我说?事实不已经为你证明了嘛。”
“那……这位呢?”刘成龙扫了一眼周四,让夲来就像斗败了的狗似地缩着身的他又是一机灵。他不敢吱声,只紧盯住松崎,那眼里泪汪汪满都是哀求。
可松崎也一瞥,稍思却说:“你手下的人,就归你处罝吧。”
“谢了。”刘成龙拱手微躬,大声道:“松崎先生,有您这句话,刘成龙誓死鞍前马后。”说完,他就扭身盯住周四,冷笑着向他迈了步。
周四惊恐地瞪大了眼,突然他竟咬着牙,发着狠地蹦了起来,边喊着“我跟你拼了!”,边就伸手掏枪。可枪刚拔出一半,手就被一个碟子砸了个正着,这是刘成龙情急之下,从桌上顺手抄起飞过来的。周四捂着手一声“哎哟”,还没直起身,山口的枪响了,他身子晃晃,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山口吹了吹枪口,笑着拍拍刘成龙的肩膀,可刘成龙却没一点反应,他竟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鲜血发起了呆。他刚才的亢奋就是逼出的一口气盯着,气一松就觉得腿软头昏心里虚。在他的恍惚中,枪声不是一响,而是分不出点儿;尸首不是一个,而是倒成了一片;血更不是一滩,而是淌成了河,这儿哪里还是月蓉居?分明是太庙……
诗赋绽芳蕊 今来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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