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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记
本栏所称的日记,是指作者对某天发生与处理的事务或观察的东西写下来的记录,一般为能体现个人活动、思考或感觉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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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主编: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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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妈日记(2016年2月记)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1042        作者:含羞草        发布:含羞草        首发时间:2016-07-10 09:04:31
关键词:中国诗赋网
编语:
2016年2月1日  
星期一  晴
今天实在太忙了,恐怕挤不出写日记的时间了,只好发一篇旧文凑数____
怀念那悠扬的琴声
常常想起儿时的那座农家小院,她充满了金色阳光和爱的温馨。母亲给刚奶完的小儿穿好衣服,垫上尿布,便递给父亲,接下来再给我和妹妹编好小辫儿。父亲便抱着小的,领着大的,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向村东走去。大如钟面的太阳红彤彤的正喷薄而出,草叶上滚动着新鲜的露珠,被阳光映射的闪着金光。
父亲望着东方良久,把小弟弟交给我抱,把斜插在他中山装似的大衣兜里的小号拿出来,冲着金色的朝阳,吹“东方红,太阳升___”。 母亲一定是听出这熟悉的调子是父亲吹的,她笑意盈盈地开始掏灰、抱柴、正准备贴一锅金黄的玉米饼子。父亲一大早领孩子们出去,那就是给母亲腾手做饭。
父亲曾在村里当过民兵,学会了吹号。父亲乐感很强,只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只要会唱的歌,他都能吹成曲子。父亲还会吹口琴,在我们听来也非常好听。那时候别的小孩的父亲哪有会“吹歌”的,我们的父亲多让人骄傲啊!
老远就飘来一股饼子香。母亲拿只铁铲正给饼子出锅,金黄灿亮的,飘出诱人的香气。这点儿掐的,比钟还准。母亲说父亲回来的真是时候。灶堂里的柴灰已泛了白,母亲蹲下身从柴灰底下掏出一捧烤熟的花生。太香了,都让人顾不得吹弹花生上沾的柴灰。
不知什么时候,家里日子好过了。父亲进城卖菜回来,竟买回一把“琴”来。它大约半尺宽,二尺长的样子,有弦有音符,还有两枚弹奏的菱形拨片儿。母亲惊叹不已说,这得多少钱呀?父亲只顾乐呵呵地抬腿就坐上了炕沿,顺手就拨动了琴弦,父亲还是弹那首:一条大河,波浪宽。见母亲走出屋,父亲才偷偷地小声告诉我:在百货大楼买的。谁知母亲竟踅回来,说一句:好家伙,一大早给你摘了满满两大口袋的豆角呢。
仲夏之夜,家家户户上房乘凉。被晒了一天的房顶烫的燎人,不能躺,只能垫着东西坐。房顶与房顶挨的都不远,几家邻居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声唠嗑儿。堂妹小英子也跑到我家房上来,她还抱上一把麦秸,在房顶上点起了“篝火”。夜彻底黑了下来,房顶上闪着火亮的光,刚才还在树枝上打架的知了,“吱”地一声,纷纷投火而来,弄出噼啪的声响。英子“咯咯”笑得弯了腰,她说一会儿你们就等着吃香香的蝉肉吧。说着她两只脚伸进垫在屁股下面的洗干净的化肥袋,两脚分别伸到两角,往起一站,就把自己的下半身装进了袋子,在腰间打下结,这还不过瘾,再拿一只口袋两角对折,做成一只长帽子戴在头上。我母亲嗔怪道:英子——英子回答,大娘,我这是公主帽,可不是给死人戴的。说着围着火转圈儿跳起了公主舞,帽子跳歪了,捂住了英子的眼。“妈呀”一声,英子不见了!只听后房山下“咚”的一声,英子掉下去了!没有一声啼哭!房上的大人反到哭喊着,英子啊——所有的邻居也都纷纷下房,奔向房后。英子命大,不偏不倚的掉到房下的麦秸垛上,只是吓得像猫儿一样蜷在上面不敢动坦。大人们把英子抱下麦秸垛,谁料英子冒出一句:妈呀,我香香的知了肉啊,都烤焦了吧?然后撒腿就往房上跑去。一场虚惊另人心跳不已。父亲这才舒了一口气,又盘腿坐在房顶,一曲非常悠扬的“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____”  在夜空里悄然飘荡起来。
离开故乡后才发觉,母亲那在灶灰里埋烧的带着香味的花生早已成为一种久远的回味;在房顶上烧蝉肉的美好趣味也一去不复返了;在我所能听到的歌曲里,再没有比“一条大河”更好听的歌了;
母亲病了以后总熑烦,我们也好久没有听到父亲的琴声了。但我心里清楚,父亲心中埋藏着一个音乐的梦。他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但从来没过过生日,我也实在张不开口说祝父亲“生日快乐”的话。在一个不是父亲生日的日子里,我送给父亲一只崭新的口琴。只见父亲把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对这只口琴爱不释手,当时父亲没有吹“一条大河”,而是吹了一首“爱拼才会赢”,我惊叹,原来父亲心中的音乐一直在与时俱进啊。
今年领父亲来市里转,父亲的眼睛一直留意着路边的店牌。我问,你在找东西吗?父亲才说,一直喜欢那把琴,没保护好,锈了,现在也不知弄哪儿去了。我才想起,父亲说的正是以前常在房顶上弹奏的那把琴。以我现在的眼光回望它,那充其量算是把玩具琴,算不得真正的乐器,我说就是到专门的乐器店,也未必能找到那种所谓的琴了。父亲点头称是。但我又不愿看到父亲失落的沉默,便带他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带曲谱的《经典老歌》,又在街头给他买了一把葫芦丝。
父亲在我这小住几日,我每天下班,总能在楼道里听到极其生涩的葫芦丝声。见我们回来,父亲便停止吹唱,我说接着练啊。父亲说,你妈说我吹的刺耳,怕左邻后舍的找上门来。我想了想,说,那你回家可以好好练啊,没想到父亲“唉”地叹了口气,他说,我弟两口子赶集卖货,谁知道回来后,这一天的买卖如何呀,如果买卖好了,我在家吹拉弹唱还好,如果买卖不好,我这当爹的在家就知道吹拉弹唱,不就太不懂得为儿分忧了吗?
父亲走后,他的那些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才知道儿时那在千家万户房顶上空飘扬的悠扬琴声多么让人怀念啊!
(翻出这篇文的时候,再次想念父亲,欣慰的是,我在网上寻找到了父亲以前弹的那种琴,原来,它并不是玩具,而是叫“大正琴”,是从日本传来的一种乐器。父亲收到我买给他的琴,那种爱不释手的神情,让我至今难忘。但父亲并不经常弹它,有时候从柜顶上拿下来,解开套子,看一看,摸一摸。家人都不懂音乐,身体不好的母亲更喜欢清静,一听到父亲弄出声响就指责他“一天到晚一个调调”,母亲说他到还好,他最怕儿子媳妇干了一天活回来嫌烦,把自己小屋的门一关,父亲只有摇头叹气,把琴装上再放下,练会儿毛笔字。我想起父亲述说的这些情景,常为他感到悲哀,伯牙抚琴尚有子期听,只怪父亲没有生的天时地得人和。如今父亲已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他仿佛对日子也没了什么盼头,那把琴还崭新如初,只是终日装在套子里,搁在柜顶上,任它落满灰尘。今年,老杨的一个家族叔叔去逝,老人生前也是喜欢吹拉弹唱,还经常组织票友自发为群众演出。她女儿从家里收拾出各种乐器、乐谱的一大堆,一件件为父亲焚烧。我又想起父亲那把闲置的琴,忍不住让人对它泪流满面,更越发让我怀念儿时,夏夜里,可以轻松自如的在房顶上弹唱的年轻的父亲,还有那传得非常悠远的琴声。)
2016年2月2日  
星期二  晴
情绪也不能坏
这一阵我经常会从言语上和淇同学发生冲突。
是我更年期了?还是她青春期了?
比如,马上小升初了,我认为她应该紧张起来。她却认为,童年马上就逝去了,应该好好玩。
比如,我认为寒假里面有个“年”,年是个让人变得浮躁的节日,你应该在年前把三本寒假作业赶出来,年后走亲访友,脑子里光想着吃喝玩乐,再让你做作业你会觉得很痛苦。她认为,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得慢慢吃,才能消化。
比如,我认为既然放了假,应该帮我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搞搞卫生什么的。她认为到年根再彻底搞卫生最有效,现在搞这么早,到时候又脏了。
比如,我又说她的作业,应该一道挨一道的做,那么多上网时间,不会的,顺便搜一搜呀。她认为,寒假作业老师从来不会看,一开学就讲新课,那些寒假作业都得装了麻袋当废品卖掉的,空没空题,只有鬼知道,老师是发现不了的。
不能再比如了,我已经急火攻心。我说,别老气着我。她说,是你先气着我的。我说,我这么温柔的声调,我是和你讲道理一样的说话,要不咱们以后在家里开着录音,看谁的声调高。她说,老妈是你变了,声调高不高不是主要的,主要是你的情绪太凶,你现在每天都凶。
我的情绪凶吗?我的情绪长什么样?我是一个多么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会天天凶呢?要不,先别录音了,先把四周的墙壁上都装上镜子再说吧。
2016年2月3日   星期三

抢红包
大楼上好多单位都陆陆续续放假了,人们上班的心情便有些涣散。
领导早已看在眼里,为了激励大家继续坚持下去的热情,他说,从今天起,每天下午三点开始发红包,连发三次,看谁手气最好。
这一招太灵了,下午三点可是最疲倦的时候,大伙却像打了兴奋剂一般,全都精神抖擞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款小小的手机,时刻准备着。五、四、三、二、一!开抢!二十多个红包,十几秒被抢光。办公室里热闹异常,开心异常。领导见状,说,这个东西好哇,给你们发现金红包也没见大家这么开心,看来,现金红包还真是落伍了,以后…….
“不行,各是各的,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不知谁这么恰到好处的来了一句。
红包之意不在钱,而在快乐,抢一抢,乐一乐,才更健康。
2016年2月4日   星期四
多云
淇同学的QQ号
我弄不清淇同学到底有多少QQ号,反正我家电脑上显着一溜卡通形象的,我的好友里面,只有其中之一。这其中之一,还总是另我迷惑不已,因为它的名字总是变来变去。
一天,“闺蜜么么哒”转载了“爱.丽颖”的“好喜欢这样的蛋糕,切开有惊喜。”那些可爱的蛋糕还真是吸引人的眼球,我看后也才知道,“闺蜜么么哒”就是淇同学刚换的网名。
一天,我的空间提示里又显出一行:“西柚味的猫”转载了“手影大搜集,可以教孩子,十分珍贵哦”的字样来。原来,淇早已不叫“闺蜜么么哒”了,现在叫“西柚味的猫”。
一天,我又看到“赤瞳”转载了“赵.丽.颖”的日志:“草梅控的童鞋不要错过啦,把手举起来”,“赤瞳”是谁?我翻几下以前的转载,嗨,又是淇这家伙。
一天,一个叫“淇仔”的人又转来一堆图片:可爱的比熊,乖惨了。然后都是火星文不说,我还头一回听到,可以用“惨”来形容“乖”的。
又一天,“肉嘟嘟的天使”更新了一条说说:“痛苦挖掘了温柔的洞穴,我藏身不知经年。”我早已见怪不惊了,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已不叫“淇仔”,而叫“肉嘟嘟的天使”了,可那条说说又把我吓坏了。淇同学每天写日记不假,她会不会很警觉,因为她的日记是要被我打出来的,我认为写得还说得过去的,断不了会给她发到博客上。这就等于她的日记就不是秘密了,一个向青春期迈进的女孩,哪能没有秘密呢?现在的孩子多精,她在写日记的时候一定是经过仔细筛选的,偏不写那些秘密给我们看。我现在又是特别想窥探她的秘密的人,有时候,我看到淇同学和闺蜜小魏搂着肩,走在楼区小花园里,聊得非常嗨,她们一定在聊属于她们的小秘密吧。
“痛苦挖掘了温柔的洞穴,我藏身不知经年。”我反复琢磨这句话,淇同学参加过几次比赛,落选了好几个,她是不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是落选的事让她痛苦吗?空间说说才是她吐露真言的地方吧?她会不会想不开?我忍不住胡思乱想,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找这家伙谈谈心,好给她一个正确的心理输导。
我单刀直入,说还为比赛的事伤心呀?多大点事儿啊!淇把眼睛从手机上抬给我,一头雾水样,然后反问我:“你的反应有时差吧,比赛是哪辈子的事了?”
我舒了一口气,没当事儿就好。那你那句说说是什么意思?没看出来,你还能写出那么深奥的话?____我现在得变得机智,跟这小人儿说话,得顺便带句表扬。
淇跟我挑一下眉毛,给我摆出一幅崩溃的又无法和我进行交流的表情来,她咧着大嘴,嘲讽我:“哎呀妈呀,这是真代沟哇,你难道看不出那句话是抄来的吗?”
“Mai ga den,以后你不能抄这个,我的小心脏现在很脆弱知道不?”
这家伙甩给我两个大白眼珠的小鬼脸,说我真没药可救了。
为了能跟上小人儿的火星快节奏,我忙巴结般的讨好说:“哎,我觉得吧,你的QQ网名,还是叫‘西柚味的猫’比较好听,你认为呢?”
淇转向我,一脸疑惑的表情,说:“网名大全里成百上千好听的名呢?我干嘛死摁着一个叫。”
我还是被震到了,连这都是抄的呀!
2016年2月5日   星期五

“过年呢”
最近听到这三个字的频率特别高,
一同事的孩子刚两岁,平日里的小家伙的衣服多如小山,同事刚说一句,“不给孩子买衣服了。”就引来大家一片“指责”声:“过年呢,大人不买,也得给孩子买呀,过年,图得还不就是个新鲜。”同事想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儿,又给孩子买了一套。
公司楼下一卖鲜花的,风信子,水仙,还有已长出俏丽花骨朵的郁金香。我也加入人群,和大家一起驻足观望,哪个品种都爱不释手。老板见大家只看不买,抛出一句金言来:“花俩钱儿图个喜庆祥和,瞧瞧,骨朵都长这样啦,绝对赶在新年开花,谁买了,您就等着一年交好运吧,别犹豫啦,过年呢。”听老板这样一说,大家都觉得在理:贵了点,平时舍不得,不就几棵花,过年呢!人们纷纷掏钱,挑花。我马上就挑了五棵就要开放的郁金香和一棵风信子。没想到我刚把它们捧上楼,大家都说漂亮,全下楼买花去了。
大街上的小饭店大都关了门,大楼上坚持上班的也没几家了,中午吃什么呢?有人说去365买泡面得了。我说泡面就泡面,我平时都舍不得买桶装面,过年呢,给我捎一桶。骆姐就笑得做扶墙状。大家的嚷嚷声又把领导惊扰出来,他说,快中午了呀?你们吃什么?在得知大家准备集体吃泡面时,领导眉头一皱,说小饭店关门了,还有大饭店,过年呢,吃火锅去,我请客。领导话头一转又说,既然饭店都关了门,我们又何必非挺到最后一天呢?饭后,大家把手头的活都赶一赶,明天就别来啦,过年呢。大家就欢呼,夸赞领导真体贴民情。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路上已车辆稀少,行人也不多了,街面上那些纷纷落下来的卷闸门,给这突然静下来的街市平添了几分冷清。难道就这样空空的回家?我为自己连一个布丝都没买呢?披星戴月,辛苦一年了,想想有些不平衡。过年呢,怎么能这么对不起自己?不觉间,我已调转了方向,庆幸还有几家服装店没有打烊。店主热情地为我推荐着,我看中一款毛衫,只是犹豫价钱,店主也抛出那句金言来:“这已经是五折甩货价了,绝对机会,看上就带走,过年呢。”我自然是带走了那件毛衫。
过年还有两天时间,一回家,淇同学正在列写清单,她说要在最后一天去超市扫货。我一看那长串的清单不住地皱眉头,淇说:“过年呢,谁家不买?”
看看,“过年呢”,已成了老少皆宜的挂在嘴边上的话,让我们为它甘掏腰包,成就了人们过年的各种由头。
年,真是一头怪兽吧。
2016年2月6日   星期六

“年”的样子
要过年了,可家里还一点都没有“年”的样子。
记得小时候,一进腊月,村庄里就陆陆续续飘出年味儿了。豆腐的卤香,年糕的甜香,大锅煮的肉香…….各种醉人的香气相互缠绕起来,盘旋着,袅袅地在村子上空升腾。闺女买花,小子放炮,孩子们的盼望一天天热切起来,“年”,咋还不来呢?
年来了。你看那些平日里当“大拿”,端“大爷”的父亲们,提着桶,端着盆,抡着瓢,泼洒起院落和街角,挥舞起大扫帚,伴随着男人们的说笑,整个村庄都浸润在一片湿漉漉的泥土的清香之中。薄尘扫去了,渗了水的地面洁净地露出来,又马上冻得硬梆梆了,泼水多的地方,瞬间显出小冰茬来,闪起一小片一小片的亮光。
父亲们才拿出新买的大红对联,整整齐齐地将它们贴到大门口,村庄立马就变得红彤彤的,有了“年”的样子。忙碌的母亲们看着突然勤劳起来的父亲们,个个都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现在的孩子有盼头吗?吃的、穿的天天像过年,电视看着,手机拿着,电脑玩着,红包抢着,每天都这么幸福着。再讲我小时候的“年”,女儿竟说,那不叫历史,那叫代沟。我苦笑一下,问她:“马上过年了,你有什么盼望的事吗?”
女儿立马来了精神,回答说:“有哇,有哇,我想在最后一天,去超市扫货,东西嘛,我已经列好了清单。”我看了下她的清单,无非又是各种大礼包,糖果一类。我小时候深有体会,如果大人能顺利地满足一个小孩子的愿望,尤其是过年时的愿望,他会开心好一阵子的。
我说:“好哇,但千百年来留传下来的扫尘工作,咱家还没有完成,年就会过得不像样子。”
淇一听,只要能去超市,立马积极响应我的大扫除号召。并且提议给她划出专项区域,她好包干完成。我负责擦所有的窗户,便把室内一些安全的活计交给她干。没想到小同学干得像模像样,还真帮了我的大忙,更没想到,她洗了纱窗,还能把它装上,又让我对其刮目相看了。
我一口气干了三个小时,中间停顿一下,洗了几个小樱柿,我拿起一颗要送到正弯腰忙碌的淇嘴里。没想到淇挡住我的手,说:“老妈,你吃,我体会到你的累了。”
只这一句话,又让我两眼潮热起来。真没想到,人到中午,变得像水做的一样。我忙转移话题说:“刚切个洋葱,瞧这辣的!”
在我们母女二人的不懈努力下,房间突然感觉变大了,四处都敞敞亮亮的。当然了,主要是这心情,敞敞亮亮的,看哪里都有了过年的样子。
2016年2月7日   星期日
晴(今日除夕,高温14度)
心如止水
村子的大街小巷早把垃圾清理得干干净净,一条条的狗们失去了常去的场所,在变得空荡荡的马路上与行人抢着路。
每条街上都挂满了彩旗,风一吹,呼啦啦的响。街心摆起了大鼓,五六个壮得如牛的鼓手拼了命的敲。
本应是冰天雪地的除夕,却是艳阳高照,天空蓝得像西藏一样。屋里暖气却出奇的烫手,前后窗户不打开的话,估计要中暑。一开窗,仿佛一股温暖的春风拂面而来,预报今天的高温会达到14度,这温度真容易让人误会,是除夕还是清明了呢?
由远而近的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提醒着我,这不是踏青的时候,而是过年了。
已记不清多少年了,对我,迎接新年的心情由一种热切的“盼”,变成了一种要机械完成的责任与使命。我在包着年三十的饺子,淇同学还是顺了我,她对寒假作业做最后的突击。鹿泉这地方有点怪,要在中午吃饺子的,不像我的故乡,饺子是丰盛的年夜饭里的一种。中午吃就比较紧张,家里又有个吃素馅的难歪歪。好在我聪明,提前发了木耳,煮了粉条,择好了韭菜,也浆好了肉馅。淇爸又装出一幅很忙碌的样子,进进出出。
我一人包饺子,想着心事,多是想父母,想我小时候过年的样子,忽然会两眼一热。赶紧不想。又想,一会儿别忘了第一碗饺子盛出来要先供“家亲”。下午别忘了把最大的那个分类盘找出来,好盛干果和糖。要是能余出时间,淇同学列的清单还没解决呢,再带她去趟超市。晚上再找出淇同学的新衣,还要数好压岁钱,明天拜年要发给孩子们的。整好这些,我还得包大年五更的饺子,我所熟悉的鹿泉这地方的百姓,特别注重大年的饺子。对这年饺,会像图腾一样崇拜。年饺不能有一丝马虎,不能出现任何闪失。粘了皮,露了馅,再不济,让老鼠拖走几个,那是非常不吉利的。老杨头最信这个,我万不可让大年五更的饺子粘了皮,露了馅。
在这么热的天里,要保证明天一大早的饺子完好,只能晚包,可我又不想错过春晚,真是矛盾。纠结半天,晚饭后,我还是动手了。为了“年年有余”,三口人,我包了两帘饺子,荤素有别,我把它们端到清凉一些的阳台,盖上一层纱布,心里再对它们拜了拜,然后又笑着对它们摇摇头。
终于可以看春晚了。而春晚却被各种红包搅乱了,愣是一个节目也没记住,午夜的鞭炮声又此起彼伏了。
2016年2月8日  
星期一  晴
拜大年
大年初一这一天,最隆重的事情就是拜年了。全国人民都拜年,这有什么稀奇的?可鹿泉拜年,在乎一个“早”字。
四点钟的时候,真正的五更天,我已经和广大鹿泉妇女们一样,已经起床给大家煮饺子了,谢天谢地,饺子完好无损。吃过饺子,妆扮一新,我们要去18号楼的大哥家拜年了。淇很小就没了爷爷奶奶,淇爸就这么一个哥,长兄为父嘛。淇是女孩子,她腼腆地说一声:“大大,大伯过年好。”大大已把一张大钞塞给她了。而大侄子小两口和二侄子,得齐刷刷地跪给我和淇爸,他们要是不跪,大哥是要板一天面孔的。我忙拉起侄媳妇,我已是当上二奶奶的人了,赶紧掏一张大钞放在还在美梦中的小侄孙身边。
从大哥家出来,就汇成了两家,我们一起下五楼,上四楼,下四楼,上六楼的,去给二叔,三叔,四叔家去拜年。在长辈面前要真磕的,不能来半点虚假。村子里,杨姓是个大家族,拜了近家拜远家,市里早就举行新年团拜会了,可在鹿泉,即使家家户户都住了高楼,也要爬上爬下的去给长辈拜年,这是规矩。不管你平时是多大的官,在这一天,万不可乱了辈份。
楼区里到处是黑压压的人流,楼道里也变得拥挤起来,这一队人还没下来,另一队又要上去了。大家见了面,互相拱手道贺“新年好,”人与人之间充满了亲切与和睦。
大哥是领队,谁家住几楼几单元,他清楚得很,不像我们这些拜了多年的媳妇,永远记不清到底还有多少家。一个多小时过去,终于拜完了,腿已经非常酸痛,相当于一大早爬了次抱犊寨呢。
头顶一颗明亮的星星在朝我们眨着眼睛,“是启明星吗?”淇问我。我不确定,只好说,这也是一颗起得最早的星星。看一下手机,此时已是猴年的大年初一早晨的六点半钟,你们是不是还在梦中呢?我们刚上楼,有人咚咚敲门。原来是对门邻居一家,我赶紧递烟递糖,没想到他们一家几口,竟齐刷刷跪下,口中喊着“大辈儿,拜年啦!”,受此大礼,我实在惶恐。淇爸却很自然,他说不能乱了辈份。
2016年2月9日  
星期二  晴
孩子面面观
今天要分别去给淇爸的大姑、二姑拜年,原来商量着,再去给两位姑姑拜年,每家只派代表好了,年迈的老人支撑一天,吃喝待客其实对他们是一种负荷。
主意虽好,但在商议阶段就给夭折了。二姑昨晚就打来电话,大家看完大姑全体落脚在二姑家吃饭,准备了三桌呢,都来,一个都不能少。
上午九点,浩浩荡荡的大家族男女老幼几十口人,正式开启了走亲访友的序幕,最喧闹地要数这一帮猴孩子了。
大家聚在大姑家聊天,亲友相见,说不完的话题,正聊着,大姑的外孙,15岁的寒寒来了。寒寒极瘦,近视眼却没戴眼镜,一米七多的个子因为瘦而显得晃,微微驼着肩膀,给人一只“细虾”的感觉。寒寒显然被这满满一屋子人给震懵了,他眯着眼,红着脸,都不知要迈哪条腿了。
大姑给他解围:“快来见过舅舅妗妗们。”
谁知寒寒放下手中的礼品,非常规矩地迈着方步,红着脸膛,十分拘谨地站到并不十分熟络的各位舅舅们面前,竟然给舅舅们鞠了一躬,又转向我们,给我们也鞠了一躬。然后就转身进屋,再也没有出来。寒寒的这一举动一下子把我们给震懵了。
15岁,本应是个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蓬勃少年,怎么变成这样一幅书呆子形象?寒妈开始诉苦,正上初二的寒寒,学习中等,因他从小学着美术,这也算是寒妈有先见之明,果然成绩不行吧,如今打算让他走艺考。寒寒却迷恋网络,崩溃的寒妈给他掐了网线,寒寒这两天已不与父母交流,并以绝食抗议了。大伙只有唏嘘的份儿,谁也没有高招。
从大姑家出来,辗转来到二姑家,二姑的小孙女菲菲三岁,小女孩爱美,身上挂满了“珠光宝气”,手指上两个塑料花的大钻戒,举着给我们看。大家就逗她,说菲菲真漂亮。小女孩就来了劲,说我还会滑旱冰,说着就换上旱冰鞋,在屋里的桌椅板凳间穿梭,菲妈拦都拦不住,一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摔得小美女一下子不转脸,头埋在妈妈怀里哭,小拳头不停地捶打着妈妈,仿佛都是妈妈的错。菲妈说尽好话都无济于事,她撒泼耍赖,挠人,各种招数。菲妈当着众人窘透了,为转移话题,说让她看条新裙子。小菲菲立马来了精神,说自己去找,竟在衣柜中翻出一条泳衣,就非要穿泳衣,菲妈说,这天哪能穿泳衣?小家伙不干,一哭二闹三上吊,菲妈只好妥协,将小泳衣外穿在小菲菲的毛衣裙外面,小丫头才破涕为笑。二姑无奈只说了一句:“这妮子淘死人,可没她哥哥懂话。”哪知小菲菲完全能听得懂这话是在批评她,立刻转向奶奶开始抓挠之功,奶奶忙改口说,没说你,说邻居家那个小孩没她哥哥懂话。菲菲不干,你就是在说我,然后,大哭不止。
准备吃饭了,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正端着垃圾桶,默默地收拾桌上的果皮纸屑,他就是菲菲的哥哥。
院里几个小的已经打闹翻了天,浩浩正对着哭了的腾腾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浩妈要跑过去哄腾腾,被腾妈一把扯住,说,小孩子的事,不管他们。
猴孩子们上演着一场场好戏给我们看,他们又不仅仅是演员,其实是父母们带出来的一面面小镜子。只是我带出来的这面小镜子,在众人面前永远是一幅乖乖女的斯文模样,回家就立马判若两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2016年2月10日  
星期三  晴
四婶的觉悟
堂妹欣欣今天回门拜年,四婶又邀请我们去她家吃饭。这年过的,天天在别人家吃流水席。
饭后,自然是沏壶茶水,嗑着瓜子,聊闲天。虽住得不远,但平日里,各忙各的,姑嫂娘们儿们极少有空聚在一起唠唠嗑。过年这几天,恨不得把这一年的家长里短唠着遍。原来,聚在一起唠嗑是件让人非常舒畅的事情。
话头从说二婶家的媳妇开始的,说二婶家的媳妇不知道过光景,买了两件内衣花了五百多块钱。欣欣偷笑,她嫂子,四婶的媳妇也偷笑。笑完了大家才明白,原来当护士的欣欣已做了某品牌内衣的微商,嫂子们现在的内衣都是从欣欣处拿的。
四婶就大惊:“二百多一件内衣,你就坑你嫂子们吧。”
欣欣说,什么叫坑,东西不一样。忙从包里掏出一款带包装的内衣,递给四婶,说妈,一直怕你不要,你也开开洋荤,穿穿这品牌内衣是啥感觉。
四婶说,去去去,我一六十多岁的老太婆,一辈子没穿过内衣。四婶伸手推挡着欣欣的礼盒。大家就看到了四婶干枯的手指上一枚金光闪闪的大戒指。无不“哇哇哇”的叫,原来四婶还藏着这么大的“金镏子”啊?四婶说,那是,光兴你们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啊?大嫂忽然说,四婶,你这戒指成色不太对呀,我看看。四婶忙缩回了手,不让看。她女儿欣欣也非要看,说妈,真没想到你还有老存货。四婶就躲,躲来躲去欣欣的手就撞到了四婶的腮帮子上。四婶马上就捂起半边嘴,立刻“丝丝哈哈”起来。
大家都止住笑,忙问四婶怎么了。四婶半天才说出话。她说牙痛了一冬天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快过年了,才想开了,一咬牙去了诊所,花一百元烧了神经,可能没烧太好,让你这一碰,又惹下了。
大家没一人说笑了,欣欣忙拉起四婶的手,说妈你咋不早说呢?牙痛可是病。欣欣这一拉手不要紧,直接就碰到了四婶的戒指,她举着四婶的手指看,然后用牙咬,就像几天没吃过肉了,要吃四婶的手指一样。欣欣惊叫起来,她说妈不对,你这戒指是假的,拿铜打的吧?
四婶的脸终于有些微红,她说,我哪像你们一个个不知道过光景,五百多块钱扣在两坨肉上。
欣欣不说话了,忙把要送给四婶的礼盒塞进包里,说妈,下午我带你到我们医院去看牙。
2016年2月11日  
星期四  阴转零星小雨
母亲的小布包
老杨家的亲戚都串完,一晃就初四了,这天才是轮到我回家的日子。
淇同学早有了计划,她打算接姥姥姥爷和表姐宇晗来我家小住,她从小和宇晗合得来,而我更想接父母来我身边,好伺候他们几天。
母亲却推脱,说老了,可说不定哪天呢,还是呆在自己家稳妥。近些年,母亲总用这样的话说生死。我弟媳妇,沙哑着嗓音,说妈去吧,趁现在还能走动,看我爸……
宇唅姥爷年前突发脑溢血,撒下一大家子人,去了,才六十挂零。母亲被我们说得松动,就给她和父亲找衣物,鼓捣半天。
父母和侄女宇晗就妥妥地来到了我家。晚上,我伺候他们洗澡,母亲却从大包里翻找出一个小包,紫红色的尼龙布面,有的地方布丝已经稀疏,原来我送给母亲的这个小布包还一直没扔啊。我催她,说水都放半天了。母亲说先关了,然后从小布包里取出三个花手娟,花手娟裹得圆滚滚,像三只小老鼠。这样的“小老鼠”在我印象里,是我姥姥或奶奶那时候的爱物。母亲一层层打开“小老鼠”,原来是红红绿绿的钱。“哇,妈你还有这么多钱呀?”母亲就一脸满足,说都是你们给的,我走哪带哪。我们姐弟三人,平时都断不了给母亲零花钱,天呀,原来她一直没花呀!还谁给的都给分开包了起来。
母亲说,来你这住,糟销不少,你拿一些。我忙挡住母亲拿钱的手,有些急,说妈这是给你花的,谁让你攒着呢?母亲说,我现在吃喝不愁,国家每月还给75块的养老,我干嘛花钱。她说,拿着吧,英(我妹妹)刚买了房,我去她那住也给她,看不得你们日子紧。
我接了母亲的钱,她才高兴地把剩下的一层层卷裹起来,将三只“小老鼠”重新放进那只紫红色的小布包。望着母亲布满皱纹的脸,我苦笑着。只要母亲在,那只破旧的小布包,就是我们姐弟三人最保险、最温暖的银行。
2016年2月12日  
星期五  小雨
雨中游动物园
前两天阳光拼命得灿烂,这两天却不断得阴雨。我马上就上班了,一上班就无法分身,没办法再陪父母和孩子们玩了。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在问我:你心中,谁最重?我痛苦地纠结半天,回答他:是给我发薪水的老板。
考虑到父亲不能远行,我提议去离家不远的动物园吧。结果父亲说他走不动路,非常坚定地要留在家看门。我只好提前为父亲做好午饭,便由老杨开车,带上母亲和两个孩子出了门。
天阴沉沉的,由牛毛细雨到“啪啪”地落起雨点来。游人却不少,停车场里的车一辆挨着一辆。淇同学埋怨我,说都怪我阻止她多带伞,看看,只带了一把,怎么打?我笑嘻嘻地说,你们打,我和你爸多少年没在雨中散步了?老杨这家伙却不解风情,反而加快了脚步,把我落得好远。淇和宇晗兴奋不已,也跑到前面去。我只好撑着伞陪着母亲慢行。
节假日出游除了看人,其他真没什么可看的。一些娇贵的动物比如大熊猫什么的,都有专门的馆室的,大玻璃幕墙罩着,玻璃墙外是一层层的人墙,人们抻着脖,踮着脚,聚焦起眼神,有的还将手在眉前搭起阳棚,贴住琉璃,仔细搜寻着里面的宠物。而里面的宠物们或趴或卧,眼睛眯着,或嘴里嚼着,着实懒得正眼瞧一眼每天来这里巴望的人群。我就琢磨起来,这些被圈在里面早已失去野性的动物,它们心里在想什么呢?那半山坳里的老熊和狮子,那猴山上打着秋千的猴子,面对着每天来来往往的游人,无非就是每天变换的花花绿绿的衣裳和他们扔投下来的不同口味的水果和包面吧?
天气湿冷,动物园的场地又实在太大,好多地方都没有转到,脚已走得生疼。母亲也不停地说,怎么以前来没觉得这么累呢?我看她不住地打起喷嚏来,只好匆匆结束了游览,回家了。
2016年2月13日  星期六  阴转多云
淇同学第二次单飞
早晨一起来,淇和宇晗就莫名其妙地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欲言又止的样子。
淇先说话了,说老妈,我想自己去查眼睛,我说可不行。她说有宇晗陪着。我说那也不行,宇晗连路都不认识,你俩都是冒失鬼。淇说,那,再加上小魏呢?
看来又是密谋好的,我知道小魏经常一人出门,她的性格比淇稳当多了,上次她俩还一起去过图批,这次三个孩子做伴,我只好同意。宇晗便一跳老高,小眼睛都笑弯了。
淇又开始围着我转,我说别转啦,不就是钱的事吗?她和宇晗就睁起惊奇的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接着嘿嘿嘿笑。
我把兜里的零钱都翻出来,分了分,每人不到50,来回坐个车,买个小零食,还是足够的。
两个孩子跑出门,母亲却不停地唠叨起来,她担心宇晗不认路,怕淇和小魏丢了她。10点多,淇打来电话,说刚查完视力,不打算中午回家吃饭了,因为她们想去附近逛逛。孩子们难得自由一次,逛吧。我正要答应,手机里已传来淇的老腔调:“就这样,拜拜不见。”然后一串的忙音。
下午三点多,淇和宇晗终于回来了,一进屋,先奔厨房找吃的。我说中午没领姐姐去小店吃个热乎饭啊?淇说,去小店?那太奢侈了吧?东西太贵了,我们只吃了煎饼,喝的水。然后给我讲她们如何省钱的事情,看中了好多东西又被迫放下。淇边说边一样样掏着她买的小玩艺,一小瓶一小瓶的各色指甲油。宇晗什么都没买吗?我问。
宇晗也开始从包里掏,竟掏出三块还有余温的红豆饼,说是给爷爷奶奶和姑姑我买的。
每一次单飞都是另一种成长,每个孩子的成长却不是一个模样。
2016年2月14日    星期日   晴
和母亲一起做棉被
虽说把父母接过来了,可我能真正陪他们几天?今天,我就要去上班了。
我都忘了今天还是另一个浪漫的日子,直到办公室一同事收到一大捧鲜红的玫瑰。送花小伙刚走,好多人就围过来,非要挨个和人家的鲜花照相,然后把人和花的合影发到自己的朋友圈里去,她们说,主要是臊一臊家里那个人。她们都照完了,问为什么我不照?我说照了也白照,这么多年,我倒也收到过鲜花,“菜花”也算花嘛。
闹哄了一会子,领导出来了,说大家把手头工作收一收,下午该逛街的逛街,该看电影的看电影去吧。大家又赞美了领导一番,办公室马上就空了。
我一回家,母亲非常的惊喜。她这次来又专门买了棉花,说要给淇再做床棉被,万一上初中住校呢。母亲正在房间里转悠,俩孩子跑出去玩了,她想缝被子却认不上针,让父亲帮忙,父亲戴着眼镜忙活半天,还是说针眼太小,根本就看不到。母亲正转悠着说自己“无用”的时候,我回来了,她像见到大救星一样高兴。
我认上针线缝被里,母亲从袋子里掏出一大卷雪白的棉花,她说村里种棉花的不少,今年的棉花质量好,价格又便宜。我跟母亲一起做棉被,又学到了一门技术,原来被角是这样翻出来的。
我想象着,那一望无际的棉田,在秋日里,裂开的棉桃吐着洁白的长絮,它们哪会想到,这一朵,那一朵,会被一个老太太采集了,在一个浪漫的日子里,送给她的外孙女,这是情人节最好的花呢。
2016年2月15日  星期一  晴
家里人多时怎么管孩子
我们平时是三口之家,生活得还算规律,淇同学也算懂事听话,晚饭后,她能主动帮我刷碗,再读读书,写写日记。偶尔犯点小错误,稍微点一下,她也能改正过来。
可是,一到寒暑假,单独呆在家里的淇同学就会成为我们的大难题。三令五申不让她单独出门,我们把门窗锁好,把一个小可怜终日锁在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我人在单位,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都是淇小时候的事情。近几年,一临近假期,淇总是在网上向表姐宇晗发出邀请,让宇晗来我家小住。宇晗这孩子做不了大人的主,常缠着爷爷奶奶一起来。因此,我家寒暑假里便变得热闹起来,平时的大房间因人多也显得狭小了。能和父母孩子们一起尽享天伦之乐是件幸福的事情,但另一个问题却突显出来。
宇晗一来,淇变得异常兴奋,变着花样疯狂地玩耍,早将以前的保证忘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作业依旧没写。我刚要说两句,母亲便插话,说过年呢,也不让孩子歇歇。父亲耳背,客厅里的电视弄得像放电影一样。淇和宇晗摆弄着手机小游戏,读书的事不提一下,日记写得也很敷衍,字迹又恢复成从前的潦草,淇变成一个浮躁的孩子,一刻也安不下心来。
这些问题常让我一筹莫展,不知那些多代同堂的家庭,父母是怎样教育孩子的?
2016年2月16日  星期二

“逗”你没商量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这么逗乐的东西叫“逗拍”,我是私下里悄悄搜索的。
关上房门,我强压着那股腾起来的小火苗,质问淇同学,开学还有几天?你的作业…….淇同学还没听完,小脸儿马上变得晴见多云,她说:“又念经,又念经。”边说边举着她的“掌中宝”对着我的脸。我压根也不知道,她是在拍我,她越来越坏,专门拍我怒气冲冲的脸,愁眉苦脸的脸。然后就看到她的手指在鼓捣,一脸的坏笑。我唉叹一声,靠在被子上,心想,小东西要逆天了吗?
突然,她打开了手机音乐,还将手机屏举给我看,一个皱眉瞪眼的丑面孔,开始扭动起身体,一会儿又挥舞着锅铲唱歌:我们都是单身狗
/告白了那么多都没有女友 /我们都有勤劳双手 /洗衣做饭都自己动手/ 我们都是穷又丑 /我妈妈不喜欢你家的狗 /无论白天和黑夜 /单身的日子没尽头……
音乐反复播放着,调子很有节奏。只是这大脑袋小身子,是什么东东?淇突然暴笑,她边摇头边装作十分无奈地说:“I 算服了you,难道看不出这是你吗?”
“什么?我长得这么凶?”
“你以为呢,天天这样!看看,有图有真相。”
说完她又给我播放了一遍这神曲,皱眉瞪眼的我,又开始“唱”了:“我们都是单身狗……”
别说,这玩艺儿还挺好玩。
淇说,好玩吗?那我再给你找几个。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里面全是我狰狞的面孔,和被恶搞的神曲,有的视频实在让人无法憋住不笑。就这样,我们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起,隔一会儿,哈哈大笑一阵。不觉中,我的心情已变得非常轻松,真是奇怪。
我猛醒:“我是催问你作业的事呢……”
2016年2月17日  星期三

母亲的决定
是不是我脸上又带出一些不好的情绪了?淇和侄女宇晗吃完饭就早早地把自己关进屋里去了,不知她们在鼓捣什么。母亲替我刷洗碗筷,让我歇息。收拾完,母亲突然说:“我们还是十三走吧。”
“啊?十三是哪天,着什么急走?”我开始担心,是不是这些日子我照顾不周了。
母亲说:“哦,不是,十三正好是星期六,星期天淇不是考试吗?你不得送她?再晚了,你又上班,宇晗马上也该开学了,糟了这么多天,你也该歇歇了。”
我不喜欢听母亲总说“糟”字,我们小时候,哪个不在家里“糟”?母亲只是不停地收拾而已,母亲这样说,多让人感觉见外。
母亲拿过日历,翻给我看,还确实周六走最合适。我不无觉得惋惜,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到了他们走的日子。
2016年2月18日  星期四

买票
我只好提前在网上购票了,母亲说,涛忙,要不我们自己走吧,不用他来接一趟了。我看着母亲,疑惑地看着她:“行吗,老弱病残的你们?”
母亲说:“不知道的地方问呗,谁还不告诉。”
我依了母亲,庆幸为他们买到了有座的票。
刚买完票,就接到弟弟电话。他询问母亲他们什么时候回家,他来接。我说,不用接啦,我买好票了,他们自己回去。
弟弟一听就急了,说千万别呀,他们自己可不行,我还是去接吧。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当和责任。我又为弟弟补买了一张票,他来接父母,我又心安了不少。
2016年2月19日  星期五

加班,乱了计划
本想下了班去超市的,为母亲买些礼品带回去。我却突然接到领导的命令,同事小王已进入预产期,我让接替她的工作。
交接了一天,别人都下班了,我们还没理清楚,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从大楼里出来,早已华灯璀璨,超市是注定去不成了。
我急勿勿地在路上骑着车,一身的热汗。回到家,全体都在等着我一人吃饭。母亲忙站起来去盛饭,边不停地说:“看挣人家一分钱,多辛苦。”
母亲的心疼,让我觉得好温暖,还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2016年2月20日  星期六

送走父母
我离开故乡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那个叫做“家”的地方经常在梦中萦绕着我,我知道,故乡那个“家”早已改变了模样,我对它的思念,无非就是我对父母牵挂的那份情怀。
忠孝不能两全,为了让自己在良心上少受谴责,我常在大点的节假日里接父母到我身边小住几天。恕不知,父母的到来,又会彻底打乱我平日里清幽的生活。
父亲耳背,他把客厅弄比影院还要嘈杂。他没有进门换鞋的习惯,也没有把瓜子皮随手扔进垃圾桶的习惯,更没有在家里脱掉外裤外套的习惯。他风尘朴朴从外面回来,直接在沙发上一坐,或者直接在浅色的床单上一躺。我提醒几句,木纳的父亲开始拖着笨重的身躯弯腰换鞋,呼呼喘着粗气,再关上门换衣。父亲脸上也掠过一丝不悦。是父亲不适应我了,还是我早已不适应了依旧纯朴从未改变过的父亲?
母亲终日唠叨着,她只喝粥不吃菜,是我一次次忽略了母亲没剩多少颗牙齿了,我炒的菜又硬了。母亲还护着孩子,不让说半点不好。寒假快过完了,淇同学的做业还没有做完,我刚要说两句,母亲就拦住,说过年呢也不让孩子歇歇,催这么紧。在母亲面前,我实在不好辩驳,现在早已不是我们上学那会儿拼命玩的时代了,你不努力只能被别人无情地甩在后面。
淇有了姥姥姥爷的庇护,更加玩得肆无忌惮了,书本懒得再碰一下。幸亏父母只住十天,要是常年跟着我住,我会崩溃掉的。这是那几天,我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淇爸开着车,载着父母一行人,来到车站,远远地就看到了小我五岁的弟弟,他早已在这里等了。这是我唯一的,让我疼爱的弟弟,他憨憨的,一幅与年龄不相称的面容,他用一个人的肩膀挑着五口人生活的重担。弟弟说,姐回去吧,我去给他们取票,然后马上就上车了。
母亲也说:“回去吧,又在你这儿糟了这多么天,不用挂念我们,有涛呢。”涛就是我弟。
淇说,老妈我们回吧,你看姥姥他们都进去了。
我远远地看着,木纳的一言没发的父亲,苍老的母亲,已过早生出白发的弟弟,乖巧懂事的和淇同龄的侄女,四个将要进站的背影,我忽然恍忽起来,他们才刚来怎么就要走哇?我深深地开始为自己自责,我为什么没有炒几顿软菜,我为什么要在心里生出嫌弃父亲印在床单上的土?我为什么非要侄女看书写作文?
我的双眼瞬间涌上一股股的水,淇同学在我身边,我不好意思让它们掉下来。我努力向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天空里几朵被风吹得走了形的白云。我努力地眨着眼睛,让那些水渗回去。
淇问我:“我们五一回不回姥姥家。”
“回,一定回。”我的声音还是带出了哽咽。
2016年2月21日  星期日
多云
淇书法考级
淇爸开车,带着我和淇,送她参加书法考试。
通知年前就给了,考级的内容也早就发了。可那时候,是我最忙碌的日子,隔三差五的加班,回家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我只从淇嘴里得知,老师让她考四级,具体四级是个什么级,我一窍都不清楚。她考级的内容我也没看,我只从她那里得知,老师让多复印几份,在家练,每天一张。我一直没当事儿。
昨天,送走父母和侄女,家里一下子清静了不少,晚上我才想起问淇:“明天就考试了,你的书法练得怎样了?”
淇说,我拿什么练,你给我复印了吗?
我一听这般颓废的话,内心那股愤怒的小火苗又急得要往上蹿。
又一想,她明天都要考试了,不能发火。我努力平息着坏情绪,找来几张白纸,印着那张考级内容的纸张,为她拓出格线来。我说,这就相当于复印了,能达到练的目的就行了,我画一张,你写一张吧。
家里没人了,淇瞬间从一个毛躁的小孩变乖顺不少。她一笔一划得在我描划过的纸上练习起来,别说,还有点模样。时间不早了,还有两张没练完。我说,明天你早起,把剩下的两张纸再写了。淇又乖乖地答应了,起身洗漱睡觉去了。我欣慰,她又变回一个听话的小孩。
我在教室外和一群家长等候着。突然听到里面传出岳老师尖锐的声音:“哎呀,杨雅淇你写错啦!”我心里一惊,怎么又写错了?只听着岳老师焦急地向其他考生询问,谁带了多余的考试纸。又听到,终于给淇同学借到两张,正让她慢慢写。
淇从考场里出来,我问怎么回事,原来她的考级内容给印重了,她要考的内容是李白的《月下独酌》,而她要照着写的内容反正面都印成了: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淇就傻傻地将这几句抄了两遍。
我也真是疏忽了,提前就没有发现这首诗不对劲吗?多亏岳老师在场,帮淇借到了考试纸,别的孩子给准备这么多的考试纸到考场,淇同学只背了个空包,带了那张印错的内容和一支钢笔。我这个当妈的,也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2016年2月22日  星期一
多云
炮痴
眨了个眼的工夫就正月十五了。还不到下班,领导说大伙收拾一下,早点回家过节吧。我们刚要欢呼,领导说,但是,财务的留下,一会银行要来人。几个人顿时萎靡唉叹,眼睁睁地看着国际部的同事们故意哼起小曲收拾东西,羡慕不已。
走出大楼,街上早又亮起了路灯。可是静悄悄的,我突然想起,今年的十五有禁炮令,怪不得这样冷清。行人和汽车各自想着心事,朝着自己的方向行进着,谁和谁之间也没有交集。
待我拐到三环辅路,又骑到翠屏山路时,情形立马发生了改变。翠屏山路已是三环以外了,晴好天气时,向西能望到连绵的群山,高楼大厦也减少了许多,路两边有些零散的别墅,附近还有个湿地公园,环境非常清幽。
我慢悠悠地骑行在便道上。奇怪,便道上怎么停着这么多车?还有人在猫着腰,在摆什么东西的样子。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想这些人在鼓捣什么,只听震耳欲聋的礼花炮冲天而响,一个个闪亮的火球射向高空,接二连三的在空中怒放成彩色的礼花,随即叮咚炸响。
我吓得一激灵,庆幸自己骑得慢,否则我刚好骑到炮的边缘。我天生怕炮声,更不喜欢炮的危险性。我连忙停下车,等这枚礼花弹放完。谁料想,这枚还没响完,前方不远处也开始此起彼伏了,有放二踢脚的,有放礼花弹的,还有燃放小烟花的孩子,还有些孩子在点燃孔明灯。整个翠屏山路两边的便道上,停着黑压压的车。离我最近的这个终于放完了,两个男子拍拍手,钻进车里,调转车头,返回市区的方向。
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在市里住啊,今年的十五禁了炮,使他们难受万分,特意找到这空旷又偏离市区的翠屏山路上来过隐,你说这拔人是不是炮痴?
2016年2月23日  星期二

菜鸟老妈遭遇零零后(1)
记得淇刚上小学不久,她发了一本《信息技术》,电脑入门级的书。老师让在电脑上制作图画《渔舟唱晚》。名字听上去高大上,其实就是用电脑的“画图”功能简单画个月亮、再画一座大山的轮廓,几道波浪线和一艘小船。
淇同学一脸愁苦,她握着鼠标的手永远不听使唤,那个月亮都画成了方形。她不停地求助我:“怎样才能画得更像水,怎样才能画得更像船呀?”
我大手握着她的小手,终于完成那幅唱晚图。淇无不惊喜地说:“老妈,你真厉害。”
我想起来了,她小的时候并不叫我“老妈”,而是嗲嗲地叫我“妈咪”,有时候也叫“咪咪”,听上去甜甜的。比如一个星期天,我正睡午觉,她和小魏聊天。等我起来时,她去厕所了,我看电脑开着,瞟了两眼屏幕,屏幕上正显着:
大苇子:无聊,你下来玩吗?
淇:不知道呢?
大苇子:你问下你妈呀。
淇:我妈咪在睡觉。
大苇子:哦,那你妈咪什么时候醒呀?
淇:不知道呀,急急急(表情),又不能叫她……
我说不用叫了,我起来了,你去玩吧。
原来淇没去厕所,她听到声音从阳台上奔过来,又嗲嗲地说:“谢谢妈咪。”甜腻腻的,让人好生舒服。
再回来说电脑的事。淇越来越多的作业需要由电脑协助来完成了,制作新年的幻灯片,还有成长月历什么的。淇没有一次不向我求助:“妈咪,我老打不出‘水’字。”
再爆个料,淇上幼儿园时,没学好拼音,老师非常无耐地找我多次谈话,说全班就她不会,她主要分不清iu ui、ie ei这样的,怎么教她就是弄不明白。马上入小学了,我也愁苦万分。我找到她的新小学班主任特意说明淇的这个情况,王老师却笑着说,没关系,她长大了自然就分清了,语文,说到底是一种辅助工具,现在的社会,脱离手写是早晚的事,拼音的功能更会退化,在电子产品日益发达的今天,不必过于担心。
2016年2月24日  星期三

菜鸟老妈遭遇零零后(2)
(时间太少了,日记都要掰成几瓣儿写)
王老师真是一位预言家。淇一晃就二三四五六年级了,她坐在电脑前打字已经“噼里啪啦”的了,她求助我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淇也有手机了。淇把爸爸的车载音乐都换成她喜欢听的歌。淇在电脑上写东西,酷狗音乐里必播的都是小鲜肉们的神曲了。更不像话的是,她再也不叫那个甜腻腻的“妈咪”了,而是可恶地加上一个前缀“老”字。我便如此之快地在她的语言变化里老去了。
除夕我正包着饺子,手机不停地滴滴做响。我沾着两手的面粉,一会儿擦,一会儿沾____我得一一回复朋友们的祝福。
淇抢过手机,实在看不过眼,她说:“老妈,你傻呀,你的手机没有群发功能呀!”
我惊愕,微信也有群发功能?
淇坏笑,拿着手机狂点,又学着开心麻花马丽的口吻粗声粗气地说:“你猜呀!”
我哪有空猜这个,我只觉得群发不够真诚。
淇叹着气摇头,说我是老朽,没药可救了。
又某一天,淇在思索一道数学题,半天了没见她动笔。我主动凑上去,问要不要帮忙。淇说,你不会。我还没看,她就断定我不会,这太伤人自尊了。我拿过她的题,天,我还真不会!一道求比例的数学附加题。我说咱们上网查一查。淇说,这年头谁还上网查?然后举着手机,摆弄一会儿,就眉开眼笑了。我说手机也能搜出题?淇又是那句话:“你猜呀!”
我心说,你的语言要逆天吗?但心里非常好奇:“你一定问的小魏。”
淇摇头,叹气:“唉,老朽,‘百度作业帮’是吃闲饭的呀?”
天!百度还有“作业帮”?以后会不会再出个“高考帮”?你们在家里摇控指挥着一群小机器人儿,为你们奔赴考场,你们在家给他们百度搜索答案呢?
淇见我有些不悦,她把题抄完了(我认为是抄嘛),把手机屏一改,嘻嘻举着让我看,手机里又咿呀乱唱起来:
大王叫我来巡山
抓个和尚做晚餐
山涧的水
无比的甜
不羡鸳鸯不羡仙……
妈呀,那个摇头晃脑的大头贴怎么又这么面熟?
淇说:“唉,老朽啊,又连自己也认不出来啦?”
又是可恶的“逗拍”!
她到底毁了我多少光辉形象啊?
2016年2月25日  星期四

菜鸟老妈遭遇零零后(3)
我非常不解的还有一件事情。我这人不能熬夜,我写东西的时候,常常选择别人还没起床的清晨。外面黑黑的,万籁俱寂,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丝打扰,我的思绪变得非常空灵。我就特别喜欢这样清静的世界,仿佛这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要是某个人起床了,踢啦着拖鞋上厕所的声音,倒水的声音,点烟的声音,窗外清洁工收拾垃圾桶的声音……只要任何一种声音闯进我的耳朵,我的思路便戛然而止,瞬间跑到爪哇国去了。
而淇同学不一样,她在写东西的时候,一定是要听着酷狗音乐的,她把音量调得刺耳,她边写边哼着歌摇头晃脑。她一会儿唱“大王叫我来巡山”一会儿唱“我们都是单身狗”,一会儿又唱“奇怪,我不懂爱”。
我便实在无法理解,零零后的大脑都是多元化的蜂巢吗?这个小孔里入音乐,那个小孔里出作文,还有几个小孔让她边写边听边回复同学的聊天。我的“不理解”,就是“代沟学”中的代沟吧?____代沟,一定会成为一门学科的,一定会有人像研究“红学”一样去研究它的。我这样想。
我开始努力地回忆,我和自己的父母辈之间的代沟。那时也是淇这样的年龄,学校开始流行穿长筒丝袜了,当然了,那时候的长筒丝袜做得可没有现在这样纤薄,就像没穿着一样。那时候,打远一看,就能看出,哦,她穿着长筒丝袜的,明显和肉和颜色不一样嘛。
六一前夕,那些被选上参加演出的同学已经早早的买了长筒丝袜,这让她们的双腿变得是那样的修长和美丽。我也是被选上参加演出的,可我的腿上却什么也没有,它傻傻地,丑陋地裸露着,我都觉得不时会有人凑近我,要数我的腿上有几根汗毛。
我回家就不高兴,小声地央求母亲,别人都有了长筒袜。声音再小也被父亲听到了,父亲唬着脸说:“为什么要穿假肢一样的长筒袜?你冷吗?冷就穿裤子。”我撅着嘴,说穿裤子热。父亲把眼一瞪,说:“热还穿什么长筒袜!”
委屈的眼泪在我的眼里打转,我在心眼里骂咒父亲是老朽,无聊,无法沟通,总之想尽一切坏词语,统统安到父亲身上来。就像淇对我一样。
父亲终于同意让母亲为我买假肢一样的长筒袜了,那是因为满大街的姑娘们都穿长筒袜了。父亲说,多了兴,少了怪,你就不能先做那个“怪”。
淇的双脚已经鲁莽地迈进那扇叫做青春的大门,有时候,我们心情愉悦的聊着闲天。说不定我的哪句话就突然变成淇同学认为的芒刺,淇一准儿会把那根刺调转个头,再多加上几根,深深地扎向我。
有时候,我会觉得,当老妈太不容易了,又一想,也许是我的学问低,“代沟学”博大精深,不好好把它研读透彻,怎能当好零零后的老妈?
2016年2月26日  星期五

银龙被吃之后
昨晚,同事小黄在朋友圈发了一盘鱼,红烧的,色泽红艳,一大长条,与鱼合照的是小黄的愁眉苦脸。
大家就开始纷纷评论。
小黄,你家烧带鱼不分段呀,整条烧?牛!三个点赞的大拇指。
小黄,你买的带鱼够宽的!紧跟着一串瞪着红眼,流着哈喇子色色的表情。
小黄,你为啥吊着个脸,家里没酒了?
小黄一直沉默着,没有给大家回复一条。
今天一上班,小黄进来还是一幅愁眉苦脸。有人就问,小黄你买的带鱼怎么那么宽?
小黄有些激动,说别跟我提鱼!
鱼怎么惹着你了?
那是我养的银龙!
天呀,小黄,你把自己养的鱼给吃啦!啧啧啧,这世道没药救了,残忍啊。
骆姐家也养着鱼,那是当神灵一样去供奉的,所以骆姐的感慨发得最大,她说,以后再也不理小黄了。
大家开始纷纷谴责起小黄来,自家鱼缸里的鱼也算自己的宠物,哪有主人吃宠物的道理,小黄,你咽得下去呀?
你们没见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吗?我吃了一辈子鱼,从没有像吃这条鱼这样艰难,我吃了一辈子鱼,你们见过我跟它们的合影吗?…….
小黄说得真情流露,仿佛昨夜不仅吃多了鱼没有消化,而且还有根鱼刺卡在喉咙,让小黄不住的抻脖咳嗽。
那你也不该吃了它呀?
你们知道什么,这条银龙我年前才买的,花我六七百块呢,谁知它昨天为什么想不开,一头在鱼缸上撞死了,我的六七百块呀,难道我要埋了我的六七百块?
小黄说得非常激动。
小黄是我们的司机。
2016年2月27日  星期六
多云
“我妈说了”
午睡起来不早了,淇同学给自己倒了一杯奶,又拿了一个蛋糕,然后边吃喝边开始写日记。
我边收拾边跟她讲,马上月末了,好好翻翻你写的字,是不是一篇比一篇潦草?你的日记本马上就要从石家庄奔赴到遥远的西安了,你愿意让你崇敬的李编边看你的日记边皱眉头?还剩下两天时间,难道你真不想写两篇好看的字?
淇说我一定写两篇好看的字。我凑近一看,原来她没写日记,而是在摘抄,摘抄就摘抄吧,当练字也行。
淇写得一笔一画,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又欣慰起来,可这也太慢了点呀,天都快黑了,还没写完。我说还是写快点吧,写完,我们晚上可以出去走走。
淇一听要出去,立刻两眼放起光来。
晚饭后,我们去散步。淇挽着我的胳膊,亲密无间。三环桥下的夜景还是很美的,桥上的路灯,明晃晃的,像两串蜿蜒的长龙。马路被扫得很干净,不时有三三两两散步的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淇又想听我小时候的故事了。我说我小时候的故事都跟你讲完了,跟你讲我上学时候的故事吧。
淇还没听过我上学的故事,非常有兴趣,她说,快说,快说。
我却故意不急,讲点什么好呢?
我便从小学讲起。我小学的数学老师非常严厉,动不动就打学生,学生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我对数学便没有兴趣,我的同桌也对数学没有兴趣,我同桌就在数学课上画画,她画红楼梦人物,画得栩栩如生。我也跟着她画画,那时候,我们在数学课上创作了大量的画作。我同桌是个全科差生,我跟着她画了一阵,觉得数学越发无聊了。一次考试,我数学考了四十多分。我的数学老师念谁的名字,谁上去领卷。轮到我,我站在讲桌前,他却迟迟不给我。拿眼瞪着我,突然,他猛得拔开钢笔帽,用笔帽狠敲我的额头,边敲,边恶狠狠地说:“四十大分啊!”我臊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在脚下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呢?淇问。
后来,后来我的整个小学生涯,数学就没有及过格,完全栽到那个老师手里了,一听到“数学”二字就反胃。
悲剧的是,到了初中,又遇到一个比他更粗暴百倍的数学老师,考不好了他拿蹬子砸人,农村的家长只懂农活,从不给孩子维权,更助长了老师的暴虐。像我们这样的数学差生,差点被他吓出神经病,数学便成了我的恶梦。但是也有好老师的,比如历史老师,历史系毕业的,能把历史讲得像故事,每次考历史,都会觉得那题简单的全是1+1。
我半道改行,上夜校期间,总算遇到了人生中难以忘怀的好老师,胡老师,她是河北省重点老师,教我们高等数学。高等数学可是很难的,但重点老师一讲效果却真得不一样,心里突然明镜似的,结业的时候,我的数学考了75分。
淇看我的眼神有些鄙视,说她考80多,我就觉得天要蹋了,原来你自己才考这么点儿呀?
我说,从来数学不及格的我,在成人考试中,我的高等数学考了75分,这已经是我数学史上的最高分了,我常想,我要是在小学或者中学能早点遇到像胡老师这样的好老师,可能我的前途会更广阔。
所以说。
我话题一转,在你马上就小升初的时候,选个好学校还是很有必要的,重点班的老师和普通学校普通班的老师的水平也许真得不一样呢。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啊。
淇似乎顿悟,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回到家,她第一时间给小魏发微信语音。
“大黑黑在吗?”(小魏又不是特别黑,这样叫人家好吗?)
“我妈说了,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们要多撒网。”
“大黑,你在听吗?我妈说了,小升初前要补数学和英语。”
“大黑,我妈说了,还是上重点班好。”
“大黑,我们不能光玩了,我妈说了,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大黑,你没在吗?我妈说了…….”
天呀,没想到我们的一次闲聊,竟给淇同学洗脑了。
2016年2月28日  星期日
多云
别人家的妈妈
今天,淇同学的书法班年后第一天开课。我带她找到新换的上课地点,岳老师已早早地等在教室门口了。
以前上书法,只要我有空,就坐到教室后面旁听。有时候随意找本字帖也跟着写几个字,有时就看看手机,打发那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否则像其他家长一样干坐在门外的长椅上苦等,更是无聊。而今天,同样是进来旁听,却让我有了别样的感悟。
上课前,岳老师宣布了一条新规定,她说,为了让孩子们的写字水平有个明显的提高,每节课都会安排至少五名同学的家长进来和孩子一起练字,一来和孩子一起体会一下写字的乐趣,再者回家可以能够有针对性的对孩子进行辅导。
可岳老师说得有些晚了,不少家长送完孩子就走了,还有几位爷爷奶奶说自己没带花镜,进来也写不了字,就只有一个小男孩从门外拉进了他的妈妈。因此,这节课,教室里只有我和那位妈妈是两位“大”学生,岳教师特意让我们跟自己的孩子坐成同桌。
和淇成了同桌的我,要跟她写一样的字,写完后由她统一拿给老师看,老师批阅以后,再在每人本上写相同的例字,写完再让老师看。
虽然我以前也常进来旁听,但很随意,也不列入老师管理范围,只要家长之间不说话,不影响孩子们写字就行。而今天要这么正式地写字,我还真有些紧张。天天使用电脑,感觉自己的双手都有些退化,这么正式的握起笔来,手禁不住抖了几下。淇同学早就开始写了,黑板上是要写的四个笔画,写完笔画,今天要练的字是带言字旁和系字底的字,每个字写三行。我刚写了一行语文的语,手腕就开始酸痛,我一看,淇都开始写“课”字了。我不敢怠慢,赶紧写,写完“课”,又写“请”。天呀,那个小男孩已经拿着他和妈妈的本子去找老师看了,我开始着急起来,可越着急越写不好,觉得手心开始沁汗,淇也放下笔,就等我了。
只听岳老师对着小男孩说:“加油,哟,你妈妈写的真棒!”小男孩一脸喜悦地拿回本子,递给妈妈,咧着着的嘴半天没有合上。他们开始写新的例字了,我终于写好,淇同学一起给老师拿上去。我满怀信心地听着,盼望老师也能夸我一句半句的,可只听岳老师说了一句“加油”,然后低头在我们本子上写例字。
我有些小失望,我极其认真地去写的呀。老师新写的例字是系字底的字,“索、素、累、紫和紧”,望着老师那铿锵有力的字,我又一次燃起信心,这次一定写好。可又没想到,平时特别像字的常用字,在我写完一行后,仔细端详他们,觉得哪个都不像字了。岳老师不时地提醒大家,包括家长,注意自己的坐姿。我往上挺了挺身体,甩甩又开始酸痛无比的手腕,写下一片一个比一个不像字的字。小男孩又上去了,又听到岳老师夸赞的声音:“回家多跟妈妈练写字。”小男孩又咧着嘴,喜悦无比地下来了。淇同学又是等我,岳老师看后,说不错,加油,又是没提我半个字。
同样是妈妈级的学生,别人家的妈妈怎么就那么优秀啊?淇同学真是善良,她只是微笑着把本子递给我,没有对我说那句“看别人家妈妈”,感谢她保全了我的面子。
2016年2月29日    星期一    晴
永不放弃的发单员
年后,马路上的发单员又多了起来。
我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红灯,自己还真是没数过。红灯一闪,我在城角街口停下来,我的身后瞬间停下来一片。人们刚停稳,“呼啦”一下,三五个发单员像闻到肉腥的狼一样围扰了过来。
“房子,房子,二环内的房子,五证齐全。”
“安尔乐纸巾,了解一下。”
“儿童跆拳道,有兴趣吗,上面有我电话。”
……
人们停着车子,面无表情,任由这些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发单员,将他们手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单子强硬地塞进车筐。我的车筐里新单老单早就厚厚的一层了。
一个小伙子正穿插到我的面前来。
“大姐,超越健身,室内游泳,了解一下。”他边说边往我车筐里塞了一张纸,又举着文件夹,像个机关枪一样向我发问。
“大姐,您平时一周锻炼几次呀?”
哎呀,红灯怎么还不闪呢?
“我天天锻炼。”
“哎哟,大姐,那您这样的真少,您有兴趣关注下我们的超越健身吗?”
“不好意思,我实在腾不出时间去你们那儿健身了。”
“没关系大姐,您只须了解一下,有兴趣了还可以到现场听教练免费讲解一下,科学健身才更健康哦。”
“大姐,我们的健身都是室内的,您方便留个电话吗?”
“大姐,我非常感兴趣,您能透露您平常都有哪些健身的项目吗?”
红灯终于闪烁了,那抹悦目的绿色终于覆盖在那个小圆灯上。我蹬上车子,回下头,告诉小伙:“天天这样,骑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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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宣章 评论 (评论时间2016-07-17 22:33:05)  
生活点滴,皆有诗意!
李宣章 评论 (评论时间2016-07-17 22:33:05)  
生活点滴,皆有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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