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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半世纪风雨，
几十度春秋。
当年懵懂少年娃，
如今斑驳花甲叟。
多少个不眠的夜，
多少杯思念的酒。
眼中常闪现着乡亲们的音容笑貌，
心里总企盼着小凌河的故地重游。 
今日终于成行，
欣慰充满心头。
踏上风驰电掣的列车，
来到魂牵梦绕的锦州。   
换乘乡间大巴，
心中顿生疑窦。
为何改革开放了三十年，
公路还是这般坎坷依旧？
却原来何屯正在建机场，
司机说重车运石路难修。


重逢

 
转眼就到了育新大队，
却不见了队部的门楼。
眼前的景象近乎陌生，
记忆的地图似嫌陈旧。
熟悉的村落大多模糊，
纵横的街路都已翻修。
少见了低窄的泥顶房，
新添了高宽的小二楼。
院门外多了农用车，
田野里少了马和牛。
后生们投来狐疑的目光，
书记早等在香房的村口。
一张张面容，
还是那曾经的朴实却似生还熟，
一声声招呼，
还是那熟悉的韵味却更加浑厚。
我们认村民差点叫乱了辈份，
村民猜我们经常安错了名头。
老书记摆家宴洗尘接风，
全家人齐上阵忙前忙后。
梭鱼鲜虾笨鸡蛋，
蘑菇木耳五花肉。
架上的黄瓜西红柿，
新杀的小鸡炖土豆。
米饭豆腐咸鸭子儿，
小葱儿蘸酱二锅头。
重逢的酒啊咋喝不醉，
掏心的活啊咋唠不够。
问退休收入有多少，
祝村里长辈都长寿。
说下岗多年挺不易，
听家乡变化解疑窦。
拉不尽的家常嗑，
说不完的新成就。
饭桌上了解个大概齐，
吃完饭四邻再走一走。
张家坐一坐，
刘家瞅一瞅。
我们认出了：
前街的肖二哥，
后院的郑大叔。
村东的刘国正，
沟西的庞乃厚。
村民猜中了：
这对是铁哥们，
那俩是小刺头。
你说话嗓门大，
她见人就害羞。
聊起了地头嗑，
唠翻了顺口溜。
新房确比老房多，
棚高窗亮美景收。
家家用上自来水，
便民手机人人有。
都夸如今政策好，
这税那费不再收。
政府补贴按亩给，
庄稼旱涝不用愁。
席家妹子心肠热，
特为大家房间留。
被褥已备十多套，
还问铺盖够不够？
晨起热好洗脸水，
早餐小菜大米粥。
第二天游览世园会，
看花团锦簇新锦州。
渤海岸边拍合影，
百花园里抢镜头。
东游西转享美景，
过晌又往凌海走。
街路纵横县改市，
热诚款待重摆酒。
祝酒词暖远方客，
歌厅献唱敬老友。
晚上大华又请客，
端酒想起希山叔。
赫赫有名刘公安，
威震赌徒和惯偷。
主人夫妇频敬酒，
一唠又是多半宿。
......


回眸

 
那时我们中学还没念完，
大的十七八小的才十六。
上山下乡动员令一发，
没有例外也很少迁就。
我们的思想格外统一，
祖国的需要开步就走。
我们肩负时代使命，
我们胸怀八亿神州。
兴高采烈登上列车，
满怀希望汇入潮流。
准备扎根农村一辈子，
接受再教育反修防修。
摩拳擦掌斗志旺盛，
跃跃欲试精神抖擞。
想象中的乡村炊烟袅袅，
梦幻里的田园宛如画轴。  
拖拉机在田野轰鸣，
布谷鸟正歌唱丰收。
也许是我们过于单纯，
更可能农村相对落后。
一进村我们就傻了眼，
一上炕我们就懵了头。
用水靠肩挑，
照亮点煤油。
睡觉如烙饼，
起夜院门口。
艰苦的日子刚刚开始，   
遭罪的感觉渐渐起头。
忆苦思甜——老农的声与泪，
吃糠咽菜——苦涩的高粱粥。
敲钟下地——总是睁不开的睡眼，
翻种铲耥——永远量不完的垅沟。
初用农具笨手別脚，              
大帮干活总是拉兜。
园子种蔬菜常误农时，
大锅贴饼子总是出溜。
渍酸菜冻坏水缸，
缝补丁衣针扎手。
插秧——直不够弯曲的腰板，
锄草——撸不完铮亮的锄头。
割地——长不合手心的硬茧，
护场——数不清苍穹的星斗。
抗旱——扁担磨破了肩膀，
跟车——鞭梢抽伤过臂肘。        
间苗——汗水模糊了双眼，
刨粪——镐头震裂过虎口。
......

我们曾迷茫但不曾颓废，
我们曾苦闷但从未怨尤。
我们体验了城乡差别的存在，
我们理解了知青下乡的因由。
没有农民辛勤的耕耘，
哪来人们口腹的享受。
不参加艰苦的劳动，
怎去除心灵的污垢。
乡亲们的勤劳坚忍，
同呼吸的情感交流。
陶冶了我们的性格，
浸润了我们的灵肉。
从此我们直面生活，
从此我们勇敢战斗。
怎能忘：
当我们想家时，
哥嫂们与我们唠闲嗑解闷，
当我们有病时。
叔婶们给我们熬姜汤驱愁。
曾记得：
干活跟不上伙伴常接在半路，
春节没回家父老总留出炕头。
换季时大妈教我们浆洗被褥，
园子里大爷帮我们种瓜点豆。
下南边扫过苫房的盐土，
上北地赶过封垅的耕牛。
往西进城拉过盖房的青石，
向东乘车买过做种的土豆。
黑里透红的脸颊，
茧花重叠的双手。
不再浮躁的心胸，
日渐结实的肌肉。
......


汇报

 
城市工业的发展，
融入知青的洪流。
岗位遍布所有行业，
汗水再洒美丽神州。
在矿区运输煤炭，
在炼塔生产石油。
在公交驾驶大客，
在钢厂设备维修。
开吊车安全到位，
做会计一丝不苟。
抡铁锤铆钉砸铁，
握焊枪接缝补漏。
站柜台量布称盐，
用数控钻孔镟轴。
看纺机织布接线，
拿瓦刀抹灰盖楼。
钻研技术任劳任怨，
边干边学逆水行舟。
不甘心文化的粗浅，
更不服知识的落后。
岗位练兵尊师偷艺，
回家画图点灯熬油。
让陈旧设备焕发青春，
让作业环境不再简陋。
把笨重劳动减轻化小，
把落后工序合理运筹。
苦干巧干挥洒智慧，
加班夜战不计报酬。
火红年代无私奉献，
青葱岁月不懈追求。
光荣榜上有我们的名字，
突击队里有我们的坚守。
那时生活虽不宽绰富裕，
毕竟还有公有制的护佑。
孩子上学费用不高，
低租住房有病不愁。
改革的大潮浪激涛涌，
下岗的命运风急雨骤。
没有一丁点的准备，
没有靠得住的理由。
我们积累创造的工厂，
很快变成少数人私有。
可怜的我们曾经迷茫，
搜尽枯肠也琢磨不透。
虽然就这样被无情抛下，
仍无怨言就当为国分忧。   
自谋职业成了唯一选择，
从此我们走进巷口街头。
打拼吃得千般苦，
求生权做万金油：
打短工，撂地摊，
当月嫂，搬砖头。
砸墙推脚扛大个，
保洁送货挖地沟。
办张驾照开的士，
租个床子卖猪肉。
自制膏药街头卖，
拎着工具搞装修。
开店经商当老板，
上门拉保凭忽悠。
传销曾断发财梦，
炒股常为探底愁。
艰辛熬过新世纪，
总算年龄到退休。
不必再为工作累，
休闲也能领薪酬。

......

闭目拉拉二胡曲，
静心扎扎十字绣。
下棋惯用车马炮，
书法常习欧颜柳。
桌上喜和条饼万，
河边乐唱都咪收。
电视机里看影剧，
温泉胜地结伴游。
晨进市场买鲜菜，
夜开电脑点ＱＱ。
微博空间图文转，
视频聊天常叙旧。
时常小聚通音讯，
婚丧嫁娶唤朋友。

 
告别


又是一个艳阳天，
收拾行装欲回走。
难忘移风青春貌，
孤单长睡坟茔留。
轻轻添上几锹土，
唯愿冥屋可别漏。
乡亲清明没忘你，
同学来过可知否？
人生自古谁无死，
只是离世分先后。
也有几人随你去，
各自灾病有缘由。
健在同学心明镜，
已把生死琢磨透。
恩怨纠结抛天外，
多寻快乐少犯愁。
心宽体胖精神好，
乐为儿孙搭把手。
......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