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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古                             

悼志友严成昌

    撒手去人寰，回眸应笑慰。生命溶字里，业绩昭后辈。中华文化树，方志常拥翠。但以心血浇，力瘁无羞愧。人生能几何，精神最可贵。文章千古事，利禄皆小惠。有幸作史官，肯言时运背。都云修志苦，谁解其中味？壮哉严成昌，志界树旌旆！美名传久远，永诀何须泪。

                                     1997.7

《六盘水旧志点校》出版

中华文化库，琳琅多宝典。记事有国史，方志遍州县。《禹贡》、《山海经》，滥觞固久远。政区既建置，方志即编纂。长官负其责，续修无中断。地方古今事，一志便总览。我市地虽偏，历史却非晚。普安首部志^①，修在永乐年。嘉靖始付梓，黔省亦领先。普安州与卫，尔后复三编^②。乾隆及光绪，记述日臻全。水城厅访册，光绪二年刊。郎岱、羊场稿，民国终修完。编修艰难甚，卷卷金不换。悠悠六百载,奈何多兵燹。明朝四种志，盘县全佚散。伟哉天一阁，藏书三十万！嘉靖志复得，应谢宁波范^③。余志及书稿，零落各分散。今获十一种，搜自诸藏馆。得之既不易，集之不容缓。幸喜逢盛世，获准得出版。财政拨经费，贤达筹余款。书成装帧美，字数逾百万。自此史有稽，讹传多可免。我得蒇此事，终身不留憾。

2007.1

注：①明代置普安州，州治在今盘县。《普安州志》由沈勖始纂于永乐十六年（1418年）。嘉靖三十年（1551年），普安州知州高廷愉据沈本重修刊行，称嘉靖《普安州志》（10卷），为贵州最早的方志之一。

   ②明景泰年间（1450～1457年）娄广续修有《普安州志》（4卷），正德年间（1506～1522年）汪大有修有《普安卫志》，万历年间（1573～1620年）蒋杰修有《普安卫续志》。现三种志书俱佚。

③宁波天一阁主人范钦（1505～1585），字尧卿，号东明，著名藏书家。嘉靖11年（1532年）进士，做过湖广随州知州、江西袁州知府、广西参政、福建按察使、云南右布政使，以及陕西、河南等省的地方官，最后累官至兵部右侍郎。宦游所至,辄广搜方志。其藏书以方志为主。嘉靖《普安州志》刻本仅藏于天一阁。

七古

芦笙舞

未到苗乡久闻名，花场乍见犹惊心。男冠雉尾身矫健，跃旋翻滚笙不停。鹞闪鹰腾斗鸡愧，蛇曲龙卷蚯蚓惊^①。女髻朱绒貌若花，三五一丛胜山茶。捧笙急转婀娜裙，倒脚蹦腿步无差。省城盛会几度见，京津屡赢洋人夸。此舞久已垂汗青，岂是欧美才扬名。民族艺术须光大，粹炼弘扬赖后生。

1991.10

    注①：水城南开一带的芦笙舞中有“斗鸡”、“蚯蚓滚沙”等高难度技巧动作。

登梵净山

     蓄志登高喜初晴，车入山门日渐冥。弃车策杖沿溪走，溪清未及濯巾缨。一自鱼坳拾级上，磴如天梯扑面迎。石磴折回无一缓，未跻百级气先短。千级始临主脉脊，回顾来车如蚁卵。山风徐来淋汗落，积翠重苍赏丘壑。经年宿叶化泥香，多孕灵木与珍药。渐行渐迫箭竹生，揎袖挽裤独自登。野径忽黑风飒飒，冷雾侵衣暗怵惊。时歇时行不敢慢，烟霏弥合如梦幻。忽报已到金顶脚，六合茫茫皆不见。土酒便宴洗风尘，云中拇战更绝伦。医士巧施按摩术，静拥潮衾憩劳身。睁眼忽见纸窗白，起看澄清万山碧。纤尘不染寥廓天，谷岚飘然如练帛。君不见初日冉冉跃天际，浑圆嫣红何壮丽！回望沐晖金顶峰，煌煌卓立诱人诣。拼将剩勇凌绝巅，穷尽石磴累八千。八千磴尽垂铁链，手攀铁链足半悬。一朝傲立金顶上，瞰视八表身若仙。噫，人生如此自可乐，何苦俗虑宿怨把身缚，一似翡翠笼中金丝雀？

                                            1994.5

天生桥国际洞穴单绳技术比赛

   天生桥在水城北，千载云山蔽颜色。树暗涧隐人烟少，偶有孤樵匿荆棘。忽报桥高冠环宇，一朝上下人如织。彩球飘飞礼炮隆，古桥新姿天下雄。金髯黑发会桥上，伸臂蹬腿矫若龙。绝壁匍瞰人惊惶，健儿自若系绳长。手把细绳徐徐下，凌空化作蛛悬梁。悬梁细蛛歇未久，失势忽落千丈强。惊哗声中人坠地，毫发不损气轩昂。窟窿高阔飘游丝，选手攀缘如空垂。身如尺蠖曲复直，一鼓作气未迟疑。迎风登上穹窿顶，捧奖环顾尽展眉。

夜郎自古多胜境，风物民俗与世迥，山门既开不复冷。君不见苗寨彝乡聚会日，嘉宾如云何用请？

                                             1996.3

水春河漂流

   乌蒙苗岭东南倾，众峰势若龙马腾。千里奔至黔桂边，合沓犹围荔波城。人言山住水亦住，荔波山缓水未平。水春一泻十八里，二十九浪初扬名。老夫亦发少年狂，简衣轻车水春行。古树掩映小寨静，青山堪爱水碧莹。扑身入水破澄镜，登艇挥桨碎山形。左旋右转搁浅滩，拽入中流舟不横。头浪试胆水乍跌，激水扑面心栗冽。一跌二跌三四跌，碧水化作满江雪。几惊无险魂甫定，船女忽告勿戏谑。举手才指逍遥浪，前舟倏地踪影灭。良久始浮浪峰上，迎头犹遭浪三迭。我亦随即坠谷底，瞬时置身蛟龙穴。天地茫茫浑不见，如雷涛声亦暂歇。砅然出浪眼忽明，涧石荦确山如削。縠纹渐平幽峡长，姊妹峰高映晴光。蝉鸣悠悠泉丁冬，众艇鱼贯任倘徉。林泉流连不思归，恨未卜居作田郎。船女束装身苗条，明眸皓齿声琅琅。自言本是布依女，从小嬉水樟江旁。常怨儿时读书少，如今每日送迎忙。工余撑篙归家去，小屋孤灯亦凄凉。我闻此言久叹息：“围城”意味何其长。身后忽起喧哗声，幽峡顿作水战场。对战混乱杂乱战，浆击帽泼水沸扬。长幼尊卑齐参战，矜男淑女尽争强。水盈艇倾人落水，叫声笑声满峡江。明日星散隔山岳，同游世事各茫茫。我得此游终不憾，非为玩世作佯狂。乞得龙水归洗眼，好看细字写华章。

                                            1997.6

坪箐采风

     驱车翻越百重山，路入云端远市廛。隐隐炊烟掩碧树，灼灼旗标现村前。夹道笙歌意殷殷，硕髻绣裳色斑斓。弯角盛酒拦远客，唇不沾酒难过关。幽幽竹林曲曲道，跨溪绕坎景观妙：鸡豚悠悠柴扉静，茅椽苔藓呈古调。和声乍起教堂前，深山竟有唱诗班！苗胞相处如兄弟，不论支系共骈阗。苗家少年貌英武，绷弦张弓挽强弩，利矢纷纷中靶的，赢得喝彩声不住。长者款款告远客：“祖上来自黔西北。举族侨迁隔尘世，狩猎农耕亦自得。”噫！陶令曾羡桃花源，人从物外起田园。于今睹此信不疑，山川人性使之然。天下溺于物欲之名利客，何不到此涤心田？

                                            2006.1

探乌蒙地缝

    年年五一黄金周,暇客纷纷谋远游。丁亥佳期行将至，游览目标何处求？忽闻乌蒙有地缝，地处牛棚梁子陬。地缝上下成三段，从古自今无人贯。岂必远方有胜地，眼前秘景便可探。户外协会首倡议，闻者附和名成串。老夫不辞脚力衰，亦从少壮赴溪涧。

    平明登车往南行，穿洞越桥众山迎。营盘乡在小站外，暮春日光耀眼明。向导遥指牛棚梁：高列黔省第二名。地缝上段在梁麓，林木毵毵隐其形。此段又名流水沟，早餐过后便启程。敝车颠簸至山半，弃车挎囊不肯慢。沿溪初行路亦缓,牧人悠然水澄湛。石芽交错夹小径，枝蔓牵人水忽罄。沟路蛇折天渐冥，渐陟渐进入佳境。绝壁如削立两厢，峡顶树杪映晴光。一带蓝天云舒卷，崖高仰量百丈强。巨石横亘径忽穷，手扒足蹬失从容。钻隙贴壁沿水道，抠缝抱石攀树丛。坎坷艰难步步上，一步足费十步功。缓处小憩回头看，后队络绎如蚁虫。前路兀然逢绝壁，前队后队俱会齐。正面壁滑高丈外，左右陡峭难攀跻。进退维谷此时情，望壁兴叹此时意。竟有少年仗犊胆，身如壁虎上天险，长者屡试皆未遂，但为少者久捏汗。噫!好谢伟,显身手，配搭地主胡小柳，须臾绕上滑壁顶，绝处双双出援手。下垫木桩三尺半，上垂皮带扣只腕，左拉右扯人悬空，纷纷攀上“鬼门坎”。深峡全长止二里，辰至未时始到尾。巨石相挤留甬道，钻出甬道景变矣：旱沟浅浅罗乱石，天宽坡缓草如被。

    再行已嫌背囊沉，翻岭越坡见石林。石林妙呈千百状，似仙似佛似将军。沟壑石隙多珍木，识别鉴赏已无心。腿如灌铅虚汗淌，两粒奶糖补精神。申时登至大本营，土豆焦煳带皮吞。欲登眼前牛棚梁，力乏气短体不禁。

    明日乘车我重来,凌顶迎风亦快哉。极目八方赏山景，地缝隐隐没尘霾。茫茫山原发幽思，地缝成因任我猜：牛棚梁子宽百里，积雨堪与河湖比。江^①壁临顶差可见，高差竟至二千米。雨季洪水挟泥石，开沟劈峡势无比。鸿蒙始夷高原面，迄今已历十万纪。镌石镂岩凭天工，涧谷幽险联袂起。隘谷渐次变嶂谷，嶂谷直达盘江腋。

    中下两段我无缘，脚力难支不敢前。青壮队员有余勇，复整轻装下重渊。绳索攀降竟二日，憾阻中段一狭关。历险照片刊网上，情状使人雕朱颜。庆幸队友无伤损，归途一路多笑谈。

   噫!乌蒙地缝景无限，犹待来者全贯穿。

 注：①指北盘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