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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范观中心区，红庙村

    刘少奇辗转回到延安后，就冀鲁豫根据地的状况、问题和困难等向中共中央做了详细汇报。中共中央指示北方局认真研究处理冀鲁豫根据地存在的问题，切实改善根据地的现状，巩固扩大根据地，为将来的战略反攻做准备。北方局经过调查分析研究，于10月20日，做出《对冀鲁豫区党委、军区工作的指示》，对边区的形势和工作做出了评估。指示指出：冀鲁豫根据地未能在顺利时期得到应有发展，主要是边区党委某些领导人对建立根据地的重要性缺乏深刻认识。指示要求边区把工作重点放在最基层，尽可能争取与日伪军和国民顽军保持相持局面，把巩固根据地与正确运用对敌斗争的策略结合起来。发动群众，认真实行减租减息；坚持改造区村政权；整顿巩固党组织，加强健全武装，特别是加强地方武装；健全财经建设工作。同时指出，对日、伪、顽、会、匪的斗争策略，在于拆散其联合。总的要求是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作好长期斗争的打算。

    随后，北方局下发文件，决定免去张霖之冀鲁豫区党委书记一职，调冀中区党委书记黄敬任冀鲁豫边区党委书记，调冀中军区马本斋率回民支队到冀鲁豫根据地，壮大武装力量。

    黄敬，原名俞启威，浙江绍兴人。1930年，十九岁的黄敬在上海参加左翼文化活动。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共青岛市委宣传部长。1935年，在北京大学读书，参加并领导了一二九学生运动。1936年初参与组建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抗战爆发后，先后任中共北平市委书记，晋察冀区委书记和冀中区委书记。

    黄敬的到来令边区党政军的领导同志兴奋不已。

    “黄敬同志，目前根据地很困难。不过，你来之后就好多了，局面一定会好起来的！”杨得志握着黄敬的手，欣喜地说。

    “边区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党组织来领导，黄敬同志的到来加强了党组织的领导，根据地肯定会好起来的！”崔田民乐呵呵地说。

    “目前，全国各根据地都很困难。不过再困难也没有创建初期困难。你们把根据地都创建起来了，就是把最大的困难克服掉了，边区党政军再和群众携起手来，当前的困难是可以克服的!”黄敬说到这里转过身来对晁哲甫、贾心斋、段君毅说，“我对这个地方向往已久，冀鲁豫这块地方具有深厚的文化沉淀，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是土生土长的，对这里的了解比我们多，到时候可要好好给我讲讲这里的历史哟！”

    晁哲甫笑着说：“黄敬同志不愧是文化界出来的，注重历史文化。我也有这方面的雅兴，等打走日本鬼子，陪你好好走走，看看城濮之战遗迹，看看回銮碑，再写点关于苍颉的文章。”

    段君毅笑着说：“等抗战胜利后我请大家到俺白衣阁去，面对十字坡一大片一大片的莲花，你们俩吟诗做对，我们几个坐在柳荫下饮茶赏花，好不好？”

    “好！”大家一齐叫起来。

    黄敬说：“面对一池莲花吟诗作对，很有情调，我很向往，很喜欢！只是日本鬼子不让我们过有情调的日子，我们也不能过这样的日子！大家还是坐下来谈谈，我们的根据地如何才能摆脱目前的困难，更好地巩固和发展。”

    继黄敬抵达冀鲁豫后，马本斋司令员率回民支队也越过重重封锁线，从冀中来到冀鲁豫。

    马本斋，原名马守清，直隶（今河北）省献县人，回族。早年毕业于东北讲武堂。毕业后，满怀报国之志，参加东北军，并升任团长。“九·一八”事变后，马本斋对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十分不满，毅然弃官还乡。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他在家乡组织回民义勇队即大名大名鼎鼎的回民支队，奋勇抗击日本侵略军。中国共产党建立民族统一战线的政治主张在他的身上产生了很大影响。1938年，他毅然率部参加八路军，并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历任回民教导总队队长，冀中军区回民支队司令员等职。马本斋率领回民支队坚持敌后游击战争，神出鬼没，多次打击重创日伪军，使日伪军闻风丧胆，威震敌营。

    回民支队一进入冀鲁豫根据地即受到当地军民的热烈欢迎。军民们敲锣打鼓，夹道欢迎，那阵势就如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

    杨得志、黄敬、苏振华、崔田民、晁哲甫、贾心斋等也和欢庆的群众一起迎出村。

    马本斋骑一匹雪青色的战马，威风凛凛，不停地向欢迎的群众挥手致意。看到杨得志、黄敬等人出村迎候，马本斋感动地跳下马，几步跨上前，热情地招呼：“杨司令员，黄书记！”

    杨得志、黄敬迎上前，同时握住了马本斋的左右手，兴奋地说：“老马，可把你给盼来了！”

    军区和行署的其他领导同志也一齐迎上来。杨得志、黄敬一一向马本斋做了介绍。

    崔田民笑着说：“马本斋司令员和回民支队威震冀中，我们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

    马本斋也笑着说：“崔主任，你们在这里牵制了不少日伪军。我们回民支队要向你们学习咧！”

    黄敬也笑着说：“冀鲁豫和冀中的同志相互学习共同进步吧。我看，无论谁向谁学习，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的队伍扩大了！”

    道路两旁的军民群情激昂，不停地挥舞旗帜，高喊着口号：

    “ 向回民支队学习！”

    “欢迎回民支队！”

    马本斋望着沸腾的群众，脸上漾溢着和悦的笑容。

    “本斋同志，部队已经到家了，同志早就等不及了，快下命令吧！”杨得志催促说。

    “好。”马本斋走上一个石墩，大声说：“同志们，我们已经到家了！”

    一语未了，回民支队的战士哄地一下涌入两旁的军民。全场立刻沸腾起来。

    夜深了，喧闹一天的红庙村静了下来。站岗的哨兵听不见犬吠，听不见人语，只能清楚听到偶而有人的脚步声。深秋的天空博大而幽深，布满珍珠般的繁星。哨兵探头看了看，边区区委书记黄敬的房子里的油灯依然亮着，昏黄的灯光从窗口冲出来，为黑暗的夜空带来一缕光亮。

    哨兵听见有脚步声由远而近，继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口令？”哨兵机警地问。

    “胜利！”来人回答。

    哨兵发现，来人是司令员杨得志，立刻敬礼道：“司令员。”

    “噢，黄敬同志还没有休息啊？”杨得志还了礼，问道。

    “报告司令员，黄敬书记每天都是五更才上床休息！”

    黄敬伏在煤油灯下，正在读《水浒传》。他的心思显然不在《水浒传》上，眉头紧锁，低头凝思。

    “黄敬同志。”杨得志推门进来招呼说。

    “噢，是得志同志。快坐，快坐！”黄敬搬来一张短凳，请杨得志坐下。

    杨得志看看表：“天这么晚了，还在读书啊？”

    “哎，我正考虑这样一个问题，想明天和你商量。正好你来了，讲给你听听怎么样？”

    “噢，什么问题？”

    黄敬扬了扬手中的书，说：“梁山一百单八将，人不多，势不众。宋朝政府却拥有几十上百万御林军，不可谓不强大。为啥大宋朝庭却被宋江一百单八将闹得鸡犬不宁？”

    杨得志知道，黄敬尽管提出的是关于《水浒》的问题，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他的答案肯定和部队下一步的战略战术有关。于是，杨得志反问道：“你说呢？”

    “我看是个斗争策略的问题！”黄敬起身踱着步，认真地说，“宋江虽然是小股流寇，但善于游击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然后还能胜利逃亡，使宋朝朝庭只能闻其声而不见其人，感其威不见其形！”

    杨得志一下站起来：“你是说我们在对敌作战中，应化整为零，各个击破，和日伪顽军打游击战，在游击中拖住敌人，消耗他，消灭他！”

    “对！”黄敬继续说，“边区之所以陷入目前的困难，虽然受大形势的影响，可与我们的对敌斗争策略不无关系。长期以来，都是日伪对我根据地进行疯狂扫荡，我军总是被迫转移被动防御。要巩固扩大根据地，就必须和敌人针锋相对地开展斗争！”

    “就按毛主席说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敌进我进，向敌占区推进！”杨得志心领神会。

    “变被动防御为主动出击！”

    两位军政领导人心有灵犀，很快统一了思想，达成了共识。

    黄敬拉杨得志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在根据地的困难时期，北方局派我任书记，我深感责任重大。如果不能迅速改变根据地的现状，我这个书记就是渎职，就对不起党中央、北方局对我的重托，对不起边区几千万人民对我的信任！”

    杨得志点点头，诚恳地说：“对于北方局对我们的批评意见，我代表军区全面接受。根据地陷入这样深的困难，我个人有一定的责任。我时刻想要改变根据地的现状。根据地得不到很好的巩固和发展，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黄敬推了推深度近视镜，说：“关于如何开展工作，咱们请行署的同志先议一议，拿出一个方案策略，再开一个高层干部会议，好好发动发动，轰轰烈烈干他一场！”

    两人谈意正浓，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警卫员为他们打来一盆清水，说：“首长，你们又熬了一个通宵。”

    杨得志、黄敬不约而同地笑了。

    冀鲁豫党政军领导经过进一步研究，决定召开高级干部会议。11月底，边区高干会议如期在红庙村召开。

    会场借用老乡的一所空阔的大库房，尽管简陋，仍显得十分肃穆。主席台上方，悬挂着中国共产党党旗和毛泽东、朱德的画像。参加会议的人员是边区所属各地委、行署、军分区的负责同志，以及边区区委、行署、军区机关的部分同志。

    会议由军区司令员杨得志主持。

    “现在，我宣布，冀鲁豫边区高级干部会议开幕！”

    杨得志的话音刚落，全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次会议共有四项内容。一是由区党委书记黄敬同志传达中央九一决定和北方局的十月指示精神，总结边区几年来的工作。二是军区政委苏振华同志就边区小部队建设做报告。三是由崔田民主任宣布第三次精兵简政的决定。四是请各位同志讨论制定下一步对敌斗争的路线。现在，请区党委书记黄敬同志讲话！”

    在热烈掌声中，黄敬站起来。他冲主席台下的同志鞠了一躬，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镜，开始发言：

    “同志们，现在我代表区党委就近几年根据地的发展情况做一简要总结。我认为，根据地建立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抗战全面爆发到38年底。本阶段冀鲁豫边区在党中央和北方局的领导下，恢复发展地方党组织，创建地方武装，开展统一战线，放手发动群众，积极开展敌后游击战争，使抗日烈火燃遍冀鲁豫平原，为根据地的创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第二阶段，从39年初到40年底，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八路军主力部队根据中央巩固华北，发展华中，建立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战略方针，挺进冀鲁豫，协助地方党组织，发动群众，扩大武装，打击敌伪，建立政权，极大地促进了根据地的建立形成和各项工作的开展。但随着日军回师华北，对根据地的扫荡日益频繁，国民党反动派采取各种方式与敌人勾结，向我们进行军事挑衅，制造磨擦。在敌伪顽夹击的情况下，我们紧紧依靠人民群众，多次粉碎敌人的扫荡，有理有利有节地开展反顽自卫战役，从而改善了腹背受敌的局面，使根据地逐步发展壮大起来。第三阶段也是目前最重要的阶段。自41年以来，日本法西斯势力猖獗，先后将侵华兵力的百分之七十五、百分之六十三集中到我们各个根据地周围，不断进行大规模的清剿、扫荡，实行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企图摧毁我根据地。国民党反动派先后调集七十多万部队对根据地进行军事包围、经济封锁。一些国民党军队与敌人秘密勾结，公开伪化。在艰苦的斗争环境中，冀鲁豫根据地经受了日本鬼子五次治安强化运动，多次经受了国民党顽军的进攻、骚扰和反动道会门的暴乱，加之连年自然灾害，根据地日益缩小，一枪就能打穿，困难十分严重。”

    大家的目光和情绪被黄敬所牵引、所感染。是啊，黄敬书记对根据地三个阶段的划分太正确了，总结分析到位，那么根据地如何才能摆脱目前的困难，得到巩固和发展呢？全场人用期待的目光望着黄敬。

    黄敬停顿了一会儿，挥动拳头，加重语气说：“要摆脱目前的困难，必须坚决执行中央九一决定和北方局十月指示精神，加强党的一元化领导，坚持依靠群众，走群众路线，坚持统一战线，把部队化整为零，大胆伸向敌后，实行敌进我进的战略方针，和敌人开展针锋相对的斗争！”

    这次会议整整开了十天。会议经讨论研究制定了当前的方针和紧急任务。即：将分散活动的小部队大胆伸向敌后，实行“敌进我进”方针；确实开展民主民生斗争，发动群众积极参加抗日斗争；改造区村政权，整顿县区武装、民兵武装和主力军；正确运用对敌、伪、顽、匪和会门的斗争策略，拆散其联合；加强党的一元化领导。

    会议成立了新的领导集体，并实行了第三次精兵简政。精简后的边区领导机构成员是：黄敬任区党委书记兼军区政治委员，张霖之任组织部长，张承先任宣传部长，刘晏春任民运部长；晁哲甫任行署主任，徐达本、贾心斋任副主任；杨得志任军区司令员，苏振华任副政治委员，阎揆要任参谋长，崔田民任政治部主任，傅家选任军区后勤部长，韩明任后勤部政治委员。同时，对军分区进行了调整，主力军同军分区合并。把原第一、四军分区合并为第一军分区，刘致元任司令员。教三旅与原第二军分区合并为第二军分区，曾思玉任司令员。回民支队与原第三军分区合并为第三军分区，马本斋任司令员。南进支队与第五、第六军分区合并为第四军分区，华北抗日民军第一旅第一团也并入第四军分区（不久，民一团调至第五军分区），赵承金任司令员。教七旅与原第七军分区合并为第五军分区，昌炳桂任司令员(后由朱程继任)。教四旅与原湖西军分区分并为第六军分区，邓克明任司令员（后由王秉璋继任）。军分区和县区基干部队政治委员原则上由地、县、区委书记兼任。石新安任一地委书记兼一军分区政治委员；段君毅任二地委书记兼二军分区政治委员（不久，调五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治委员）；张玺任四地委书记兼四军分区第二政治委员，张国华任四军分区政治委员兼四地委第二书记；张承先任五地委书记；唐亮任六地委书记兼六军分区政治委员（后由潘复生继任）。张耀南任第十六专署专员，邹鲁风任第十七专署专员，周持衡任第十八专署专员，罗士高任第十九专署专员，袁复荣任第二十专署专员，郭影秋任第二十一专署专员。这次精兵简政，既有效缩减了机构，提升了队伍的战斗力，又把全边区党政军民统一于区党委的领导之下，有效适应了新的斗争形势的需要。

    最后，杨得志说：“同志们，这次会议让我们看到了根据地的未来，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尽管在斗争中，我们还会遇到许多困难，但是，只要紧紧我们依靠党，紧紧依靠人民群众，就一定能克服困难，取得胜利！在这次会议即将结束之际，请全体起立，一起高唱《游击队之歌》！”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那怕它山高水又深。

    …………

    雄壮有力的歌声传出会场，在广袤的冀鲁豫平原上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