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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二十年前，我就知道有个名著《金蔷薇》，是苏联作家康·巴乌斯托夫斯基的代表作；直到前几天，我才在网络中找到它，似遇到了一位思念好久了的人。《金蔷薇》是一部散文集，而我看到的只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独立一篇，整部书都是以它来命名的。然而，就是这一小篇，读过后也足以令我感慨不已了。

    《金蔷薇》讲述了一个爱与幸福的故事：巴黎清洁工沙梅贫穷病丑，以前他也有过好运气，当兵时在上阵前患了热病，就给遗送回乡了，团长借这个便，把他的女儿苏珊娜，一个8岁的女孩子，托付沙梅带回家去；途中，为了使小女孩快乐，他给她讲了很多故事，有一次，他朦胧地想起一朵金蔷薇的故事来，在一家老渔妇的屋子里，在十字像架上，插着一朵做工粗糙、色泽晦暗的全蔷薇；全村的人都很奇怪：为什么这位老太婆没有卖掉这个宝贝？因为这是老太婆年轻时，她的情人送给她祝她“幸福”的。这样的金蔷薇在世界上不多，可是谁家要有它，就一定有福。不只是这家人，就是谁碰一碰这朵蔷薇都有福。

    苏珊娜问：“沙梅，有没有人会给我一朵金蔷薇？”

   “什么都有可能”，沙梅回答说。

    沙梅把小姑娘交给了她的姑母。在他的军用背囊里，收藏着苏珊娜辫子上的一条蓝色的揉皱了的发带，这条发带有那么一股幽香。多少年在贫困中过去了：苏珊娜，她在哪儿呢？她怎么了？他知道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的姑娘了，总想去看看她。有一天，他在桥上遇到了她，她哭说：“我现在没有家了，”她的情人，一个年轻的演员，变了心。苏珊娜在沙梅那里住了5天。沙梅把苏珊娜的信送给这位演员，使他们重归于好了。分别时，苏珊娜叹息对沙梅说：“假如有人送给我一朵金蔷薇就好了！那我一定会幸福的。我记得你在船上讲的故事。”

    从此，他把那从首饰作坊扫出来的垃圾收集起来，在这种尘土里有一些金屑，因为首饰匠们工作的时候，总要锉掉少许金子的。沙梅决定把金粉筛出来，然后铸成一块小金锭，为了使苏珊娜幸福，打成一朵小小的金蔷薇。当蔷薇终于作成了的时候，沙梅才听说她已经到美国去了。他在自己的草房里躺了好几天，面对着墙。守望着沙梅的只有那个上了年纪的首饰匠一个人，就是他，用金锭打成了一朵非常精致的蔷薇，花的旁边，在一条细枝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尖尖的花蕾。他悄悄地死去了。首饰匠抬起了清洁工的头，从灰色的枕头下，拿出来用蓝色的揉皱了的发带包着的金蔷薇。

    这故事唤醒了我的一段记忆：我曾有一双金笔，嵌在一个狭长的透明盒子里，白色的罩盖，黑亮的底座，鲜红的绒毛衬垫，一对闪耀金光的米黄色的笔，流线型的窈窕优美身姿，如一双在游动的鱼儿；一支是钢笔，一支是圆珠笔，钢笔威武一点像个男孩子，圆珠笔纤细一些像个女孩子；在当时这真的是比较精致的,那是一九八七年夏天，是一位姐姐送给我的，她懂我的梦想，就笑着对我说：好好写吧！后来，我再见她时，就在她身边，其中的那支钢笔丢失了，她帮我寻找也没有找到；再后来，于九五年洪水中，那个精致的小盒子与那支一直舍不得用的圆珠笔也化鱼龙了，包括我那些珍藏的信件都像落叶一样随波漂逝了，只剩下残损的相片是那一段时光的证明了。这么多年，我用过多少支笔，唯有那一双笔，是最好的；也是最值钱、最贵重的。这么多年，我失去了多少支笔？唯有那一双笔，是最最遗憾的。曾经在无数个夜晚的梦里，我也在想像中与她几度重逢过——

   “每一个刹那，每一个偶然投来的字眼和流盼，每一个深邃的或者戏谑的思想，人类心灵的每一个细微的跳动，同样，还有白杨的飞絮，或映在静夜水塘中的一点星光----都是金粉的微粒。我们，文学工作者，用几十年的时间来寻觅它们----这些无数的细沙，不知不觉地给自己收集着，熔成合金，然后再用这种合金来锻成自己的金蔷薇----中篇小说、长篇小说或长诗。”

    从一九八七年到这二００九年，二十二年过去了，如今，我似乎也有了自己的“金蔷薇”，两本已经出版的书和零星发表在报刊的小文章。

    老清洁工沙梅的金蔷薇是为了祝愿苏珊娜幸福而做的，我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呢？更多地是为了自己吧，想改变命运，然而我已经认识到这希望对我来说永远是海市蜃楼！总之，在疼痛的日月里，我从来没有忘却时光中那一朵曾经赠予我的微笑，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亲切地对我说：“好好写吧”！二十一年来，那微笑还是那么纯真，那么美好，那双眼睛还是那么青春，永远不老。那记忆中的人就像那一双失落的笔一样，我失去了这一切，但在我心灵里却永远存在的，从没有真正丢失过，还在回眸中时时温暖我。作家康·巴乌斯托夫斯基在文字中没有写到而我却想到了的一句话是：在远方的苏珊娜并不知道这世间已经有了一朵为她而开放的金蔷薇！或者，好多人都是这样的，并不知道这世间也许有一朵为你而盛开的金蔷薇，已经在哪个你忽略的地方静悄悄地存在了。

   “有没有人会给我一朵金蔷薇？”

   “什么都有可能。”

    还记得，当年，我在一首小诗的结尾写到：“那一枝探出墙角的粉红色蔷薇”；我的老师批阅到：这首诗好像没有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