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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属于有车有房比较牛的那种人,难免心高气傲,一般不把人放眼里。不过,还不算张狂,别人不惹他,也从不仗势欺人。
老马觉得今天没事,一早起来便开车去菜市场了。因他最近比较喜欢研究菜谱,且大有心德。他想买几个菜,中午小试牛刀,让妻子老牛和孩子都尝尝鲜。
哪想到,刚进菜市场口,一辆三轮脚踏车就把他的车蹭掉一块漆。老马急忙下车,见是一位卖菜的老头,忍不住埋怨道:“咋骑车的,也看着点?”
老头如果不吱声,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也火气实足,嘴里咕哝道:“又不是你家修的道,再说这儿也不是开车的地方!”
老马乜斜着老头,气愤道:“你把我车蹭了,能赔得起吗?你还有理了!”
“你还把我的车撞了呢!你也赔我。别觉得自己有两个钱就可以横行霸道了!俺虽说没钱,但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不像有些贪官,拿着俺老百姓的钱还耀武扬威,跟熊似的!”老头也不甘示弱,得理不饶人道。
“我说你这老头是不是欠修理呀?咋着,你想干什么?”老马上前推了老头一把。
“给你打,给你打!”老头说着一头向老马撞来。
老马举起的手还没落下,就觉着脑后一股冷风,忙扭头去看,只见一位非常邋遢的老太太拿着一块砖,疯子似的拍在自己头上,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醒来后,老马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会在医院里呢?再扭头一看,见那卖菜老头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一切便都明白了,大声骂道:“老头,你真狠!碰了我的车,还想杀人灭口呀?你等着瞧吧,我非得跟你治治劲不可。咱看看到底谁是真老包,谁是假老包?要治不了你,我姓你的姓!你也买二两棉花纺一纺(访),谁敢在老子头上动土?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大兄弟,你看你别生气呀!你大人大量,别跟俺瞎老百姓一样!俺哪跟您治劲呀,是俺那疯老婆子不懂事……我打她了……真打得不轻呢。不信你看看……快过来,跟人家赔个不是!”老头说着把门外那位邋遢老太太拉进屋来。
那老太太斜着身子,眼里怯怯地不敢进来。老马见那老太太脸上果真肿起来了,一只眼肿得几乎看不见东西。
这时老马的媳妇老牛闻讯赶来,刚进屋就骂开了:“谁他妈的有人生没人养得混帐王八羔子,敢打俺家老马?”
见老头站在床前,老牛一把揪着领子照脸扇了几耳光,喝叱道:“是你这不知死活的臭老头子?真是作死!”
那门口的老太太见打自己男人,又疯子似的向老牛扑上来。没想到被老头一把推倒在地,又上前踹了几脚!
老马两口子便不好再说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吧。就好像小时候犯了错,被大人拉人家面前,噼哩啪啦揍一顿,等人家看不下去,解了气,也就不再追究责任了。
“俺老娘病了,能不能叫俺先回去?过两天,俺操兑几个钱再过来。”老头乞求道。
等老头和老太太走后,老马和老牛突然转过想来:平白无故地被人拍一砖头,如果就这么完了,不是显得自己太无能和软弱可欺吗?两口子商量先做个法医鉴定,然后再起诉法院,须得把老小子治得服服贴贴不可!
法医鉴定为轻伤。老马两口子便起诉法院,要求被告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共三万两千零捌块五。等开庭时,却不见老头出庭。老马两口子有点泄气,但还不想就此罢手,毕竟做法医鉴定和找人也花了不少钱。两口子便要求法院强制执行,把老头的东西拉来封存,然后拍卖,以抵赔费用。
法院执行车和老马的轿车同时出发去老头家。村子很偏僻,离县城足有二十里。村里本来就没有几口好屋或几栋楼房,而老头的家更是破烂不堪,夹在两家高屋中间,好像要被挤瘪的样子。没有院墙和大门,院内东西一览无余。老头的破旧三轮车正停在院里,上面装满一车白菜。老太太正坐在门口晒太阳,发现来了许多人,吓得赶紧躲进屋去。大家看了看院中,根本没有值钱之物。法院的人见此摇了摇头,无奈地上车走了。老马两口子不甘心,便又走进屋去。屋内暗得很,一会儿才能看清东西。老马见屋内只有一台破14吋黑白电视机算最值钱的东西,别的都是破破烂烂,扔了也没人拾。西间一张小床上躺着一位瞎眼白发老太太,老头正坐在床边,用汤匙小心翼翼地给她喂饭。回头见是老马两口子,老头便放下饭碗站起来,满脸悲苦道:“大兄弟,你们来了。这两天我正准备去呢,可俺娘的病一直没好。今天稍微好点了,我正想着再卖车白菜,去医院看看你们。大兄弟,我也是没法呀!一个老娘,瘫痪在床十几年了。一个媳妇吧,也憨得啥也不懂!又摊上你们这事,我是一点法都没有。要有一点法,也不至于让你们登门受累呀!大兄弟,你也看见了,我就这穷家破院的,你看啥值钱,就拿去好了。要是让我蹲监,老娘和媳妇都得饿死!”
“别整那没用的,赶快拿钱来!”老牛不屑道!
老马看老头是个大孝子,蓦地想起自己的老娘来,鼻头一酸,几乎掉下泪来,啥也没说,站起来走出去。站在院中,老马久久无言,心中如翻倒五味瓶:人家穷得掉渣,还知道孝顺老娘,而自己又有多少年没见老娘的面了?和人家相比,自己还是个人吗?
“就这个是新的,拿回去还有点用。”老牛从屋里拿出来一个绿色塑料筐,向老马说。
老马一把夺过来,送回屋里,回来狠狠地对老牛说:“你不怕老天爷打雷劈你呀?”
走出村子,老马又想起什么,把车停在路边,又走回老头家。进到屋里,从身上掏出五百块钱,塞在老头手里。老头还想拒绝,老马一脸认真地说:“老哥,拿着吧。别跟我较劲,行不?”
诗赋绽芳蕊 今来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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