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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渡口 曾经的楚旺（组诗）       
        文/嘉德

《将死的张老汉》

老眼昏花不能照顾羊群
肝脏肿瘤加上肾积水功能衰竭
将死的人觉到疲惫，疼痛难忍
不愿回忆青梅竹马桃花
不愿摸索着去找初恋约会的石阶
半个月不洗澡，儿女们嫌弃他一身的恶臭

亲人大夫都是他的敌人
阻止他的喊叫挣扎，用杜冷丁吗啡
甚至唑来膦酸敷衍他，说死亡和生存同样幸福
天堂的六月飘来雪花，冬季桃花醉人
老眼昏花加上丑陋
他感觉过不了今夜
不在喊叫，痛苦的声响
将死的人，这一刻终于平静

《一群羊》

张老汉全部的希望，昨夜的一场雨
让羊群呆在栅栏，羊群炸开了锅
它们无法忍受饥饿

一群羊秋后或者冬季会被宰杀
端上城里人的餐桌，那时张老汉害怕听到
凄厉的叫声，就像小时候
张老汉母亲突然的离去

这时候总会出现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发出怪异声响，让羊群惊恐
四处躲避的羊群让他们开心
张老汉蹲坐草地伤心哭泣
想起母亲

《张老汉的孙子》

三十岁的人在乡下没有心仪女孩
张老汉的孙子注定孤单
守着一亩三分地麦田
看麦苗起舞弄清影，关注麦子三月二十八的扬花
直到泛黄收割

不愿回忆高中时那个古怪精灵的女同桌
丰腴的身子体育课上乳房抖动
女孩脸上红晕，沉浸在回忆中
谈论张老汉的孙子，不尽是惋惜
错过一段美满姻缘，夕阳西下
面对石头无语

邻居们讲了很多事
张老汉的儿子吃喝嫖赌
把家败到一无所有，只有张老汉的那群羊
故意停顿，一只羊一千多块
是孙子娶媳妇的唯一希望

《超重检测站》

公路收费站换成超重检测站的牌子
张老汉明白，自己的手推车不会超重
就是加上蓝棉袄也不会
麦子和往年一样饱满
淤泥黄土适宜祖祖辈辈的安居

他看到一辆大卡车
载满麦子被检测出超重，说要罚款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粒一粒的麦子会超重
直到一粒粒的麦子重新发芽
他都不相信

超重检测站让张老汉成为侏儒
他的羊群再也无法跨越那道门槛
慌乱中张老汉被疾驰的汽车撞到
再也没有起来，六月的繁星应声落地

《二零一零年六月九日的王庄桥》

原来是渡口，小时候去杨坞的姑姑家
那条小木船让我做了很多年的海洋梦
那怕是一次畅游一次潜水

2010年6月9日过王庄桥
车辆疾驰，桥梁横卧卫河
卫河水曾经清澈，曾经浑浊
养育了桃树和麦子

王庄桥二十年没有变化
来来往往的车辆负载超重
张老汉的儿子打赌
说桥会倒塌，他怀念渡口

《红白理事会》

他们规定宴席的薄厚，规定婚丧嫁娶的车辆
甚至想负责两个年轻人的爱情
那一天下着毛毛雨，婚礼的车队从二十八辆
减少到十二辆

其实他们都是些老头子
规定烟酒喜糖，盘算婚礼消费
就是太阳也不用火辣辣
一条卫河是婚礼喜庆的队伍
六月的麦浪是后花园

天空的蓝是多余的
土地的黄是奢侈的
婚礼上点缀的大红最喜庆
张老汉的孙子终于结婚了
大地蓝天祝福
没有口福的张老汉
没有吃到他孙子的宴席

《楚旺农民画》

鸡鸭鱼还有黄河故道的晚风
遒劲的枣树一整个下午都在颤抖
乡亲们举聚在一起研究颜色和布局
楚旺农民画和栗家的木板年画一样精雕细琢
招摇过市

我不能确定那棵枣树
是否顶天立地是否一身力气
从嫩芽到黄花从青果到成熟
一整个下午我都会把绿色涂成红色
为了喜庆

讲述一群羊，讲述张老汉
对襟的蓝棉袄还有葡萄架下的珍珠宝贝
楚旺农民画让乡亲们登上大雅之堂

《假如》

假如张老汉还健在，假如黄河故道
再次迎来黄河水，假如那些枣树没有成熟
假如竹竿已经腐朽
我的诗行会不会枯竭

那座横卧卫河的大桥
我回忆里的渡口全部消失
我的乡亲乞讨去了何处
他们的涂抹雕刻能否让麦子成熟
那些大麦是否依旧孤苦伶仃

假如我不要假如
假如我不是我
我难道会是江南儒雅书生
和柔情似水的女子牵手邂逅浪漫
一切的假如都是假如
买上去郑州的火车票
要最便宜的二十九元一张
有点乱，有点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