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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夏季的一天。下班以后,喷漆组的工人们,都聚集到我们木工车间,开始每月一次的评奖。我已经掌握了刘衍水的特点和弱点,我决定要向刘班长发难了。大家伙都坐下了,而我却叼着烟卷,不安地在屋地上来回走动着。刘班长张罗着开会,向我喊道:“你找个地方坐下不行吗?”
我依然走着,看也不看他:“不爱坐着。”
刘班长好像是愣了一下,是不是有所察觉?他不再理我,简单地说了几句开场白,就掏出他的小本子,念着奖级的分配方案。我听着听着,火就上来了。喷漆组有个叫张禹华的,调色兑漆绝对有独到的功夫,那时候,市直机关的那几台进口小车都点名要她喷漆,人家那是大工匠啊,用现在的话来说,那是“腕儿”啊。可是,她的孩子多,每天午休的时候,总是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地回家伺候孩子。所以,喷漆组有几个人专门喜欢向刘班长汇报这些小事。这不,刘班长给了张禹华二等奖,而把一等奖给了他的“线人”“耳目”。刘班长念完了方案,走形式地问了问大家:“大伙看看,也没有什么意见?”
我立刻接住他的话茬:“我来说两句。”这是老电影《南征北战》中的台词,我给用到这里了。
我一指张禹华,歪着头,挑衅似地质问:“别人先不说,你凭什么给张师傅二等奖?”
“她经常回家买菜,干私活。”刘班长舔了口唾沫,翻开了他的小本子。
我气横横地说:“别看你那个破本了,全是黑账。喷漆的大工匠是谁?那么些工时都是谁挣的?喷漆全是女的,哪个家里没有一大堆事儿?中午休息的时候,人家回家有什么不行的?你敢说你没回家吗?怎么地?你回家就行,别人就不行,这是什么道理?不回家,孩子怎么办?我们评的是干活的奖金,不是什么纪律奖。谁干得好,干得多,就给谁!”
刘班长下不了台了,他问我:“谁说我回家了?你看见了?”
“嘿嘿。还用我给你报报账不?会记账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咱们也会。谁的活怎么样,谁偷懒耍滑,不干正事,我全有记录。”
“你那是黑账!”刘班长的气粗了,急了。
“黑账?笑话。怎么地?只有你记别人的黑账,不准别人记你的红账吗?”
“什么是黑账?什么是红账?”
“哟……,记了这么些年的账,不知道什么是黑账红账?来,我告诉你,实事求是的就是红账;反过来,专门记人家的缺点毛病,撒谎编八的,专等着报复人家的,就是黑账!”我和刘班长面对面站着,互相看着:“我告诉你,刘衍水,以后把你那套初级的小把戏小心眼儿收起来,别跟咱们玩阴的,没有用,不好使!这回,你就得给我改过来。要不改,你试试,我有的是招法对付你!”
刘班长抓住了这个下台阶的机会:“好吧。我再核计核计。大家伙没什么事了吧,散会吧。”
当然,后来的结果是在预料之中的了。
不久,厂里让我编厂报。其实,采编刻印就是我一个人。我先设计好了版面,开设了几个小栏目;然后,到各车间去采访;写出初稿,厂领导审查过,我再刻钢板,印刷。那时候没有现在的电脑打印机,就是刻钢板蜡纸。当然,我办的报纸肯定是我的风格喽。因为我敢于披露一些人的丑事,批评落后,褒扬先进,尤其是像张禹华那样的能工巧匠实打实地干活的工人,更是厂报的主角,所以,很多人都主动给我提供素材,有什么话都爱和我唠。
有一天,门卫老刘师傅悄悄告诉我说,头一天晚上,刘衍水回家的时候,走到守卫室门口,大麻袋掉下来了,摔开了,门卫几个人出去一看,好家伙,全是好木料!刘衍水讪讪地说,经过厂领导批准的。可是,又拿不出批条。大伙心照不宣地笑了,放他走了。
好啊,你刘班长也被抓现行了。我立刻秉笔直书,写成一篇杂文,放在一个专门讽刺这种现象的《朝天椒》专栏里,立刻刊印出去了。
厂报一出,群情大哗。刘班长自觉颜面扫地,找到了我。劈面就问: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的心里充满了得意,我说:“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能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是真的?”
“你怎么证明这件事是假的?”
“你……你……你用笔头子杵我。”好像我是欺负他。
“谁干这样的事,我就杵谁!有能耐你也杵我。”话说到这里,他没词儿了。
两次交锋,刘衍水没占着便宜,他的心里已经是恨得咬牙切齿了。肯定是处心积虑地找我的毛病。来吧,我最喜欢过挑战性的生活了。嘿嘿。
没过多久,他自以为找到机会了。
那一天下午,在我的房间里,徒工小李子让我教他抠拉刨,我就给他讲拉刨的原理及制作的关节点。突然,“咣当”一声,我的房门被人狠狠地推开了。一看,是刘班长。只见他的手里拿着那本考勤簿子,站在门口,对小李子说:
“小李子,现在你的迟到时间已经够八个小时了,要扣一天的工资了。”
小李子敢说啥?一个小徒工有多少话语权?小李子低声细气地说:“扣呗。”
那时候,针对经常迟到现象,我们厂子作了个规定,迟到者累计扣工。够八小时就扣一天工资。可是,小李子是徒工,他的工资叫“学习费”;况且,他的家远在矿区,早晨最晚六点半就要出门,倒两段车才能到厂子。真是相当地不容易。
我就问刘衍水:“凭什么扣他的钱?”
“俺们厂子的规定你不知道吗?”刘衍水很是得意。
“小李子是徒工,你知道不?徒工还没有工资呢。你扣什么?”
“那也不行。”
“你知道他家在哪儿住吗?你知道他几点出门吗?沈阳的那些人天天迟到,你为什么不扣?”我们厂子有一些1972年从农村抽回来的沈阳下乡青年,天天早晨坐沈抚通勤列车过来,到厂子固定是八点二十。
“沈阳的车有点儿,固定是那样啊。”
“对呀。沈阳的车有点儿,矿区的车没点儿啊。小李子是六点半出门,顶风冒雪的,倒两段车才能到。六点半你干啥呢?你他妈的还搂着你老婆睡觉呢。你扣人家小徒工的钱,还不是工资,你他妈的损不损哪!”
“给你看看这个考勤簿子。”说着,刘衍水把考勤簿子扔了过来。
我抓起考勤簿子,“嗖”地撇了出去:“看你妈了个x!”
这下子,刘衍水的窝囊火彻底着起来了,他回到他的屋里,拎着他的斧子就过来了:“他几点出门你看见了吗?你怎么专门给我过不去?”
我也拽出了斧子,朝着他大喊道:“你他妈的少跟我来这套!怎么地,世界上的事儿你全看见过吗?原子弹你没看见过吧?你敢说没有吗?跟我玩斧子?你吓唬谁呢?你看看咱的斧子,这叫削铁如泥,都能刮胡子;再看看你的斧子,像驴嘴唇子似的,豆腐都切不开。跟我比什么?你打死我,是一个;我打死你,是一家!来吧,有尿的,我要是怕你,我就不是人!”
大伙都跑出来了。一看我们俩怒目相向,剑拔弩张,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他们看到我已经彻底撅了刘衍水这根棍,怕我吃亏,就上来拉架。大概是我的气势和据理执争起了作用,刘衍水理屈词穷,气焰也就渐渐地蔫了下去,借坡下驴了。
不一会儿,厂领导闻讯把我们倆找去了解情况。我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听了我的话,厂领导对刘衍水说:“老刘啊,我怎么说你好呢?怎么一个小徒工你也扣啊?你你你,你不是扯起来了吗?我怎么跟你们说的?净给我添乱。”刘衍水闷着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抽着老旱烟。我呢,当然是心花怒放了。我知道这一回呀,刘衍水是彻底地败了,再也没有精神头蹦跶了。
以后,我离开了木匠房子,去后院的大修班修理各种汽柴油车去了;后来,我上了大学;又后来,我当了公司职工学校老师;再后来,考入了新闻单位,当上了新闻记者,彻底告别了这个使我快乐过、伤心过的运输公司。
当我再一次回到厂子的时候,刘衍水已经去修轮胎了,也离开了木匠房子。他看见我,好像已经忘却了从前的仇恨,摆出尽释前嫌宽宏大度的样子,他还是那样憨厚地笑着,说:“俺们木匠房子真是出了人才了。呵呵呵。”
他知道,在我的面前再也直不起腰了,惹不起我了。我接着他的话茬说;“这是刘班长教育的结果啊。”我根本不信他对我的印象能好起来。
又过了几个月,我又一次回到厂子,却听到了他的死讯:干活的时候,被轮胎钢圈崩了,回家休息。有一天,他突然迷糊了,被送到医院抢救,医生说,是脑出血,没救了。唉,才五十多岁啊。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头莫名其妙地涌上了一层复杂的悲哀。
2008年4月18日
诗赋绽芳蕊 今来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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