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是个淘小子，就想练就一身武艺，像梁山好汉武松鲁智深那样，纵横天下，打遍天下，抱打不平。大概每个男孩子都有这样的英雄情结吧。所以，从68年进入学校文艺宣传队开始，直到80年，跟几个好哥们儿照葫芦画瓢，也学了那么三招两式，尤其喜欢太极拳八卦掌等内家拳。没想到，真让我用上一回。

    记得好像是1997年11月初，天气乍变，正是乱穿袄的季节。党的“十五大”刚刚闭幕，为了了解工业系统落实“十五大精神”情况，我去抚顺市一家企业采访。那一天，风和日丽，气候宜人。我身穿马裤呢风衣，拎着采访包，里边装着小巧玲珑的数字采访录音机，在抚顺百货大楼门前，登上了通往市郊的公共汽车。车上人很多，多是郊区的农民和矿区下岗工人，一脸沧桑，一身寒酸，令人顿起怜悯之心。

    可是，偏有那凌弱欺贫之人。车厢门口的座椅上，坐着两个年轻人。靠里边的是一个漂亮女子，明眸皓齿，穿戴时髦；坐在外边的是一个二十多岁、三十来岁的小伙子，身材端正，体格健硕，双手交叠在胸前，上面搭着脱下的羊毛衫。小伙子大概是想在女朋友（抑或是新婚妻子）面前潇洒一下，他脱下了当时的年轻人都喜欢穿的那种白色的运动鞋，把脚放在外边。令人气愤的是，他把两条腿掰开，把一条腿伸到车厢的窄窄的过道里，站着的人们必然要蹭着他的腿。

    我一看，没地方了，只好站在小伙子前边。可是，没法站稳当。思来想去，我也叉开腿，一条腿站在他的裤裆里，一条腿站到外边去。也就是说，我们俩的腿都在对方的裤裆里。这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可是，小伙子无动于衷，洋洋自得，依然故我，我不由得来了气。满车厢的老头老太太，你不给让座已经够缺德的了，还把一条腿放在过道上，这不是明摆着故意给人下绊子、添麻烦、找别扭、过不去吗？

    这条路是跨城乡的路，经年不修，破败不堪，坎坷崎岖，路窄车多，客车颠簸着，摇晃着，艰难地喘息着，蹒跚地行进着。乘客们跌跌撞撞着，车厢里不断地传出低低的骂声。我紧紧地抓着扶手，突然坏坏地想，为什么不借机会教训一下这个缺德的混小子呢？于是，在又一次急刹车的时候，我假装站不住的样子，把膝盖狠狠地顶撞到他的大腿根上。我知道，大腿根是神经集中区，最疼。那小子“哎呀！”一声，收回了腿。

   “我X你妈！”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我听见了，但是，我佯作不知。

    “我X你妈！老jb灯。”这小子提高声音，又骂了一句。

    我不能不接茬了。

    “你骂谁？”我故作不解地问他。

    “你跟我装你妈的什么王八犊子？X你妈的。”那小子已经破口大骂了。

    我知道，他的大腿根很疼。我便很文明、很平和地问他：

    “怎么了，小伙子？”

    “X你妈的，你他妈的没事了？你他妈的一上车就把腿放在这，你妈的没安好心。”

    “哦——，”我做恍然大悟状，“是这个事啊。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看，你把腿放在过道里，别人多不方便？这道这么难走，你说，站都站不稳，怎么能保证不碰着你呢？你要是不把腿放在这里，不是就碰不着了吗？”

    “我X你妈的，你他妈的撞了我，还挺jb有词儿是不？”这小子恼羞成怒了。

    周围的人们早已经看到了这一幕，他们都在暗暗解恨。此刻，纷纷劝我：“大兄弟，少说两句吧，别跟他一样。”

    “别吱声了，消消气儿。来，往里来。”

    我没再说话，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客车颠晃着，人们渐行渐少，离终点只有一站了，我该下车了。真巧，那两个年轻人也和我一起下车。我跟在那个姑娘的后面，刚要踏到地面上，“咣！”那小子从后面一拳把我打了个趔趄，幸好我的手脚还算伶俐，没摔着。那小子站在我的对面，背后就是河堤。那小子比我高出一大截，起码有一米七五左右，我才一米七啊。

    “X你妈的，你以为没事了？”说着话，那小子轮圆了拳头，“唿——”地朝我的头打过来。

    我把身子一蹲，躲过了他的拳头。

    “哎呀，老jb灯，挺他妈的灵啊。”说着话，又一拳飞过来了。

    我知道，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因为我是个左撇子，我把采访包拎在右手，腾出左手，伸出巴掌，一下子就截住了他的拳头，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脚下一蹬，整个身体“噌”地蹿进了他的怀里，我的肩膀顶在他的胸口，胯骨卡在他的裤裆里，我的肩、肘、腕、胯、膝一起“唿”地暴发出惊人的气力，“去你妈的吧！”，那小子被我崩了出去，像一个风筝一样，飘下了大坝，很听话地“去他妈地”了。那个姑娘“妈呀”一声，慌忙跟着跑下了大坝。我呢，拍拍手，掸掸衣服，一身轻松地采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