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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　狗（一）

       哪时我正在农村的中学读初二。夏未秋初正是黄昏漫长的季节。放学后到家首先将水缸挑满水，而后将灶堂的炉灰掏尽，将煤槽里的煤和满。省下的时间便自己与同伙或是同学自由活动的时间。那个年代农村青少年的课外活动少得不能再少，夏天到河里游泳，冬天到冰上滑冰，或是随农家的孩子上山打柴。当时与我们家同期下放的“五七”战士家属，或是走“6、26”到鸭园卫生院安家落户的医护人员有二十多家，共同居住在医院的家属院内。在父母下班到做好饭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十五六个半大小子集中在医院宽广的门前草场上一起玩踢足球。所谓的“足球”是从乡村供销社花两角钱买来的如小碗般大小的红色皮球，当然谁要是球主谁就是队长了。队长的权力是有资格最先选取优秀的队员加盟自己的球队，也有权判定谁犯规，判定在哪个位值罚球。在踢球的过程中哪个队输了，就要为赢队买一合两毛钱的叠花牌香烟。这是对赢队的最高奖赏，也是对输队最残酷的惩罚。其实到后来结果烟是每人一支。

        渐渐的我们的比赛有了观众，起初是我们将要下班的父母，走出医院的科室或病房，在大门前草场边围观片刻。他们也正是利用我们这小小的乐趣，来消磨下班前那一段无奈的时光。其实正是父母的围观与评论，激起了我们踢足球的热情。他们看到自己的孩子在放学后都在眼前玩耍，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后来我们的观众不断扩大，逐渐有农家的子弟和周围公社干部的子弟加入围观之中。在这些观众中，我发现白利每次在看我们踢足球时总是牵着一条高大粗壮如初生牛犊般大小的黄狗，静静的站在草场的西北角，说是观看不如说是凝望。因为我感觉他的目光与别人不一样，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与迷惘。似乎想要加入，但又强烈的拒绝。有几次我们的足球被踢出界外，从黄狗的身边滚过时，他手中牵着的大黄狗像看到了猎物兴奋的跳了起来，挣扎着要挣脱白利手中的绳索。但他倒背的双手牵着的绳索，使狗只能在原地跳来跳去，他的身体却像一根深深埋入地下露出地面半截的铁柱子纹丝不动。狗跳的他不耐烦了，白利会底声的喝一声，狗便会安静下来，卧在他的脚边。

        一次我们的足球被同伴一脚踢出场外，从白利的身边滚入雨后的一片洼地的水泡子里。我们先是用石头击水，以求水的波纹将球涌到岸边，但是水太深。投掷出的石头落点又不准确，击打来击打去，球就是在水洼中心不靠近岸边。有的同伴想下去游泳将球涝上来，但是我们嫌水太脏。就在我们无计可施时，站在一旁的白利将狗脖子上的绳索解开，用手拍了拍狗头，指一指水泡中的皮球，用嘴“嘘”了一下，这条狗像似士兵接到了命令三串两跳“扑疼”一声跳入水洼。狗刚入水时，由于身体重全身一下沉入水中，在浪花四溅的水里，狗沉在水下划动四肢奋力向目标潜游而去。围在岸边的同伴们看到这一幕时，都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黄狗片刻从水里露出头来，用力甩了甩头上的水，同时狗的脊背也露出水面，嘴吧冲着天空向皮球游去。游到皮球边后，狗侧过头将球轻轻的含入嘴中，像怕用力咬坏了似的，在水中打个漩，反转回身向它的主人方向游过来。狗上岸后在岸边使劲的甩了两下身上的水，这一甩狗身上的水全都甩到我和我们同伴的身上了，搞得我们像被雨淋了一样。狗随后摇着尾巴跑到主人身边。将皮球吐到白利面前的地上。白利俯身伸手将球从地上拾起递给我，还没等我说声谢谢，他领着狗转身便走了。从这件事后在我的心里对白利不仅仅是好奇，还参杂着敬重，犹其是对他哪条狗的敬重。

        一个深秋礼拜天的午后，我和母亲去粮店给家中买米。看到白利背着手牵着他家的大黄狗站在粮店旁的马路边像在等人。这时从公路的北面过来一位骑车的中年汉子，可能是喝的有点高了，自行车在路面直扭央歌。因白利是则身对着南面站在路边，没有看到骑车人从北边过来，当自行车从白利身边摇摇晃晃骑过去时，差点压着白利的左脚。这醉汉为躲白利，车把拧动太大一下子摔倒在路上。醉汉倒在地上怒从心中起，躺在路上泼口大骂白利挡了他的道，嘴中不干不净的说：“小兔崽子，站哪不好，非得站在这里挡你爷爷的路，操你妈的！你找雷劈呀！”一边骂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的奔向白利。白利不动声色的抖一抖手中的狗链子，大黄狗从白利的身后绕到白利的身前，喉咙里底吼着看着醉汉。大黄狗的突然出现，让醉汉停下了脚步，当人与狗相互对视时，醉汉不禁打了个凉战，立马回转身扶起自行车骂骂咧咧摇摇晃晃的走了。

        这件事再一次的证明着邻居中传说的一句话：“他家的人我们不怕，我们惧怕他们家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