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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汤的滋味                 

小的时候，妈妈经常在早晨蒸上一锅馒头，再用土豆烧一大碗汤，以此作为爸爸、妹妹和我的早饭。那时，人们家家都不富裕，能经常吃上馒头的家庭不多。由于我们家那时人口少，母亲人缘又好，农村的舅舅、姨娘等经常从几百里地外给咱家送些农产品，因此，就是在人们常说的那几年的“挨饿年代”，我家过得也很好。

   妈妈每次端上那碗土豆汤时都要说：“别小看这土豆，你把它切得大小适宜，油、盐、葱花、酱油、味素、花椒面调和适当，不用加任何荤腥，喝起来起来就是鲜香。”我知道妈妈这话都是说给我听的，因为，我几乎每顿饭都挑食，尤其是对土豆汤更是不满意，总觉得那里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因此，从未去细细品觉它有什么好的味道…..

我八岁那年母亲去世了。家里就像天塌了一半一样，一切都变了。为了抚养我和才五岁的妹妹，年过花甲的奶奶从营口老家搬过来承担起照料我们生活起居的重担，把年近古稀的爷爷独自扔在了原籍。奶奶给我们做的第一顿早餐恰恰也是土豆汤。那碗汤刚端上饭桌时，我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土豆条的长短、大小，加入酱油后的汤水色泽、漂浮的星星点点葱花几乎都和妈妈端上来的汤一摸一样。可是，我仅仅喝了一汤匙，就觉得不对味了。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却总是感觉像是有一种异味。不是咸淡、不是甜酸、不是香臭、不是麻辣、也不是苦涩，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就是感觉浑身不舒服。因此，我不肯再喝了。当时，爸爸和奶奶都以为我是因为母亲去世而上火吃不下饭了，也没在意。记不清过了多长时间我才习惯了奶奶的土豆汤。

多年以后，我回忆那时的情景时，依然弄不清奶奶的土豆汤和妈妈的土豆汤到底差在什么地方。但我隐隐感到好像当时我品感到的就是一股“生人味”。

奶奶整整抚养我和妹妹三年。那年秋天，因为父亲续娶，奶奶终于回老家去了。继母刚来的第一天晚上，不知是出于要讨好我，还是要在父亲面前做做样子，她很真诚的问我明天早晨想吃什么。我竟然脱口而出，点了土豆汤。也许是那时家里已经很穷了，我也点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第二天早饭时，当继母将慢慢的一碗土豆汤端上来时，我一眼就看到那土豆汤中根本不是土豆条，而是土豆丝，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厌烦感。喝了一口之后，突然间又是当年奶奶第一碗土豆汤的那种味道涌满全身，我放下汤匙，不喝了。继母不明原委。还在追问：“怎么啦照荣，这不是你点的土豆汤么？

十几年后，我谈恋爱了。记得那年岳父家请我吃第一顿饭时，岳母曾经问我爱喝什么汤。我当时怕人家麻烦，就说最爱喝土豆汤。于是岳母嘱咐当时的对象，我现在的妻子给我做了一碗土豆汤，还特意在汤里加了一些虾皮、肉丝等提升品位。可我刚喝上第一口，不知道为什么那股生人味道又立即遍及全身。于是，我又放下了汤匙，不打算喝了。可这个举动却被岳母发现了：“怎么不好喝么？”老人家关切的一问，提醒了我。我急忙虚伪起来：“不、非常好喝，我还从未喝过这么好的土豆汤呢！”

今天早晨我又喝了大半碗土豆汤，而且是顶着热气喝的。喝得我满身是汗。这汤仍然是妻子烧的。我早已适应妻子土豆汤的味道了。当放下碗筷时，我突然又想起，前年我在北京作股骨头手术回来的第二天，才二十多岁，很少下厨的儿媳，突然跑来对我说，明天她要下厨为我做顿饭。还问我爱吃什么，我一再推辞，也不告诉她想吃什么。可是第二天她却端来了一套她为我做的晚餐，其中有一碗土豆汤。说是我儿子让他做的。其实，嘴里推辞，心里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关注和关心自己的，因此，没等别人劝让，我就大吃起来，那碗用保温筒盛装的土豆汤竟然被我喝的一点不剩。但是，也没记起什么来，今天才想起来，那天我怎么没喝出“生人味”呢？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