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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四水】2014自选诗1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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茄子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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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没有鱼。小时候过节

母亲做茄子鱼，样子跟鱼一样

酥软滑嫩，没有刺。母亲说

这年头，没有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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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始摸着石头过河

坐船过江，扬帆过海。吃尽了

多少带骨的鱼。日子硬起来

年年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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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煎、炖、炒中度过

过于太真，就喜欢假的美味

总觉得，还是茄子鱼好吃

酥软滑嫩，没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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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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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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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个颠簸，醒来

我发现前排的座位上换了个女郎

我只看到三分之一的侧面上身

飘柔的乌发下，那半边脸

似乎在哪个广告里见过

瓜子脸，长睫毛，桃唇。耳垂戴着翡翠

我的目光，从她的耳背后往下滑

皮肤白皙、丰腴。性感，养眼

她给我阅读的，只是裸露的肩膀

嘿，纹着一只蝴蝶，活生生的，想飞

我突然想抽烟，把烟拿出又放回

车里不能抽烟。我闭上眼

觉得，车变成了

蝴蝶，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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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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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 驴 的 眼 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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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桃花开得艳

我和表哥在茅草盖的磨面房，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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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驴拴牢在磨盘上，在固定的圆圈

跋涉着它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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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看我俩，低着头

只是偶尔偷看一眼那红艳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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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用黑布

蒙上了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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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瓣桃花飘入杯中

这酒，好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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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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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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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终于下雨了

今天，我不带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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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望，但不会感恩！天空，其实空得

一无所有。这些碎银，本来就是取之于大地母亲的

血汗。高高在上的天

东边挥霍无度，西边迟迟不还债

还美称：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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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间的苗，就连荒野的草，不得不低头下跪

像过早驼背的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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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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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除了大山，大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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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很小

小女孩很小，她身上背着更小的小弟弟

小狗也很小，它要领着背小弟弟的小女孩过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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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从小学校走来，走在小路上

回到她们的小村

路边开满了小花，小花上闪着小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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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除了大山，大之外

其余，都是

很小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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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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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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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雨，是初秋的果实

颗粒晶莹而饱满

一朵朵蘑菇，轻轻扒开松毛

撑着小花伞，探出头来

淋浴一身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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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牛停止了脚步，憋住呼吸

可那个女人，还在

从容地采着蘑菇。母牛知道，她舍不得

喝牛奶，也舍不得吃蘑菇

那是九月的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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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九月的路上走来，在没有松毛的

一隅，消费喧嚣和霓虹

每当大雨而来，我是回家的小蘑菇

路旁的梧桐树，就像山上

没有塑料布挡雨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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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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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今后我不再为您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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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为您写了好多好多的诗歌

那些，其实我是原原本本地把您的故事

誊下来而已

我是啊

天底下最大抄袭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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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您不懂文字，也不懂诗歌，不懂抄袭

您不知道我为您写了颂歌。那么

今后，我就不再为您写诗

今后，我每天只抽出一小时

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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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您

读您，读您的白发为什么白了

读您，读您的目光为什么暗了

读您，读您的皱纹为什么深了

这些，是我诗歌注释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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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您不懂诗歌中的意象和隐喻

这些都很无聊

干脆我们面对面的谈笑风生多好

妈啊，我们没有时间

在诗歌中猜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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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今后我真的不再为您写诗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我的眼泪砸得时空很重

只想每天一小时读您

琢磨您一生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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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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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血科候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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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挂号处，到电梯、过道、候诊室

排队，表情冷漠，拥挤不堪

我在血科，挂号50，没有位子

到50时，不知到什么时候

幸好在大观商业城，买了保暖内衣，暖和

幸好在蒙自过桥园，吃了过桥米线，不饿

幸好在新知图书城，买了仓央嘉措，高兴

那么多老小，都在玩手机

唯独我站着看书，他们不时抬头看我

我想到了孔乙己。于是，我到卫生间抽烟

好多人在卫生间把臭气当成香味猛吸

我是高血压，血压在升高，头在眩晕

我想这栋楼的血压，跟我一样也不断升高

一时降不了。我看见

人们都是叠影，整栋楼是叠影，整个世界是叠影

不知道病友们患什么病，但肯定

都在血科，大家的血都出了问题

或者在脑部，或者在心脏患有并发症

都在诊断和治疗生命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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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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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个梯子上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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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晴。太阳像是蓝绸缎上的一枚金钮扣

很近，架个梯子也上得去

我爬着，一台一台地向太阳爬去

我知道，太阳不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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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争创人类第一的壮举

架个梯子上太阳

带着我的五脏六腑，七情六欲

上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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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亮的头发开始燃烧

我慈善的笑容开始燃烧

我虚伪的文字开始燃烧

被炸得噼噼啪啪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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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幸福的，能在太阳的

熔炉里洗礼

我的磷光，跟阳光已经合二为一

与一切重生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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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像我

想架个梯子上太阳

只因苦苦找不到

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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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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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稿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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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甩着100元的红票子

刚走出邮局门口

一个腿残的老者举着黑缸

跪在我面前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衣兜

天哪，没有零钱

这是我花了两天写残疾人的稿费

舍不得这血汗钱

顿时我的腿软了下来

慌慌张张地从他面前蹩过

此时，我比他还残疾

钱，是向他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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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