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原创 访问量：561 作者：赵凯 发布：
赵凯 首发时间：2009-07-12 09:33:00
黄花女儿香
作者：赵凯
院墙边，门口旁，有一丛娇艳的黄花。长长的喇叭形花朵，金黄而鲜美，是比阳光更亮丽更浓郁的色调，像阳光的浓缩，似阳光的凝聚。大地捧出这一大墩细细的密密的长长的绿叶子，清风拂动像绿波漾漪，叶丛中挺立的一枝枝花茎，似出水荷花的感觉。一支支绿茎顶端的多个花蕾如一只只伸张开的手巴掌，向风中、向蓝天抓着什么。近前认真相看，每一朵黄花有六瓣儿，花心里有六丝深褐晶莹的蕊；黄灿灿的花朵们在夕照中像是半透明的，如玉雕琢的，似翡翠流光溢彩的。
这也是黄花菜。每天采摘一些后，第二天又会开放好多；采摘下来的花朵，可以尝鲜，也可以晾晒成干菜后储藏到冬天。我喜欢做这采摘的事情，无需太费力，就掐下一大把，很有一种慰心的成就感；满把蓬蓬松松的黄花，却不敢太用力攥着，怕挤压得伤了花儿；花儿开放到如此一种诱人的美好，不由得捧起来闭眼嗅闻，啊，清清净净的甜香呛口鼻、沁心脾、爽人魂。
每一朵黄花蕊中都有一丝没有蕊头的蔓儿，有时掐下花儿来，常常会有这一丝嫩蔓留在花茎上，像予人很多但还是留下一点点的；我把这一丝蕊蔓小心地放入口中品尝，轻轻慢咬，有丝丝的清甜盈在生命里。
细长的花姿如苗条修颀的美人体态，嫩腻的花瓣如少女的肌肤；我想起了“黄花闺女”这句话，是指这个黄花吗？为什么这样叫呢？《木兰词》还有“对镜帖花黄”一语。手指上有花儿的汁液，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花儿也是；我起初对掐折黄花也有些不忍心，感觉是把美丽的事物伤害了，让美好夭折了；转而又以“花开堪折直须折”自我安慰了：把它采摘下来，晾晒储藏，这也是重视其价值的一种物尽其用，比任其老去凋落成泥更好吧。这是在保存黄花儿的黄金时代啊。黄花菜，是和向日葵有一样的颜色，却是不一样的美和好。又想到诗人毛泽东的“战地黄花分外香”，是说这黄花吗？还是说那花开一片黄的油菜花？可那是咏“重阳”的词啊,或者是说遍地的野花?还是最喜欢“黄花闺女”这一句，为什么前人会这样说呢？我想啊想啊，琢磨琢磨，噢，是不是这黄花的香气和少女的天然体香味儿有相似呢，一样的娇嫩，一样的清净，一样的纯真哟，一样的喜人啊。
我喜爱这黄花，爱她像少女初长成的娇美。其实，这黄花是在我手下侥幸余生的！她是怎么来到我家的呢？那是三年前的春天，母亲从别人家移栽的；那时，正是我父亲病重的日子，母亲分心去做这个，我不赞成；母亲还培育南瓜葫芦之类。我们觉得母亲的第一责任是看护好我父亲；父亲那时患老年痴呆，很不听话，不让下地，怕摔了，可他偏偏——有时，早起会发现父亲躺在炕沿下了，母亲急忙拉父亲，我也尽力帮一把，将父亲“周”回炕上。我的理由是：若一眼没照顾到，父亲摔坏了，后悔都来不及，哪多哪少呀？我和母亲说：我爸一个月的退休金能买多少倭瓜葫芦啊？母亲总是在以为我父亲“没事儿了”的时候去伺弄那些花草菜果，到底有一次父亲自己倒热水烫伤了腿，起了巴掌大的水泡，掉皮了，然后一次次送父亲去县城治疗；我生气，就挣扎着把院子中墙根下母亲栽下的几株像韭菜一样的花草给铲了，而恰这一株没有除根吧；我并不知道它们日后会生长成这样的美丽，就像不知道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父亲还是走了，黄花也只剩下了这一丛；我们想要的、想留的，多是得不到、多是留不下的，留给我们的、我们得到的更多时候是不尽的悔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