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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评论】郭有生：冲淡见虚静百态夺天工 ——许志海全国第四届隶书展入展作品欣赏

文章来源：自创访问量：2039 作者：郭有生发布：郭有生首发时间：2017-11-25 19:20:24

关键词：冲淡见虚静百态夺天工郭有生许志海全国隶书展

编语：

                                 冲淡见虚静百态夺天工
                ——许志海全国第四届隶书展入展作品欣赏

                                         文/郭有生

      今天当一看到全国第四届隶书展的作品，就被榆林市著名书法家许志海的大作，紧紧攫住了目光。当我反复玩味，细嚼其芬，慢品其味，一个句子涌上心头，是啊：冲淡见虚静，百态夺天工。
      冲淡，是一种诗歌风格，也是一种书法风格，指意境恬静平和的艺术作品。看许志海这幅隶书，整体章法正是如此，其选纸淡黄，有古朴色彩，自然其味冲淡；字有界格，有规矩平正之感，仍蕴藉冲淡之风；而且小而大体匀称的字，以横势为主的间架结构，鲜明的字群横列，都突出了这种特色。《书谱》有云：“不激不厉，风规自远”，是啊，不激荡，不猛烈，风采和格调自然高远，这是因为思虑通审，已入化境，志气平和，潜于审美，有道是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反过来想，学书法的人都知道，冲和平淡过了头就会平庸，粗犷豪放过了头就会粗野，流美妍丽过了头就会甜腻，收放欹侧过了头就会怪异，因此分寸也即“度”，是每一个书法家注意的。所谓过犹不及，正说明了艺术元素都是在一定的域限中展示，才能符合审美原则，人们常说艺术是带镣铐的舞蹈，这“镣铐”其中就有分寸的制约这一点。书法家许志海，怎能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在书作整体冲淡的神采下面，蕴含着风云变化。
      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冲淡”中说：“素处以默，妙机其微。饮之太和，独鹤与飞。”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平素以沉静的心态面对艺术，就能探索到艺术关键那神妙的玄微之处。有饱含虚静冲和的胸襟，就能和仙鹤一同高飞，返虚入浑进入“道”的境界。那么冲淡风格的“妙机”在哪儿？在“道”。《道德经》中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这儿“道生一”，其“一”就是开天辟地之初的混沌状态，这正是宏观的冲淡之境，这和整体书法风格相对应。“一生二”，其“二”是阴阳，反映在书法中就是各种对比，如虚实、疏密、动静、方圆、开合、枯润等等，这是显示书法功力的一个重要方面，许志海在书作中的阴阳对比表现，何须多说，稍懂书法的人就能看出来。而“二生三”，其“三”是阴阳相合，如中医经络和五运六气所说的三阴三阳，书法中自然是不同比例、不同元素的阴阳结合；“三生万物”，其“万物”，本指天地星辰日月、花鸟山水种种事物，而在书法中却指变化多端的笔象与字象。看蒋兆和的《流民图》，虽然人物众多，但一人一个形象，一人一种姿态，一人一种个性。看许志海的书法，也有同感，一字一个形象，一字一种意味，一字一种神采，但又都统一在冲淡的风格中，完全符合多样统一的美学原则。如第一行中的“所”左欹右正，如虎扑食；“掌”上收下放，如渔翁戴笠；“二”字一直一曲，如平湖暗流；“可”字上静下动，如云暗柳摆；“舍”字撇短捺长，如斜翅飞鹰等等，无不显示了许志海先生驾驭“阴阳”，以生万象的高超技艺。
      成功的隶书总是博采众长，厚积薄发。看许志海此作，有曹全碑的秀逸，有礼器碑的静穆，史晨碑的典雅，乙瑛碑的严谨。从清代来看，邓石如因善篆，而隶书时有藏锋、平动和圆转等篆意；伊秉绶因宗颜真卿，而隶书结体也如《勤礼碑》等宽博方正；郑簠却融行草入隶，世有“草隶”之赞，因此挥洒行笔如写行草，靳治荆说：“常见酒酣起舞，白雪在窗，红烛在几，墨池鱼龙，跃跃欲飞，更发爆竹数声以作其气，然后攘袖濡毫，对客谈笑，挥洒所积大小若干幅立尽，犹盘礴有余勇，坐客叹服。”金农的隶书奇品“漆书”，自称得意于《国山》与《天发神谶》二碑，如他的横画起笔与收笔耸肩露肘，下垂处时呈悬针状，森森然如武库戈戟，凌然不可侵犯，就和篆书《天发神谶碑》相似。可见这些隶书取法之广。看许志海的隶书，也见这种特点。如此作中“恶”字，偏旁“心”的竖弯钩，在汉简中就时常斜曲拖长，“可”字明显有行草一类的带笔，“贤”字的“貝”框一半如篆书一样用笔。这些都是在显意识或潜意识中，和谐的糅为一体。再如“我”字的结字如孔庙碑，“者”字的结字如乙瑛碑，“是”字的结字如张迁碑，“以”字的结字常见简帛，这些恐怕都不是偶然的。这真所谓“万花酿成蜜，蜜成花不见。”
      再从工拙来说，书法中有以“工”见长的隶书，有以“拙”见长的隶书，也有工中见拙、拙中见工的隶书，工拙自然或见于笔法，或见于结字。许志海这幅书作，自然是以工见长的隶书了，但还是有些结字，略带拙意，而增加了书法的趣味，就像味精，一盘美味佳肴，珍馐玉馔，其中味精虽少，却价值不可低估。比如“二者不可得兼”之“者”的处理，“所恶有生于死者”之“于”的右侧紧收，“今为宫室之美”之“宫”的下“口”歪斜，都有点拙意，都增添了一种淡淡的趣味。
      一幅书作，单纯只有一种风格恐怕没有，大多是两种或两种以上的风格糅合在一起，当然或许这些风格有主有次。比如冲淡和质朴的结合，冲淡和高古的结合，许志海这幅书作显然是冲淡和妍美的结合。但不要以为许志海只懂这一路隶书，其实他笔路还是很宽的，上次在榆林的一个书展上，就看到他的一幅隶书，用笔厚重，但绵里藏铁，气势开张，又带三分野意，很有霸气。可笑却有人认为是丑书，眼界狭窄的人，把端庄妍丽风格之外的都当做丑书，还喜欢乱评价，以为自己能看出好坏，我劝君还是把自己的书法修养好好打理一下再说。其实道理很简单，心理排斥，肆意诋毁流美风格的和排斥肆意诋毁质拙的，都是艺术胸怀狭隘的表现。他们也许口上喊百花齐放，但心理只许一葩独妍。
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谈“冲淡”时，还有一个比喻“犹之惠风，荏苒在衣，阅音修篁，美日载归。”意思是“冲淡”的境界像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着你的衣衫，又好像看到风吹叶吟的翠竹，在一个良辰时节回归故里。这显然是比喻冲淡这种风格给人的艺术感受，是一种平静、柔和和惬意的美感。许志海的这幅书作是不是这样呢？
      怎样才能达到“冲淡”这种风格呢？司空图最后说“遇之匪深，即之愈希。脫有形似，握手已違。”这就是说，面对书法艺术，不可表现的过于刻意、强烈，倘若这样想走近冲淡，就会很少如意了。从另一个角度说，如果只有表面与冲淡风格相似，那么就会眼看走近冲淡，却远离了冲淡。比如诗歌语言的平实，就有表面的冲淡意味，而意境的冲淡，才真正走入冲淡的艺术境界。书法自有书法的特点，从整体章法的感性认知，有冲淡气象，那只是表面的冲淡，从理性认知中有冲淡意味，才是真正的冲淡。从许志海这幅作品来看，理性认知中，不仅笔法平静有冲淡意味，而且结字顺应字形特点横势者有横势，纵势者有纵势，或错落，或收放，或欹正，都有自然冲淡之姿，章法中的重要元素纸色、界格，均匀又都增添了冲淡的风味。
      记得有一方顾二娘砚，乃康熙年间苏州制砚名家顾二娘所造，上面有黄任题字：“非君美无度，孰为劳寸心。”是啊，我之所以反复琢磨此幅书作，正可以借此诗句来表达我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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