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　狗　（三）

当于喜顺和沈老大走回他们的人群后，十几个人围拢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么。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们十几个人中，有几个身穿铁路的绵大衣。看着穿着的衣服怪怪的样子，我对白利说：“他们好像带着家伙！”

白利看了一下远处的人群说：“我心里有数。带家伙他们也不敢用，到时候你牵着大黄，我让他们都变成‘熟食’”。说完从裤兜里掏出有馒头大小的一快肉，送到大黄的嘴里。大黄根本没有用牙咀嚼，三两下就将肉吞入腹中。

这时我看到远处雪地的人群一字排开，沈老大站在中间向我们这边挥手示意。白利举起右手臂挥了一下，迅速的将大黄脖子上狗套撸了下来。拍一下大黄的头，嘴中“嘘”一声，大黄狗像一阵风赴了过去。同时沈老大也将手里的骞虎老黑放了出来。两条狗一黑一黄在雪地像两道闪电，瞬间便撕咬在一起。

这时一辆火车鸣叫着从我们的身后铁轨上山摇地动般开了过来，火车的鸣叫与火车巨大的车轮压过铁轨时产生的轰响声，盖过了两只狗嘶咬时的吼叫声。在巨大的声浪里，我的双耳突然失聪什么都听不清，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处在了寂静的山谷里。远远看着两只正在嘶咬搏斗的狗，仿佛是在戏嬉玩耍。殊不知这是一场生死决斗，重则毙命，轻则伤残。白利冲我喊了一声什么，一挺一挺的飞快向两条狗嘶咬的地点跑去。看着白利奔跑的样子我心里感觉好笑，情急之下瘸腿人也跑的飞快。

当我跑到狗嘶咬的地点时，这才看清叫骞虎的老黑果然是一匹好狗。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周身的黑毛像缎子一样，黑中透着亮，身体不比大黄小。四肢脚掌像人的手掌，在嘶咬的过程中抓挠着大黄。两只狗在神精气质上，老黑更接近贵族。而大黄好像似山野村夫，有一种更加勇猛的劲。两只狗一会扭咬在一起，一会像人一样站立起来拥抱在一起。都是张着血盆的大口，恨不得一口将对方置于死地。两条狗嘶咬时声撕力竭的声音，像火车爆卸河卵石时惊天动地的喧哗，在雪地的旷野里传出老远。撕咬了十几分钟后，老黑的体力有点不及大黄，毕竟大黄才三岁的年龄，正处在生命旺季。而老黑已是老年，生命正在走向下坡。有几次老黑扑向大黄时，大黄像似有意戏弄老黑一样，一转身用自己的后胯击撞老黑，老黑便被击撞出三四米远，在地上打个滚后重新扑向大黄。

每当两只狗重新扭咬在一起时，沈洪兵便握紧自己的两只拳头，一抖一抖的卷屈在自己的胸前。涨红着紫肝一样的大脸，上下两片厚嘴唇“噗呲噗呲”不知是在喘气还是出气。两只大眼睛爆睁着，眼珠快要从眼框里掉出来。其他人则面部表情千奇百怪，不是大张着嘴，便是将自己的五官扭缩在一起，圆睁双目。白利此时则双手背在身后，非常冷静察看周围的每一个人。两只狗在嘶咬半个多点后，大黄好像有点不耐烦了，突然的将自己的头伸入老黑的前胸下面，然后快速的把头扭了回来，一嘴咬住老黑的喉咙，随后脖子一用劲将老黑扭翻在地，顺势将老黑的上身压在自己胸下，而嘴却紧紧的扣着老黑的咽喉。用两道冷冷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人。此时老黑的四肢看不明白是在蹬踹身上的大黄，还是在抽搐。圆睁的双眼看着自己的主人，好像在求援。

这时沈老大像泄了气的皮球，双手一拍两腿，冲着白利喊道：“哎哎哎......快让大黄松嘴，要......要闹出狗命了。要是......咬死老黑，你.....你家可赔不起。快让大黄松嘴！白利你听着没有！”

沈老大有点急了。就在沈老大的话音刚落，沈家老三沈洪山突然甩去身上的大衣，举起退去镐头的镐把，冲向两只狗。此时白利正站在两只狗的傍边，见状伸手抓过身边的于喜顺推向沈老三，同时自己的身体也跟了过。就在沈老三与于喜顺的身体撞在一起进，白利伸出大手，抓住沈老三举起的镐把，抬起自己的瘸腿照着老三的胯骨踹了过去。老三好像被扔出去的麻袋，横着飞出五米多远躺在了雪地上。

沈老大见状，冲白利骂了一句：“操你妈的！你敢打人。”说完扑向白利。白利一回手拨出后腰的匕首指向沈老大。沈老大像被人点了穴似的站在了原地，张着嘴不知说啥好。四周的人见白利亮出匕首，哄的一下四散开来，于喜顺在跑向一边时，顺腿踹了大黄一脚。这时我看到老黑的鼻孔有血冒了出来，便对白利说：“你快过来看看，老黑够戗要出事。”白利走到大黄的身边用手拍一拍大黄的头说“行了老黄，你赢了！松口！”

大黄狗松开口卧在原地看了一眼沈老大，随后从老黑身上站起来，用力甩了甩浑身的黄毛，围着老黑嗅了嗅。突然的转身奔向于喜顺，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口。于喜顺没命的叫喊了一声趴在了雪地上，白利见状迈开瘸腿一步跨向大黄，伸出右手抓住大黄脖后的鬃毛，将大黄和于喜顺连人带狗的提了起来。同时抬起左手，照大黄的嘴巴煽了一掌，喝道：“松嘴！”大黄松开嘴将于喜顺丢到地上。由于隔着一层绵裤，于喜顺的屁股上被大黄狗咬出三个大母指肚一样的紫豆子。就在大黄追咬于喜顺的空隙，老黑试着从地上站起，摇晃两步后就又趴在了地上了。这时白利走到趴在雪地上的于喜顺身边拍了他一下肩膀，于喜顺一多索，抬起头冲白利说：“我明白，我这就把钱要过来。”于是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沈老大身边伸出手说：“谁让老黑不争气来，愿赌服输。”沈老大看看白利极不情愿的从裤兜里掏出钱数了数递给于喜顺。然后走到趴卧在雪地上的老黑身边，对沈老三大嚷到：“还看什么，抬走呀！”于是一帮人七手八脚的抬起老黑，向村西铁路家属街走去。

这时于喜顺走过来，点头哈腰的将手中的二十元钱交给白利说：“咱事先说好的，一比一。你和常城每人赌五元钱，大黄狗赢了，你们的钱翻一倍。共计二十元整，你数数。”便将手中的一把钱交给白利，白利接过钱说：“不用数了。”然后将钱揣入自己的裤兜，将狗套套在大黄狗的脖子上，拍了拍狗头后将牵狗的狗链子交给我。回头对要走的于喜顺说：“你他妈的以后要再整事，小心我残废了你。滚吧！”于喜顺一边后退一边像鸡捣米似的点头说：“不敢整事、不敢整事。”说完拨腿去追赶沈老大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