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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
就在樊玉霞回濮阳县城自己家的同时,梅姨和县委书记长宋等人一起来到濮阳县两门、子岸、庆祖、郎中一带的游击区开展工作。
“四·一二”大扫荡后,冀鲁豫根据地的抗战进入低谷。日伪军不仅加紧了对根据地的蚕食、分割、封锁,而且不断强化沦陷区和游击区的治安,修筑据点、炮楼,大力推行保甲制度,对我抗日对敌工作带来了很大威胁。县委书记长宋领导的濮阳县委及民主政府,只能在秘密的情况下开展工作,形势十分复杂、严峻。
但这期间,也发生了一些振奋人心的事情。短宋的白手夺枪就是其中的一件。
一天,濮东工委书记宋乐三独自一人到杜家楼村去开展工作。此时,大田里播种的高梁已经没膝深了,但由于播种以来没下过一场透雨,高梁苗的长势很弱,天还不到晌午,叶片已经蔫耷下来。望着一块块瘦弱的高梁苗,宋乐三感到揪心似的疼。如果旱情继续发展下去,今年的庄稼将会绝收。天灾人祸,兵匪交加,这老百姓的日子该咋过哟!
“不许动!”正当宋乐三浮想之际,一个彪形大汉突然从高梁地里窜出来,拦住他的去路,用手枪对准了他的胸膛。
宋乐三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但随之又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地问:“大哥,有啥事?何必这样!”
大汉狞笑着说:“我是县里的便衣特工,已跟随你多时了。土八路,快乖乖投降吧!”
宋乐三看那汉子个头虽大,却生得细皮嫩肉象根绿豆芽,料想汉子绝非农家出身,没有多大力气,肯定是个草包。那人也凝视着宋乐三,见他身材瘦小,貌不惊人,不是自己的对手。对峙间,汉子的思想松懈下来,举着的枪虽然还对着宋乐三,手指却离开了扳机。宋乐三看出了门道,心中自然有了底,他把包袱扔在路边,随口说:“送个人情,相互方便!”
汉子鬼迷心窍,收起手枪,转身弯腰去捡包袱。宋东三见时机已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下了他的手枪。
汉子“扑通”跪倒,连连求饶:“八路长官,行行好。刚才我都没伤你,你也别伤我,枪归你了,你也送个人情,咱俩相互都方便!”
宋乐三冷笑道:“你这狗汉奸,仗着日本鬼子撑腰,平时见人高三尺,欺压同胞,残害我抗日同志。对你这样的狗汉奸,岂有饶恕之理!”
宋乐三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那家伙象一具死狗一样瘫倒在地。
梅姨在濮阳县南下堤的游击区见到宋乐三的时候,看到他的腰间挎着一支二十快响的驳壳枪,显得很神气。梅姨不由对这个比她还矮半个脑袋的工委书记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暗想,那个人高马大的汉奸是如何被他降服的呀!只是因为在场的人太多,梅姨没好问他。
宋乐三向宋言正、梅姨等人介绍了郎中村的小学教师常景岚,说:“别看景岚同志瘦弱,腼腆的象个大姑娘,却具有坚强的党性。他的父亲是位纯厚善良的老人,十分支持景岚的工作。他们家是我们的堡垒户,在这一带活动,一定不要忘记到他们家歇歇脚。”
宋言正和梅姨他们望着常景岚会心地笑了,常景岚听宋乐三这么夸奖他,赧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大家看常景岚果真象个大姑娘,再一次笑了。
这时梅姨才注意到常景岚其人。他高挑的身材,确实很瘦弱,尽管穿了一件青蓝布长衫,仍显得象根豆芽菜。脸庞象大理石般具有光泽,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圆的眼镜,扑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花眼。一头浓密的头发,梳理成很时尚的分头。从外表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位教书先生。他使梅姨想起了二爷。二爷的身材也是这般高挑,脸庞也是这般光泽具有楞角,但二爷眼睛里透着鸷一样凶猛的光,尤其是那只光亮亮的青脑壳,一看就是个楞头青。她把这两个人在心里反复比了几次,发现自己更欣赏常景岚。她不知道这个看来比她还瘦弱的教书先生面对凶残的敌人能干些什么,只在心里想,这样的人不该生在乱世,而应该在太平年景好好教书育人。
她想探讨一下常景岚的态度,又不好直问,就拿宋乐三为由头。有一天晚上,他们俩人坐在院里的大槐树下纳凉,梅姨仔细端详了他半天,才说:“常先生,象短宋那么瘦小的人,咋就夺了那个人高马大的汉奸的枪?”
由于夜色较浓,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色,常景岚神色自然了许多,加之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双方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梅姨又是这样一位楚楚动人的姑娘,常景岚心里便很坦然。
他思索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凝视着深邃的天幕上一弯明亮的月牙儿,慢条斯理地说:“我在一本西洋书上读到这样一句话,既然山不向你走来,你就向山走去!我想,也许宋书记就是这样煅炼自己的吧!”
梅姨惊愕得瞪大眼睛。想不到面前这位文弱的教书匠,竟能说出这样富有哲理性的语言。她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同时一种亲近和亲切感油然而生。
“但是,”梅姨认真地说,“你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和障碍。比如在抗战的道路上,我们总会受到主、客观因素的困扰,有时,我们自己都不能战胜自己……”
景岚低着头,长时间没有说话,显然他是在思考。他抬起头来,望着梅姨昏暗中优美的线条轮廓淡淡地说:“我承认,你说的这些现象都存在。我们是有许多自身的问题和弱点,但是,青山不碍白云飞!”
“青山不碍白云飞!”梅姨玩味着,吟哦着。这是多么迷人的字眼啊,既富有哲理又具有诗意。她不明白,普普通通的字眼,怎么一经景岚的口中说出,就变得这么优美动听了呢?
梅姨被景岚诗意般的语境迷住了,仰望着迷人的夜空,一种奇妙的、语言难以表达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兴致勃发,邀请常景岚陪她到村外走走。白天,她发现村外有一大片自然形成的水洼子,还有一流麻花辫子似的细细的若有若无的流水通向大水洼子。水面上游动着许多鹭鸟和野鸭子。在这迷人的夜晚,大水洼子边的景色一定十分美丽。
他们相跟着走出寂静的村庄,走向更加寂静的田野。高梁、豆菽等庄稼上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随着若有若无的风缓缓飘浮,令人心旷神怡。植物的叶片上挂满露珠,每颗露珠都倒映着一轮半圆的月亮,亮晶晶的,象珍珠。他们来到大水洼子旁,看到水平如镜,风的脚步从水平面上轻轻走过,细碎的波纹摇不散月亮的倒影。大水洼子的水鸟早已投林入巢,只有几只青蛙长长短短地鼓噪,越发显出夜的寂静。梅姨兴奋地娓娓讲述着她的童年和少年里发生的一些趣事,她的语调十分轻柔,语速格外平缓,以致于讲的故事和语境与这个布满柔和月色的夜晚融为一体,十分和谐。景岚不说话,认真地听着,被她感染时,也只报以轻轻的笑声或叹息,仿佛生怕声音一大,就会破坏这种天人和一的美丽。
这时,远方传来夜行者的路歌。歌声高亢、粗犷、悠远、苍凉。这种歌声是什么腔调难以表述,仿佛有大平调、高调、梆子、坠子、四平调、大弦戏、二夹弦的韵味,但又都不是。歌声由远而近,又由近渐远,最后象一缕无根际的风消融在夜色里,一切归于平静和虚空。
梅姨和景岚好象被这个美丽的夜晚融化了,沉浸其间,彼此有一种语言难以表达的幸福。这种幸福,是这个夜晚独特的馈赠,是彼此之间的相互映衬、感染和浸润,是他们共同才能拥有的一种精神情怀。
从景岚的言谈中梅姨得知,景岚幼年丧母,是父亲含辛茹苦地把他抚养成人。不仅如此,还在他上学读书期间,父亲就为他定下一门娃娃亲。未婚妻什么模样,景岚一直没见过,只听说没有缠足,大手大脚的,十分健壮。近两年兵荒马乱的,女方一直催促完婚,但景岚认为自己干上了革命,脑袋一直在腰带上悬着,怕误了人家姑娘,迟迟不肯结婚。为此,他和父亲顶了不少嘴。
梅姨问:“你是不是不爱那姑娘?”
景岚苦涩地笑笑:“什么爱呀情的,都是些书上的故事,祖祖辈辈的庄稼人,能够吃饱肚子繁衍生息就不错了,谁还去图这些个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他迟疑地看看梅姨。月亮已经紧贴大水洼子的水面了,快要沉进池水里,月光很暗淡,景岚看不清梅姨的表情,便嘘口气,补充说,“家父的意思,又不好违背,况且这门亲事已经定了好几年了。”
梅姨看他说话吞吞吐吐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忍俊不禁。
“你笑啥?”景岚问。
“笑你言不由衷的。人都有七情六欲,何况你是位教书先生,更懂得什么叫感情。你该不是在我面前掩饰什么吧?”
“梅春!”景岚楚楚地唤了一声,便觉咽喉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景岚,你怎么了?你究竟咋了?”梅姨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不说话,喟叹了一声,摇摇头,再摇摇头,使劲握了握梅姨那只酥软的手。
梅姨一切都明白了。她一见常景岚,就从心里暗暗地喜欢上了他,就象二爷在六塔时就暗暗喜欢她一样。但她也怕景岚会象当初她对待二爷那样对待自己,因而不敢把话挑明。直到看见常景岚面对她时的痛苦状,她才知道,他也象自己喜欢他一样暗恋着自己。一股温热的暖流立刻涌遍身心。
“我一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我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不知道咱俩叫不叫一见钟情,但我知道我喜欢你……我没有亲人,除了组织,你就是我今生今世最亲近的人!”梅姨眼含热泪激动地说。
常景岚伸开双臂把梅姨紧紧地搂在怀里……
长宋、梅姨和常景岚等人的活动遭到日伪势力的严密监视和追踪。为安全起见,长宋等人转移到两门镇一带活动。两门镇是濮阳、滑县两县交界处的大镇,也是敌伪重兵设防的一个大据点,日伪军经常从这里出动,骚扰濮阳、滑县一带的村镇。长宋通过地下党组织,与家住两门镇仅两华里刘庄的地下党员黑刘取得联系,并以黑刘家亲戚的身份,住进了他的家。
这黑刘外表长得象尊黑铁塔,一年到头给地主扛长工,待人极其热情。见长宋这样大的领导住进他的家,高兴得手足无措,不停地搓着两只手说:“宋同志,不,宋书记……”
长宋笑着说:“黑刘,还和别人一样,你就叫我长宋吧。”
黑刘嘿嘿笑着:“长同志,长宋同志,县委有啥指示精神,你只管安排,保证完成任务!”
通过黑刘,长宋同两门镇地下党支部书记田树林取得联系。为争取对敌工作的主动性,长宋和田树林商议,决定让地下党员田金锁担任两门镇的伪街长,以合法身份进行斗争,并争取到了两个伪班长。
这天,长宋打算在黑刘家主持召开两门镇支部会,布置对敌工作的事宜。田树林匆匆跑进来说:“宋书记,敌人已经发现了你们的行踪,正加紧追捕你们,在这里开会太危险!”
长宋用征询的目光望着常景岚和梅姨。常景岚建议说:“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我看敌人搜捕我们,咋也不会搜到他们内部去。长宋,我们把会址挪到两门镇据点去吧。”
黑刘惊叫道:“这哪儿行?你们进鬼子据点,不是自己给敌人送去吗?”
长宋拉黑刘坐下,对田树林说;“你回去转告那两个给伪军当班长的同志,这次的支部会就在他们那儿开。”
当天,田树林等支委以各种名义陆续进入伪军的营房。夜里,长宋带着常景岚和梅姨,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接近伪军炮楼。长宋先模拟了三声狗叫,对方传来两声猫叫。三人对视一眼,兴奋地低声道:“接上头了!”便大着胆子走向炮楼。
接应他们的是其中的一位伪班长。他兴奋地对长宋说:“宋书记,会址改到了小茶馆。”
长宋一行走进小茶馆,田树林等许多人早已等在那里了,伪军王班长说:“宋书记,你们开会,我先回去,上峰说今晚有重要文件来,等文件一到,我就马上送来。”
会议要开完时,王班长走进来,拿出一叠文件给长宋看。长宋发现,文件是伪华北政务局关于开展第二次“治安强化运动”的通知,具体内容、步骤、时间安排一应俱全。长宋把文件拆开,和常景岚、梅姨等人分头抄写。几人笔走龙蛇,很快便抄写完了。
长宋说:“必须连夜送交冀鲁豫区党政领导!谁去合适呢?”
梅姨毛遂自荐说:“我去。”
常景岚说:“你一个人怕是不安全。”
黑刘说:“我陪梅先生去!”
长宋点点头,告诫说:“千万牢记,宁可丢了性命,不可丢了情报!梅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一定要把情报亲自送交杨司令员或晁主任!”
梅姨庄重地点点头:“宋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说完,亲切地看了常景岚一眼,和黑刘走了出来。
长宋、常景岚、田树林等人把他们送到门外。梅姨深情地握住常景岚的手,似有千言万语一时又难以启齿。两只手紧紧握了一下,再紧握一下,一股热烈的暖流电流般涌过两人的身心。
梅姨说:“保重!”
常景岚说:“保重!”
梅姨踅进小巷时,本能地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她亲爱着的景岚还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向她招手。她的心头一热,两行温热的泪水立刻模糊了双眼。
梅姨不知道,这一眼是她对常景岚的最后一瞥,也是他们的永诀。当她重新回来的时候,常景岚已经化为一堆长满杂草的荒冢。
不久,黑刘回到两门镇,分别给长宋、常景岚各带回梅姨的一封信。梅姨在信中告诉长宋,正是他们及时送去的情报,使冀鲁豫党委、行署和部队,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避免了一场重大损失。信中梅姨还告诉长宋,根据中央的指示精神,陈沂、刘祖春等人由延安到达冀鲁豫,负责筹办《冀鲁豫日报》,由于缺少采编人员,组织上暂留梅姨在报社工作。她在信中鼓励长宋等人勤奋工作,取得更大成绩,她好去采访,把他们事迹刊登在《冀鲁豫日报》的创刊号上。梅姨在写给常景岚的信中更多地倾诉了自己的分别思念之情,同时勉励常景岚不要沉缅于个人私情,投身于抗战事业,每个夜晚她都会在遥远的星空下为他祈祷和祝福。
短暂的爱情如白驹过隙,倏然而去,快得令常景岚有些反映不过来。但短暂的爱情留给人的记忆是美好的,令常景岚回味无穷;给人的憧憬是无限的,使常景岚常常会陷入一片桃花般灿烂的水雾中。
回忆和憧憬尽管美好,常景岚却不会长期沉缅其中。在他看来,梅姨是《冀鲁豫日报》社的记者,精神层面上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他只有不断努力工作,才能达到这一境界,实现他的心愿。
更重要的是,现实生活容不得他做太多的罗曼蒂克梦,还有许多事等待他协助长宋处理解决。
两门村的贺沛霖是濮阳姚家暴动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在姚家暴动中,贺沛霖把作恶多端的地主李某处死。李某的族人在日本鬼子的扶持下当了伪村长,借机报一箭之仇,将贺沛霖的父兄抓去,声称剐心割头,唱戏立碑血祭李某。田树林把这一消息汇报给长宋。长宋沉吟了一下,说:“我们的武装不在他们才敢如此嚣张。武力制止怕是不现实,只能智取。”
他让田树林找来贺沛霖的手书,自己临摹起来。写了几遍,都不象。常景岚在一旁说:“让我试试。”
常景岚写了几个字,果然与贺沛霖的字如出一撤。长宋笑道:“景岚,你以贺沛霖的口气给伪村长写封信,警告他,胆敢把坏事做绝,有朝一日我们打回来,就杀他个断子绝孙!”
信写好后,由黑刘趁天黑放在了伪村长的家门口。伪村长惧怕报复,只立了碑唱了戏,没敢杀害贺家父子。
李家的戏一连唱了三天。第三天,田树林汇报说:“宋书记,李家太狂妄了,得想法压压他们的气焰。不然,老百姓都认为这是鬼子的天下了。”
长宋看了常景岚一眼,笑道:“这好办!你们是本地人,不便出面,我和景岚是外地人,很少有人认识,今晚我们就借他的戏台唱一曲大戏。”
当天夜里,长宋和常景岚趁换幕的机会,登上舞台,高唱抗日歌曲:
我们都是黄帝子孙,
黄帝子孙要一齐走;
我们都是劳苦的人,
劳苦的人要手拉着手……
一曲唱罢,他们又唱道:
工农兵学商,
一起来救亡,
拿起我们的武器刀枪,
到前线去吧,
走向抗日救亡的战场!
这突出其来的歌声使台下立刻炸了营。李家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敢贸然上台,一任他们唱下去。台下的群众精神大振,群情激昂,振臂高呼:
“打倒日本鬼子!”
“把日本鬼子赶回东洋老家去!”
一些群众不满足于仅仅高呼口号,冲到伪村长刚立起的碑前,推倒石碑,砸得粉碎。
长宋、常景岚的行为,极大地调动了敌占区群众抗日救国的积极性,动摇了日伪势力的基础。日伪势力把他们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到处张贴海报,悬赏捉拿长宋。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追捕他的决心越来越大,风声越来越紧。豫北地委通知长宋,暂时撤离两门一带,图谋发展。长宋就和常景岚辞别田树林、黑刘等人,回到常景岚的家郎中村,暂时躲避。
这天夜里,他们刚刚和衣躺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打门声。常景岚的父亲常明泰出门看时,只见一大批日伪军已经包围了他们家。他迅速跑进来,对长宋说:“不好,他们抓你来了,你快从厕所那边翻墙跑吧!”
长宋一把拉起景岚,两人跑进厕所。
长宋说:“景岚,快上墙!”
常景岚说:“宋书记,你先走,我在村里熟悉得很,小鬼子是抓不住我的!”说完,常景岚一把把长宋推上墙。
这时,门被砸开了。一群伪军冲过来,抓住了常明泰父子。
“常老头,你快说,共产党的县委书记宋言正跑哪去了?你不说我们就把景岚交给宪兵队!景岚可是你们家的独苗,你肯为了一个素不相干的人断子绝孙吗?”伪村长狞笑着说。
常明泰陪着笑脸说:“村长,俺家哪有啥共产党的县委书记?家里就俺爷儿俩,你可不敢在皇军面前乱说,俺担不起这个罪名!”
“嘿!常老头,你跟猪八戒一个德性反倒打一耙,讹上我了!老实告诉你,有人看见你儿子和那姓宋的一块回来了,你还嘴硬?交不出姓宋的,你儿子就甭想回来!”
伪村长说完,和伪军们一齐押着景岚走了。
景岚一连在宪兵队关了三天,常明泰老人天天去日本宪兵队看望他。鬼子兵不让他们父子交谈,只让常明泰远远地看着景岚受刑。
“常老头,说吧,说了景岚就可以回家了。”
看着儿子受刑,常明泰心如刀绞。常景岚五岁上死了母亲,是父亲既当爹又当娘地把他拉扯大的。对于常明泰老人来说,景岚是他唯一的希望。他的后半生,全靠景岚为他养老送终。失去了景岚,他就断了念想。但是,长宋也有父母,也是别人的儿子。长宋的父母热爱体贴长宋,也象他爱景岚一样,为了自己的儿子,就狠心出卖别人的儿子吗?况且,长宋也不是为了他个人,而是为了民族,为了国家!对这样的人,常明泰能昧自己的良心吗?想到这里,常明泰没理伪村长的茬儿,一咬牙,含泪走了。
日伪军看不能从常明泰口中掏出什么东西,加紧折磨常景岚,并派伪村长等人去诱降。
“景岚啊,你年纪轻轻的,咋就这么糊涂咧?现在到处是皇军,到处是维持会,连国民政府汪精卫主席,华北政务委员会王克敏委员长都跟了日本人,你咋就执迷不悟顽固到底咧?日本是当今世界头号强国,中国只有和日本携起手来,才能发展。你也是识文断字的人,懂得的道理比我多,鸡蛋啥时候也碰不过石头。赶快回心转意吧,皇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不知错就改怕是在劫难逃哇!”
常景岚瞪了伪村长一眼,冷笑道:“中国人打不败日本鬼子,关键就是因为中国有一批你这样的向小日本儿摇尾乞怜的狗汉奸!如果你不帮鬼子做事,如果中国没有汪精卫、王克敏之类的汉奸,日本鬼子在中国根本就站不住脚!当前,日本鬼子是很强大,但青山不碍白云飞,中国一定能打败日本!”
“嗬,你会的倒挺多!啥叫青山不碍白云飞?”伪村长讥讽地问。
常景岚昂起头来说:“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说完,任日本鬼子、伪军和伪村长等人再怎么说,只管昂着头,置之不理,一副漠然的神态。
伪村长冲着鬼子兵无可奈何地摊开两手,说:“太君,他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鬼子伍长说:“他的良心的坏了?你的良心的好!”说着,抽出一颗烟来,打发伪村长出了门。随后,命人抬来一只用荆棘编成的大筐,把常景岚放在筐里,筛了起来。
可怜的景岚被荆棘扎得遍体鳞伤,痛苦得哀号不止。鬼子兵以为他已经屈服,便把他从箩筐里抬出来。
“大日本皇军的十分厉害,你招不招?!”鬼子伍长狞笑着问。
常景岚狠狠啐了一口嘴中的血,艰难地说:“青山不碍白、云、飞……”
鬼子伍长问:“他的什么意思?”
翻译官殷勤地说:“他说强大的皇军阻止不了中国人的奋勇反抗!”
鬼子伍长大叫道:“支那人,良心地坏了,死了死了!”
鬼子伍长让人在打谷场院上树起一付两丈多高的龙门架。架下放着布满铁钉的木板。他们用绳子把常景岚绑了,要往龙门架上拉。翻译官司对常景岚说:“年轻人,从这架子上摔下来,你死不成也活不了,何苦来呢?还是投了皇军吧!”
常景岚默然不语。
翻译官再三劝导,景岚依然不答。翻译官叹口气说:“既然你死不改悔,皇军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了,你就找你的八路主子报到去吧!”
几个伪军把常景岚拉上高高的龙门架,在下面不停地问:“看到你的八路军主子了吗?”
常景岚睁开眼睛,幻觉中,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红旗。红旗下,长宋、梅姨等战友正冲他笑着走来。其中,梅姨跑得最快。她的胸前捧着一束鲜花,脸上的笑容阳光灿烂。她跑向他,张开双臂,要拥抱他。常景岚兴奋地喊了声:“梅……”
伪军们认为他喊“没有”,便一齐松了手中的绳子,常景岚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钉板上,鲜血顿时流了一地。鬼子兵拔去他身上钉板,用冷水把他激醒,狞笑着问:“支那人,知道皇军的厉害了吧?”
常景岚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何况,对这些衣冠禽兽的侵略兵,他也不屑于再说什么。
他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鬼子兵们无计可施,让伪军在打谷场上挖了个坑,把常景岚直直地埋进去,地面上只剩一颗脑袋。
常景岚呼吸困难,脸憋得象只紫茄子。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时光,便努力睁大眼睛。他看到,一个伪军站在一张铁钯上,赶着两匹马向他走过来。伪军打了个响鞭,马匹一阵长嘶,发疯般向他跑来,他顿感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全死了!
铁钯过处,常景岚已身首异处。一股热血从他的脖项喷出来,形成一道三米多高的血柱,令刽子手们心惊肉跳颤栗不已。
常景岚牺牲后的一个夜晚,濮阳县委书记宋言正摸黑来到常景岚家,看望常景岚的父亲常明泰。一见常明泰老人,宋言正双膝跪倒,哭泣着说:“景岚是个好同志……景岚牺牲了,从今开始,我就是您的亲儿子,您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从今天起,我改姓您的姓,改名为常颂……”
1956年仲秋,身为中共贵州省委副书记的常颂,为了孝敬老人,经组织批准,以儿子的身份把常明泰老人接到南国贵阳,从而实现了他替战友常景岚为父亲养老送终的夙愿。
梅姨得到景岚英勇就义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了。她悄悄地来到常景岚的坟前哭了一场,然后,梅姨含着眼泪饱蘸激情,写了篇追忆常景岚面对敌人酷刑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文章,刊登在刚创刊不久的《冀鲁豫日报》的副刊上。这是后话。
诗赋绽芳蕊 今来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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