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胜者为王【057】婶婶... [庄河教师]
- 【柳判传奇】̶... [羽砚]
- 美丽的逃亡(少年勿点)... [烽火]
- 17·天伦孽【草稿】... [羽砚]
- 我是你的稻草人... [皓月]
- 胜者为王【024】三个... [庄河教师]
- 韦志远扶贫... [韦志远]
- 31集电视和谐文学连续... [韦志远]
- 男奴(一)... [卡萨布兰]
- 【柳判传奇】·第一部之... [羽砚]
小楼里一片静谧,房子外墙虽然贴了瓷墙砖,里面却还是水泥涂抹的毛胚原色。准确的说,被柴草十多年的熏陶,已难识房屋的本来面目了。
守湖老人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被安排到这里守湖的,当时正值壮年。陆地没有路通到这个小岛附近,直到如今依旧没有路。要上岛,翻山越岭,钻草丛荆棘也可至,但毕竟艰难。图快捷,唯有一只小划子(船)作为交通工具可与小岛沟通。当年茅草丛生的小岛上无树也无房子,守湖老人就住在这划子上。每日三餐都回家吃,巡游湖面一轮,就将船划到堤坝处,翻堤下坎,沿着水渠、田间小路走上五、六里地就到了自己的家——三间稻草房。
老人守湖一晃六十年过去,主管的单位不断变换,水利、水产、湖管、城建、环保等等。主管领导更是换了不知多少,数都数不过来。但他依旧是他:守湖人。只是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怕难以胜任。至于别人笑话自己的肤色越来越黑,倒不在意。有老朋友见他故作惊讶状,问他是从赞比亚,还是坦桑尼亚来,笑他地道的非洲朋友一个。他一笑置之。是的,他除了头发、胡茬、牙齿是白的外,身体其他部位都如涂了褐色油彩一般。这是长年在水上太阳底下烤熏的结果。古铜色的肌肤锃光发亮,黝黑粗糙、像松树般的皮包着筋骨凸出的脚、手,好似一尊动的雕塑。比罗丹的“思想者”更具思想。
紫山湖是一个人造湖,湖水通过北面的涵闸浇灌着坝外数万顷良田。守湖老人随着不同时期的到来,工作性质也不断发生变化。伊始是管水巡湖,尔后防人偷鱼。也曾查看敌特,防止破坏,还捎带观察山林,小心火灾。再后捡拾漂浮,清洁湖面,然后监管湖周排污,净化水源。所以,他抓过偷水(浇田)偷鱼之贼,也抓过嫌疑敌特。六十年里,虽然单位、领导不断变换,但老人的身份一直未变:守湖人。后来,只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加了一个老字而已,变成守湖老人罢了。
守湖老人一辈子吃农家饭,没有工资,仅有补贴。由开始的每月5元涨到如今的250元。初始,家有良田沃土,可以吃不忧,用无愁。后来,家园成了闹市,缺了粮草供应。他只好在湖汊高地开荒种地插稻,低处摸虾捉泥鳅黄鳝,小岛闲地种瓜种菜,自给自足。他虽不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情趣,但他也有饮酒逗狗玩垂钓哼戏文的乐趣。岛上原本没有房,后来一位市领导被“革命”闹得无处躲藏,到老人的划子上经风经雨经浪的避了一段时光。复出后,安排人就近伐了些木,在这小岛之上为守湖人搭了个简易木屋遮风避雨,才算有了个“家”。当然,经年累月,木屋渐朽,人不堪居。好在儿女渐大,纷纷掏钱,船载人扛运来砖、沙、水泥,钢筋之类,方建成眼前的这栋小楼。在外人眼里,这里山清水秀,没有嘈杂喧嚣,是一处最适宜人居住的风水宝地。殊不知,这里太多的寂寞和由此而生的恐惧,让人无法神情安逸地居住。几位儿女都先后辞别父母率自个儿女另外择地而居,能怪儿女不理解支持守湖老人吗?连靠近堤坝不远,通车又方便,可堪修身养性的市委党校,都耐不住孤独寂寞,迁往闹市去了。只剩得人去楼空,门毁窗颓,蛛网密布,杂草丛生。原有的花草树木之园,成了留守人员青翠碧緑的菜畦。
本不孤独的老人孤独了。老婆过早辞世,儿女离迁,这些都缘起四十年前。那时,小儿子刚满四岁不久,夫妇一早巡湖去了。小儿子为了捞湖里游动的鱼,滑下湖去就再也没有起来。老婆思儿心切,忧伤成疾。整日神心恍惚,有病也未引起重视及时治理。一场轻微的感冒咳嗽拖成肺炎、结核,成了养身之疾。二十多年后,一场惊吓就彻底要了老太太的命。一天,小孙子来岛上玩,几乎险重蹈未谋过面的小叔叔之覆辙。幸亏大黄扑下湖叼起小孙子才免遭于难。病中的老太太受此惊吓,日趋病重,不久,撒手人寰。自此,有救幼主之恩的大黄,成了老人晚年生活中陪伴左右的唯一。
湖西岸青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起伏的緑茵茵的草地。草地上,不时有人忙碌着。有时顺风把湖对岸的叫好声送过来,引起守湖老人的好奇心。他驾船就近观察过,只见人们都头戴白帽,眼罩墨镜,手抓一根棍子使劲打飞一个白色的小球。听人说,这叫高尔夫,是从外国引进来的。数十公顷地面,就零零散散几个人玩。他摇摇头,太浪费地方啦。几天未注意,湖对岸的小洋楼渐渐多起来,高楼、围栏、长桥也渐渐多起来。推土机轰鸣,长臂吊车在半空中懒悠悠的转。。。这些都让他有种城市渐渐逼近紫山湖,逼近他自己的感觉。他有时突发奇想,这座城市好像自己的妈妈,他仿佛就躺在这位娘的怀抱里。但体会不到那种温暖、舒服,却感到有些冰冷、不自在。他早已不用管水开闸放水啦,因为堤坝之外的数万公顷良田早已变成闹市,不再需要他,不再需要这亮晶晶、蓝滢滢的湖水去浇灌。早几年,他发现湖西岸有几栋楼房往湖里直接排污水,他去找他们理论、干涉、阻止,未凑效,气得他直骂娘。人家看他年纪大,不搭理他。他只好去找管湖也管他的环保局汇报。到局领导办公室,那位跟他吵架的那几栋楼的负责人正给领导递蓝杆子香烟和味赢天下槟榔,称兄道弟寒暄不停。领导和颜悦色嘱咐他,以后主要是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管这些怄气的闲事,多让年轻人去干云云。闲事?他坐不住,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领地。他冲着紫山湖粗鲁地大骂:娘买B的,脚猪(公猪)日的。未指名道姓,不知骂的谁,他自己也不一定清楚骂谁。发泄一通后,他心里平衡了。拎着一瓶大曲,就着几颗花生米喝开了,还时不时哼几句戏文。
以后,他每天依然驾船巡湖,打捞湖面漂浮着的五颜六色的朔料袋、泡沫盒、矿泉水瓶、烂木块、旧家私。。。这些东西天天有得捞,他感觉永远捞不完似的。
守湖老人望着湖对岸一座比一座高的新楼房及高高瘦瘦的起重吊车,他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恨那些骨瘦如柴的吊车。是这些家伙使他和湖难以再平静,使他的心涌过丝丝恐惧与焦虑。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是担心还是希望在某一天,那些高高瘦瘦的家伙会砰然倒下。不过想到这,他心里往往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快感,好比炎夏吃了一块冰镇西瓜。
守湖老人的眼渐渐模糊,渐觉体力有些不支。嗨,自己老啦,毕竟是八十来岁的人了,岁月不饶人。子女儿孙了无挂碍,他唯一割舍不下的是这山这湖。这倾注了自己毕生心血与情感的湖,这熟稔得如自己老婆一样的湖。紫山湖,八八六十四座山岭,九九八十一条湖汊,谁不熟知这位湖的守护者?这位守湖老人?
二十一世纪庚寅之年春暖花开时节,在小岛的大樟树下,守湖老人躺在竹躺椅上,安详地环视着远山群峰、湖对岸日渐繁华的街区、碧波荡漾的湖水。闻嗅着满湖漫山散发木芬草芳、水蕴泥含沁肺的清新之气,他闭上眼睛,先舒坦地长吸一大口后,然后又舒服地大呼一口气,此时此刻,似乎有烟若雾在树叶间袅袅升腾。他睁开眼瞄着不远处市环保局新派来协助管湖的干部——他的那位险些把小命丧在紫山湖的小孙子,嘴角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小孙子正在用什么仪器测试着湖水含量指标,守湖老人他不懂,也懒得懂,由他去吧。
面对眼前的一切,守湖老人似乎很满足,开怀大笑起来。引得大黄也朝天狂吠。守湖老人用手抚摸着大黄,大黄安静下来,他也慢慢的停下抚摸,安逸地睡了。永远的睡了。
大黄跳起来狂吠,声音如嘶如泣。小孙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扭身飞快地朝守湖老人奔过来。“爷爷”的呼声撕心裂肺,在湖面形成涟漪逐渐扩展开去。
诗赋绽芳蕊 今来觅知音
版权所有:诗赋网 Copyright 2008-2016 zgshifu.com All Rights Reserved 辽ICP备18006388号
诗赋杂志投稿邮箱:sunwulang@163.com
联系人:轻盈 QQ:418193847、1969288009、466968777 QQ群号(点击链接) 电话:15609834167 E-mail:sttst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