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流浪狗

                 ----文/天涯风筝

 那一只流浪狗，住在我的记忆里，好多年。

 初次见到它，是03年我还在一个牛仔洗水厂做生产厂长的时候。那是12月的一个傍晚，漫天正飘着雪花，喷砂车间的刘主任告诉我说厂里面跑进来了一只狗，除了身上脏些，看上去样子还挺不错。过去看时他们一群人已经把它用铁链给拴住了，是一只德国牧羊犬，正不安的来回走动，瞅着它眼睛里的陌生的人们，愤怒而又无奈。

 我让厨房拿了些肉和骨头放到它的旁边，想着先让它垫巴垫巴肚子再说。毕竟是牧羊犬，也算得上狗里面一个好的品种，不会无缘无故的独自流浪吧。说不定此刻它的主人正在满世界的找它，而它或许也正渴望着回到它主人的身边呢。想到这些，我打印了一张招领启事让门卫老师傅贴在大门外的院墙上，让丢失狗的人好来认领。

 因为没有专门的狗窝，我只能把它拴在我楼下的一棵树底下，让车间找了一个用来包装衣服的大纸箱作为它临时的住处。一夜无事，也没听见那只狗的狂吠。天刚放亮，就有人敲我的门，说那只狗昨天给的肉和骨头一口也没有吃，而且给它准备用来御寒的纸箱它也没有享用，它是在白雪皑皑的夜晚饿着挨了整整一夜。

 赶紧让人先把它牵到仓库，等我拿一条旧毛巾过去时，看到它在浑身在颤抖。应该是让该死的寒冷给冻的，我一边在心里自责自己的安排不妥，一边用毛巾慢慢擦去它身上的融化的雪水。它倒是没有反抗的意思，低着头任我摆弄，只是依旧耷拉着尾巴。我是打心眼里喜欢狗的，恋狗的情节甚至可以追溯到少年时光。何况，这是一只很好的狗。

 擦拭完那些不干净的皮毛，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我到商店买了两袋牛奶，找了个盘子，把奶倒了进去，放到拴它的仓库。转到传达室问了问，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关注那个招领启事的，心里竟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欢喜。也许，它就是一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狗呢。如果真是那样，倒是可以圆了儿时没有养狗的夙愿了。

 因为过两天就要出货，我一天都坚守在车间，没有时间去仓库看下那只狗。等我感觉事情不妙的时候已经到了快下班的光景了，仓库的工人跑到车间跟我说，那只狗早上给的牛奶一口未喝，中午又送了碗热的米饭泡肉汤也是没有吃。我的直觉想到这是不是一只生病的流浪狗。如果真是，恐怕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照顾它。

 忙完所有的事情，已经是深夜了。来看它，它正在打盹。看见我来，站了起来，尾巴动了动，算是和我打了招呼。这已经是不错的进步了。我竟然很感动，却又忽然无比悲伤。或许它真的是一只病得不轻的狗，而我，却无能为力。“今天，我决定放你走。”我说，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看到我心里对它万分的同情。

“这一天竟没有一个人来看贴在厂门口的招领启事，我想你是一只流浪的狗，我现在就给你打开铁链，恢复你自由的权利。”我慢慢打开束缚它的铁链，门，就在它旁边，一个纵身跳，它应该就能脱离我的视线，况且外面是一团漆黑，那是它擅长行走和觅食的黑夜，只是于我，少了一个可以继续圆梦的理由。我，毕竟还是自私的。

 我的记忆是在这一刻被画上感动的。它，却没有立即跑开！早上的牛奶和中午的饭菜都还在，它看看我又看看两个盘碗，好像在征询我的意见。我已然没有了惊奇，笑了笑示意，它好像明白似的，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不一会吃光了满满一大碗米饭和两袋牛奶。原来，它没有生病，原来它不只是一只单纯流浪找食的狗。

 它走的时候对我狠摇了尾巴，舔了我的手。眼睛里已看不到刚被抓住时的怒火，那是感激和不舍，对远方的渴求。汪汪，叫一声，消失在门外，难忘了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