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龙山

文、清秋124

　　时不时的晨练，去的地方不外乎蟠龙山。说来路程不远也不近，可是我喜欢去。

　　前段日子，因为腰脱中断了晨练，这些时日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一颗心又在早醒的晨，蠢蠢欲动。耐不得窗外的美好时光，把自己打扮得像一朵七月的夜来香，一袭黄衣裙，飘在去往蟠龙山的路上。

　　也不走大路，嫌没有情趣，捡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山。初时是有些怕的，这怕不是怕山的寂静，是怕遇到坏人。走在路上，听些鸟语，闻些花香，雨后的蟠龙山空气格外清新，让人心情大好。倘不遇到人，我觉得更好。偶遇从山上跑下来的男子，我便心里有些紧张起来，生怕遇到什么打家劫舍的恶人，好在，没有。不过，心里还是打了退堂鼓，明早如果再来，万不可走此路了，如若真有什么发生，悔之晚矣。

　　后山的路陡，风景天然，山谷里便是徐家沟或是黄家沟，鸡犬相闻，炊烟袅袅，感觉世外桃源一般雅致幽深。后山如今也在开发之中，人工修成的上山之路，哪怕雨后，也好走极了。只是两旁多年的树木被砍伐去不少，有些还兀自在断壁间支撑着自己不肯流俗的生命。阳光透过千层万层的树叶的缝隙，经历那么多的阻挡，执著地照过来，斑驳影儿，便有了梦一样的色彩，一如人生的不至于绝望。

　　这个季节，是绿做主角的当儿。漫山的绿，深浅不一，颜色层次特别可爱。尤其山路正上方，从山路两旁斜伸过来的枝叶友好地牵着手，勾肩搭背的样子，成为一个天然绿的荫凉棚，阳光再刁蛮，射过来时也弱了力道，显出温柔的脾气来。偶有野花开得呈疲惫样，难道是迫于七月的淫威而屈服了不成？绿，在我心里原本朴素的绿，竟然用最磅礴却安然的姿态，做了龙山的主宰。大自然，何尝不是如此？世间之人，伟人奇才终是不多，平凡者才是世人的大多数。这样的相似，倒也符合常理。安然着做平凡的自己，原来也是件如此美好的事儿。

　　偶有下山的人从我身边走过，老人居多。仗着胆子往主峰跑去，因为雨后，气热而不腻，虽不是“天气晚来秋”，倒合了“空山新雨后”的景，真有些飘飘然之感。听远处传来晨练男子拖着长腔的“啊”声，似乎他在释放满怀的抑郁，这样的一声长啸，想必心情会舒坦多了吧。而我，也想那样长啸一声，却终是怕扰了身前身后的人，怕他们以为我神经有问题而没那般做。

　　因人迹稀少，几度动了转身的念头，主要还是担心安全。虽无被劫色之嫌，但怕遇歹人抢劫什么的，终于战胜了自己的退怯之心，连跑带歇的去至山顶，转而从正山路下来，一颗心总算踏实下来，不再忐忑。今晨，恐是由于昨夜的暴雨，山有雾霭，或许是周边工厂的烟也未可知，整个小城都笼罩在烟雾之中，美也美得悬妙。

　　因暴雨，山路被不少新近植被的黄泥冲成泥路，带着粘性，但还不至于弄脏鞋子，可是觉着黏糊沾脚，我喜欢这种感觉，如果说有绿叶对根的情意的话，那么此刻，就是我对脚下土地的情意。复归于将来的所在，此刻，温存着、感知着，亦微笑着、亲近着。

　　下山也没歇息，一路小跑而下。前山多为人为景观，到处是人工的痕迹，说心里话，我是不大喜欢这样子的。缺少一种本初的味道。好处则非常安全，到处是晨练的人，心里眼里，都觉堵塞。

　　前山有日本侵华时期的原靖国神社现祠堂，还有日本人后来来我市修建的象征中日友好的“爱华亭”。在我，是不屑的。虽然我不否认日本人中也有好人，但我们民族当年曾受的辱，如果说忘就忘，怎么也说不过去。至于已被毁去的当年侵华罪证的铁架子，因今年大举修建蟠龙山，被没有文物保护意识的某些人拆得不知去向，听说是被当成破烂卖掉了。

　　前山的下山路，都有石阶，走来并不费劲。看路旁人工种植的草木，我却想念旧年此季来时山径两旁的野枣树了。以后，再也不能看到它们了，或是走累时摘两个野枣刺激一下自己少了知觉的味蕾。

　　下得山来，到了广场，今天来的时间稍晚，没看到练太极拳的人，只看到有些人在练太极剑。我也喜欢这种慢吞吞的健身功夫。它自有一种柔韧藏于其间，也合了中国武术以柔克刚之说。但依我此时的心性，练之还是有难度的，我还不能保证让自己彻底静下来，能沉潜于其中，悟得真妙所在。是以，我选择只看不练，过过眼瘾，体味一下，也算悟道吗？

　　猜不透蟠龙山的脾气。他城府太深了，像一个得道高僧。而我，是他的弟子，修行尚浅，悟不透难于理解的世事还太多，需要假以时日和不断修为。但，我又分明听得龙山的山神在我行走的每一步中，给我的禅语，他说：大象无形，大音稀声。

2011.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