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花只在晴好的阳光中飘洒,阴云天里不下这样的雪。
这是春雪、真正的春天的雪花,这样的雪冬天里不下。
这雪花轻盈、轻盈盈、轻轻盈盈。最是无风或微风的暖和丽日、温暖阳光中,这雪花飘啊飘啊飘,不是飞哟,是真正的飘,真正的飘啊,最恰似那若无骨之轻。这雪花在眼前轻柔飘舞,像慢镜头,娇弱得让人心疼,生了一种怜惜。
就看一朵雪花悠悠从房岗坡下飘上来,沿着草坡缓缓爬上去、爬上去,到了墙边就悠然玲珑地向上飘起,轻灵越过去,画出了优美的曲线,似舞蹈的水袖,飘到窗口又继续升起上了屋檐,在瓦棱间爬升,飘飞过屋脊,飘到绿树梢上,飘入蓝天白云上,飘得美啊,你见到过这般向上飘飞的雪花吗?
这雪花在阳光中不消融,仿佛温和的好脾性,但其实是有一种不肯融化的倔强。这雪花落在水波上,才慢慢地浸润、一点点隐于水中,渐渐看不见了,像是真的化了。
伸手接一朵两朵,小心翼翼捧着认真看,这雪花毛绒绒的,似一朵雪花膨松开成倍的样子。一团儿,让人想起小鸡雏的绒毛,抚摸,掌心里的雪花也不消化,干爽爽,轻得没有重量,像什么也没有似的,闭眼感觉,像是恋人俯唇在向你手心儿轻轻吹气儿,似玩笑的空空状。由然地一搓,捻成一条极细极小巧的线儿,这是雪花纺成的线呢,不敢用它来系什么,也许只能系一点情调与思绪,拴起了过去的好时光,比如童年,比如初恋。
----又想起记忆中前人咏这雪柳花的歌、咏这雪柳花的词。
这雪花团团絮絮卷堆在墙角旮旯,像脏棉花了,虽然污了泥土色,但其洁白的本真还在我心思里。
在雨天,它也不肯飘,它是别具一格的雪花,不是水的女儿。这雪花,就是柳絮:一年一韶华。是柳树的种子,像棉花,我想叫它雪柳花。是柳树的孩子,脱离了大树的自由,这是真正的自由!自己生根吗?自由的尽头,反面是自我消失。
每春看见第一朵雪柳花就会惊喜,在雪柳花最漫天飞舞时不想关注也得感触它之存在的;这雪柳花一飘就是半月日子。而最后一朵飘的时候,常常让人忽视,不知是什么时候飘起,又在哪里落下?
尤其是,雪柳花过后,想起它的时候,再认真细心向大地上去寻找,它竟然没有了,根本就不知道这些雪柳花都到哪儿去了?没有谁会回答这个问题,仿佛雪柳花不值得问寻其归处,或者就当它从没有来过。没有人可以问,问了也会被笑话,我曾经认真地细心地去找,真的没有了。像雪花一样化成水了吗?不会的,只会化成了泥土!像人最终回归泥土一般。能寻到的只是一场雪柳花化洒的春雨了。
当我想念它的时候,雪柳花就会超越了季节,像白天的星星雨,可以时时刻刻在我心里漫天飞洒,我喜爱它那洁白的美啊,舞似的轻柔哟。我想用文字来画它,为什么,就因为它给予我了美的心情;我胸怀中隐隐感谢它,还是因为它给了我一种美的温暖,这是一种最纯粹的女性化的美感。
雪柳花,或者叫柳花雪:那柳花雪在我的记忆中下着,是那柳花雪在我心里下,还是我置身到漫天飞舞的柳花雪中了?我自己一时也分辨不清了。忆起雪柳花飘飞的日子,真的好优美:如天女散花,碧玉绿柳摇曳窈窕袅袅播雪花,向上、向清风中、向白云间扬洒,像飞咏的诗意。看天地间那么多飞舞的雪柳花,村庄也淹没在白雪花里,人们在雪花中走,雪花沾衣,粘得亲。在这雪花中多站一会儿,会错觉雪柳花是静止的,而天地万物包括人都在缓缓飘飘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