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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恺之画笔下的孔夫子

——《宣圣乘车像并赞》画像石

 张振海

自西汉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孔子受到历代帝王的推崇，被尊为“德侔天地，道冠古今” 的文圣人。由于他在历史上对文化教育的杰出贡献，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首。原嵌砌在林州文庙戟门壁上的《宣圣乘车像并赞》画像石，便是描绘其周游列国的情景。这件石刻是金代浩宗佺于泰和六年（1206年）模仿顾恺之的孔子乘车周游列国画像雕刻的。这件石刻建国前后流落民间，几经辗转被市文物部门收回保存。

刻石质地为石灰岩，长59厘米，寛52厘米，厚12厘米。背面为毛石，正面饰人物和赞语。上部中间刻篆书赞语14行，满行5字，字呈长方形，为玉箸篆。

篆书赞语：“夫子之象，其初孰传？得于其家，既二千年。仰圣人之容色，瞻古人之衣冠。信所谓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若夫其道如神，其德如天，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盖无得而名焉”。

赞语之下是阴线刻11位人物画，皆头戴小冠，穿交领寛袖博衣，其右下侧一位露足者可看出穿的是笏头履，后两位饰高齿履。画像中间是向左微侧面的孔子，面型丰腴，眉目残损，身微前倾，坐于有车箱（舆）的大双轮马车内。华盖为圆伞状，顶饰十字彩带，至盖檐向下垂有4个流苏点缀。车前一马低首迈腿用力拉车。车马后及左右有被后人称为“十哲”的弟子群像。车马右下前第一位做行进姿的弟子，面目清秀，双手捧一板状物，身微前倾，显得谦恭有礼，当为孔子最钟爱的弟子颜渊。第二位衣饰同前一位，唯身姿交直。又后二位面向左侧露半面，衣饰后下边博衣曳地。第五位位于车右后侧，衣饰身姿与第二位同。其右后的下侧一位仰面半露，衣带向后飘舞，双腿叉立。车后弟子威武雄壮，背负长剑，宽袖飞舞，双臂下部裸露，当为爽直好勇的子路形象。余三位也形神各异、风采照人。

人物画像左边镌行书：“泰和丙寅（1206年）邑士□□□源谢于民家安丘县庠命张□□□□记”。末记“仙岩浩宗佺模顾恺之本”。

《宣圣乘车像并赞》整体画风完全符合顾恺之的风格，画中孔子雍容大度，身体稍稍前倾，双手作揖，谦卑有礼，透出圣人的智慧。其弟子也形态各异，极尽传神，细节描绘逼真生动，表现了画家娴熟的技法。描绘人物衣纹时，用高古游丝描，线条紧劲连绵，如春蚕吐丝，又如春云浮空，流水行地，飘逸自然，清新流畅。孔子生活在距今2400多年的春秋时代，未留下什么当时图像。顾恺之的《宣圣乘车像并赞》多保存了汉代的衣冠制度，如弟子头戴小冠，身着曲线大袖袍，腰结绶带并有的配挂长剑。孔子所乘的马车，与《列女仁智图》中蘧伯玉所乘坐的“轺车”相同，多为汉代形制，描绘得非常细致而无错误，这些都可以从大量出土的汉代画像石、砖和壁画中找到与之相应的图象。戴冠的人物多有汉画像石图的遗韵，但其冠的形制却是魏晋时期流行的小冠，衣饰是魏晋流行的褒衣博带式。与顾恺之传世的 《女史箴图》《洛神赋图》《列女仁智图》等唐宋摹本笔法风格相同，说明顾恺之创作此画应该是有所本的，但又根据他所处特定时期的风俗和时尚进行了新的创作。

人们能够见到的孔子像，林林总总，不计其数。我们今天能够见到汉画像石上的孔子像，尤以孔子见老子图最著名。2007年10月，在山东东平县发现的汉墓壁画中，有一幅是保存完好的孔子见老子的彩色壁画，色泽鲜艳，线条清晰，殊为珍贵。这是我们目前所能见到的最早的孔子画像，也是比较而言最接近历史真实的孔子画像。唐代著名画家王维、阎立本、吴道子等都画有孔子像，其中，吴道子所画的孔子行教像，广为流传，影响最大，为人们普遍认可和接受，成为迄今最流行的孔子像。衢州孔氏家庙所藏孔子画像，孔子身着燕居服，颜回从行，世称“先圣小影”，认为此像于圣像为最真。传说“先圣小影”是东晋顾恺之所绘。这应是孔子后裔收藏的最珍贵的孔子像。山东曲阜孔庙圣迹殿内，多有明清时期复刻孔子画像石刻。殿内迎面是清康熙皇帝手书“万世师表”石刻。字下正中为唐代大画家吴道子画的“孔子为鲁司寇像”，左边是晋代名画家顾恺之画的“先圣画像”，习称“夫子小影”，据说"小影"在孔子像中最真，最接近孔子原貌。林州所见《宣圣乘车像并赞》描画的是孔子与十大弟子周游列国的情景，此类题材还未见诸报道。石刻出自金代摹刻，原画又是1600年前的名家作品，为研究顾恺之绘画艺术提供了一件难得的实物资料，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