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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岛上的司机朋友

——东北万里行游记之三

王庆云

        哈尔滨天亮得比我们家早，可城市苏醒得不比我们家早。9月14日早晨，我5点半去候车到太阳岛，各路交通车都没有出动。我又逛到松花江边上，当时气温为摄氏9度，江边有几十个人泡在水里，有一两个人在江边游向远处。6点半以后，五六辆直达太阳岛的29路车还停在那里不动。我就乘126路车到太阳岛去。到太阳岛道口仅有我一人下车，一辆未挂出租标志的小车司机告诉我，离太阳岛还有两公里多呢，要送我过去。我问他的车怎么不挂出租标志，他说他姓虞，是水产公司的下岗工人，跑点钱补贴家用，就没有申请挂出租标志。听说他是下岗工人，我就非常同情他，就坐上他的车，也不还价，准备付10块钱。

        下岗人员有两种，一种是可敬的，一种是可鄙的。企业无工可做，无法维持下去，发不出工资，职工为国分忧，自谋生计，牺牲自我利益，顾全大局，这是可敬的。虞师傅就是这一种人，他原来的工作单位不存在了，他下岗谋生是可敬的。而我是银行职员，要是下岗，就是可鄙的，所以我必须干到国家规定的年限再退休。银行一方面享有国家的优惠政策，赚着社会的高额利润，一方面要把为自己辛苦大半辈子的年龄偏大的员工当作负担推向社会，好让大大小小的管理者们去拿别人几倍、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年薪。这种制度公平吗？合理吗？我有几位同事在40岁刚出头时就“内退”在家，大男子汉变相下岗，他们不知智慧、勇气、公平、正义为何物，逆来顺受，从不据理力争，他们不下岗谁下岗呢？

        我正想着，虞师傅说他岳父家姓周，以前就住在太阳岛，七八年前太阳岛整治改造时搬离太阳岛，这里的道路他非常熟悉。我说我跟周家是邻居，虞师傅不信。我说是按《百家姓》上排的，“周吴郑王”，靠得很近。虞师傅笑了，就热情地向我介绍太阳岛上的各大景点，并说我来得太早了，景点都没开门。他要我再加30块钱，带我绕着圈子从外围观看，不少景点都能看到。于是我就听他安排，绕道远看一些景点。在东北抗日联军纪念园里，看看杨靖宇、赵一曼等抗日英雄的塑像和简介，又看看一棵称之为“抗联树”的糖槭。正当我要走之时，虞师傅故意逗我说：“太阳岛上的风景是春看花，夏玩水，秋观树，冬赏雪。现在还有一种说法是：秋看树，春看花，晚看洋妞脱轻纱（指有俄罗斯小姐跳脱衣舞）。你就留在这里住一晚吧。”我说：“夏玩水，冬赏雪，春心随着秋风灭。要说秋看树，已经看过糖槭了，送我到道外客运站去吧，再加你20块钱。”虞师傅也没有讨价，表示同意了。

        在太阳岛上，我花了60块钱打的，这无论与对折价的飞机票相比，还是与动车、长途客车、公交车相比，都算得上是我在东北万里行中花费最昂贵的一次交通费，但也是难得的与东北下岗工人交朋友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