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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树

             本以为冬季之美景，莫过于雾凇了。原是枝枯叶凋的树木，骤然间银装素裹，变得如同白珊瑚一般清丽，又兼具李花梨蕊的风情诗意，令人春梦欲醒。如是，又焉可说不尽美？

              其实不然。想不到世间竟还有比雾凇更美的雪景，那就是雨凇。今年春节刚过，本该是寒意凛冽的沈阳一日突然暖得下起了雨，那雨下了淅沥半日，临近晚间，气温骤降，滴水成冰，霜娥素女悄然翩至，于是一夜之间，美丽临凡，沈阳的大街小巷所有树木尽呈造化之妙，变成了一株株通明剔透的水晶树。第二天当人们睡眼初睁的时候，无不尽被窗外的异美景色给惊呆了——那还是树吗？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实的，这种只有在童话或神话中见到的场景，一旦现于尘世上，势必就成了人们怀疑的蜃楼海市。待回过神来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后，人们又情不自禁的跑出户外，尽情尽兴地欣赏起来。雪后的天空是异常晴朗的，在阳光的映照下，树体俱都冰光晶莹，灿夺日华，纷呈仙姿玉骨，宛若月桂琼英。单株的是水晶树，成片的自然是琉璃林了，其实用“水晶”、“琉璃”这样的字眼来形容雨凇，实属无奈。且不论那份静如处子的冰清玉洁，单就那被秋水魂、琼瑶魄装点而成的千树万枝，又是哪一种水晶与琉璃能雕琢出来的。

              雾凇的美是形成于水雾氤氲中，其色也和雾色一样，都是纯净的白。而雨凇则是形成于水的天浴中，所以也如水一样明透而最终化为冰心一片。但说到雨凇的最美，并非是白日，而是在静夜的灯光里。我家楼下长有数株桃树，那天夜里偶然来到阳台上，便看见其中一株正被对楼窗外泻出的灯光给笼住了，也就在这一刻，雨凇的惊艳绝色无意间被淋漓尽致地展露出来，垂悬于树枝上的冰滴、冰挂，在青白色灯光辉映下，熠熠相璨，闪烁着和星星、月亮同样的色泽。与白日不同的是，那光色不是白花花的一片，而是点点簇聚繁枝间，宛如缀满仙露明珠，又好似琼花怒 绽————尽管我没见过这种传说中的仙葩，但在我的想象中琼花就应该是如是而开的。窗外夜色深且朦胧，四周的黑暗更衬出了这株桃树的光华璀璨，水晶树变成了星星树，这时我仿佛看见有许多小精灵提着水晶灯笼在围着星星树舞蹈，曾经无数个苍白、单调又漫长的冬夜，都因为今夜的雨凇，而留下了异彩纷呈的记忆。         

              像这样的雨凇是极少在沈阳出现的，听有些年逾花甲的老人说，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此奇景。岑参的一句“千树万树梨花开”，本已让人觉得把雪景的美形容到了极致，可一旦见此雨凇，顿然就觉出了诗句的难尽人意处。总之这个冬季是值得怀念的，一个美丽的伊始，就等于揭开了一个美丽过程的序幕，相信我们等来的春天一定会更美。

（发表于2010年4月2日《沈阳日报》副刊“万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