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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于晚更新世之初，(约一万年以前)位于大陆黑龙江省境内的张广才岭火山群喷发了。火山喷发后留下的十余个火山坑，占地面积多达二百余平方公里。斗转星移，风填日化。坑内春华秋实，终至大树参天。因其长在岭上百余米深的火山坑底，故国人称之为“地下森林”。

    那日，小生随一行人向海拔千余米的张广才岭登去。导游小姐介绍说，岭上一号火山坑最为恢宏，坑深二百余米，坑中秀木蓊郁。大坑向东豁开一条由熔岩流溢而出的口子，口内别有洞天。因密林阻隔，游之不易。

    众人向立于三号坑边的一座古凉亭登去。举目上观，但见飞檐斗拱的亭上楣栏中，赫然写着“齐天亭”三个大字。走进亭子，手扶栏杆向下俯视，只见二号三号火山坑，犹如两片携手同游的湖面，碧波起伏而摇曳生姿。坑中数百年的尊尊树翁，这会儿全变成了圆木细杆。尖尖的树头，扬扬地向上挺着。

    导游小姐领着大家沿三号坑西壁上端向下，走进了一条数十米长的熔岩洞。岩洞尽头，透出一片光亮。越往下走，越觉温润清凉。待下到四号火山坑、东壁半腰间洞口时，只觉又一股清新迎面徐来。下望坑底，林木苍苍。阳光和雾霭，缠绕枝头。松香和阔叶的气味，沁入心扉。

    几番迂曲，众人终至坑底。这是一处“森林王国”里的世外桃源，在这个幸运的部落里，生长着红松、白松、落叶松以及名贵的柴柳、黄菠萝、水曲柳、胡桃楸等阔叶树种，树高均在40米以上，许多大树长成了身高百余米的参天“巨人”。因坑内温差小、水份足、又绝少风害，故树族们长得无挫无折。长直无节的高大身躯，个个可堪栋梁之任。

    是什么东西使这片曾被烈焰烧焦的“火坑”有了如此旺盛的生命呢?余蹲在树下想寻个究竟。扒开一层落叶，再往下，还是腐殖掺拌的落叶。再继续扒，很快就是纵横交错的树根了。至于泥土，着实少得可怜。很多地方的树根，犹如撑开的手掌，平铺在地，死死地扣住一块或几块熔岩。相邻的树们，相互用自己的根，你拉住我，我拉住你，在这坚硬的，曾把一切都化作灰烬的绝境中，顽强地站立着、生长着。它们是靠了自己的落叶和微微的空穴来风，为了拥抱高天的雨露和阳光，一味地向上向上的。可贵的是，这种向上的热望和手拉手的精神，令它们长成了栋梁。面对这些化石般的大树，小生不由地想到：那些扎根沃土、八面玲珑的树们，为什么迟迟长不高呢?除自然因素外，或许就因为它们缺少这种向上挺的力量。

    据说，地下森林的播种者是飞鸟、小松鼠等小生灵们。这些鸣禽小兽，曾把各种籽种储存在火山坑的隙缝中，以备冬天食用。风化的熔岩脱落而化为岩泥，一部分籽种被埋藏后，逢春生根，并经五百余年的风霜雨露而由小苗长成大树。如今，这些火山坑中的木材蓄积量已达数十万立方米，价值数亿元。

    夕阳西下，众人返回齐天亭。再看脚下的地下森林，晚霞飘飘的树稍上，缀着点点针叶，在群鸟的飞鸣声中，画境全出。众人依依不舍地看了又看，一步一回头地向岭下走来。

    在下岭的两千四百个石阶上，小生忽然想起了宋代名家王安石的一句话：“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游褒禅山记》）

（原文载1995年8月4日《南海石油报》）a
《深度传播·走近诺贝尔》2003年第l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