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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124

　　孩子去大连了，一个人去的，尽管那边有人接站，我还是心里千万分的放心不下。他自己，也是忐忑的吧，因为临行前的晚上，他一直和我说话，这种罗嗦，我明白它的含义，是在逃避什么，也是在给自己壮胆。
　　12岁的他，一个人去400里外的大连，这是他一生中值得铭记的一次经历，与其说是锻炼和放飞，莫若说是生活环境的逼迫。有人爱的孩子，应该不是这样的散养吧，可是，我却把孩子当成大人对待，让他做这做那，然后挑剔不满，说三道四，我对他，很少有赏识教育，这是我不好，但我明知自己的缺点，就是改不了。因为爱得深，说话极肆无忌惮。
　　孩子的考试成绩并不理想，换言之，他根本不是我心中学习的那块料，那他究竟适合学什么呢？他的长处在哪里？倘以今天的懈怠相对，他可否还会有可意的未来？我很担心的，虽然担心无用，谁让我是他的娘呢。或许，学习不是一个人一生的唯一选择，这样安慰自己，我觉得颇有掩耳盗铃的味道。他喜欢音乐，喜欢美术，喜欢小动物，喜欢很多很多的事物，甚至很喜欢语文，但唯独不喜欢数学，任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喜好，这就是天生的秉性了吧，和中国的应试教育，风马牛不相及。
　　送他到车站。他懂事地不要我去站台相送，我执意着送。他以为站台票要很多钱，当看到区区一元钱时，他笑了，告诉我说，送就送吧，这小东西，原来是替我心疼银子。可见，我没能给他一个物质充裕的童年，但我不以此为憾，因为我相信，这样的童年，会让他过早地明白生活，就算残忍，但毕竟也是一份阅历，尽管没有谁愿意过早体验这些。
　　火车开动的刹那，他小小的身子，随着火车离我越来越远，我忽然失落起来。我以为，成年累月一刻不闲地黏在我身边，他的暂时离开会让我轻松且高兴，结果根本不是这样子，我怎么如此不放心呢？跟着火车跑，直到跟不上、直到看不到他了。我叮嘱他，一个人坐车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不要下错站，不要问路时打听陌生人，不要……我也曾在送他去车站的路上，重复我的这些叮咛，并笑着问他嫌不嫌烦，他说一点都不烦。我就主动牵他的手，他的手，已经不是小手了，比我的手还要大一些，但是，他现在充其量是只羽毛初长成的小鸟，还不会飞呢，我过早放手，能行吗？前些天，他在我母亲家旁边的高铁道上，拾了只羽毛未丰满的小鸟，黄嘴丫未褪，会贴地行走，尚不会飞，后来被我母亲劝了再劝，送回到铁道旁拾鸟的地方去，他回来时曾问我，那小鸟真的和他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吗，我极认真地告诉他说是。他不屑地对我说，离开我的照顾，他现在也能生活得很好，我便不再理他，年少的心，比天都高，我不愿让他的心忽地落地，当时以为，他怎么想，随他去吧。现在，他踏上了去大连的火车，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地守望，我重新有了一种感觉，我们母子，其实是相依为命的，非但他离不开我，我更离不开他。
　　到金州的时候，他懂事地给我发了短信，告诉我不要担心；他到大连车站的时候，又给我发了短信，告诉我他顺利见到奶奶了；他到绿波桥奶奶家中时，亦短信告之于我；他在晚上临睡时，给我发短信，问老妈干嘛呢，不要总上网，要早休息云云。他的唠叨，一点不亚于我呢。我忽然幸福地笑了，眼前就是他虎头虎脑的调皮样子。
　　晨起，下到一楼，看到他做的小区6号楼公示版，上面那些琐碎的童心创作，让我的心里暖暖的，和外面的天气一样。散步的间隙，接到他的电话，告诉我说，他想回家，我说他可以自己决定。我知道，要他和一个从来没有生活在一起的人朝夕相处，而且对他也不见得怎样细心呵护，聪明如他，是会感知到的。小孩子的心，对爱最透明最敏感。
　　我的儿子，可能将来真的不能如我所愿，有大出息，但只要品德好，善良正直，我也是满意的，我不想强求他成为伟人或名人，我只想他能一生平安幸福，健康快乐，平平淡淡，这样就足够了。最迟，他周六也会回来的，小别之后的我们，生活中的磕磕绊绊还会有，可我们对彼此的包容与担待，还有爱，是不打一丝一毫折扣的，我爱他，他也爱我，互为依赖。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心绪因他而起伏，因为，爱的路上，我们是彼此是忠实的守护者。

2012.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