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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花衬衫

国庆节回娘家，吃过早饭，我帮妈妈一起收拾衣柜。她积攒了许多的旧衣物，那些都是过时了的衣服，没有人再去看一眼，可她就是不舍得扔掉，她说看到那些衣物，就好像看到了我们一点一滴的成长过程。我心里猛然一震：“原来我们觉得像垃圾一样的东西，在她眼里却是宝贝，难怪那些衣服小了、破了她都不肯丢弃。”

破破旧旧的衣服，占满了整个衣柜，我看得眼晕，妈妈却如数家珍，哪个是姐姐穿过的，哪个是弟弟妹妹最喜欢的，我不耐烦地敷衍着笑了笑。这时候妈妈拿出一件花衬衫，我一眼认出是我穿过的，当时我特别不喜欢这件衬衫，上面有好多红色的碎花，穿在身上土里土气的，像个小傻瓜。为此我不止一次把这件衣服藏起来，谎称找不到了，只有这样我才能不穿那么难看的衣服。可是无论我藏得多么隐蔽，妈妈都把它找出来，然后逼我穿上它上学去。

在学校里，只有我一个人穿这么土气的花衬衫，虽然没有人嘲笑我，但是我始终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为了彻底脱掉这件衣服，我想了很多办法。有一次我穿着它准备去捡干柴，妈妈怕我把衣服弄脏，非让我换了旧衣服再去，听她这样说，一个邪恶的念头顿时在我的脑海中产生了，我套上一件旧外套出发了。

捡干柴的时候，我故意让树枝挂住衣服，然后用力挣脱，“哧啦”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为了不被妈妈吵，我把外衣的同一个地方也挂出了基本相同尺寸的口子，身上也有好几处伤口。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那天，我捡了好几捆干柴，回家后连爸爸都夸我能干。我本以为多捡几捆干柴就可以免遭训斥，可是在妈妈眼里一件衣服要比几捆干柴珍贵的多，她大发雷霆地吵了我，见我没有悔改之意，又抡起巴掌朝我屁股上打了几下。我当时心想：“只要能不穿这件衣服，受点皮肉之苦也是值得的。”爸爸在一旁替我打圆场：“衣服已经坏了，再说孩子是为了捡更多的干柴才不小心把衣服弄坏的，大不了再缝补一下，不是照样能穿吗？”听了爸爸的话我几乎晕了过去：“我费那么大劲不就是想摆脱这件衣服吗？”

晚上我躺在被窝，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妈妈正一针一线地缝补那件花衬衫，无意中我听到爸妈的对话，妈妈惋惜地说：“为了买这件衬衫，我熬了几个月的夜，多织了几匹布，就是想多换点钱，给孩子买件体面的衣服，让他们穿得好点，现在衣服坏了，我必须把针脚缝得细小些，那样才不容易被看出来。”听到妈妈近乎哽咽的话，我转过身去，眼泪不争气地流出眼眶，原来爸妈也有自己的难处，而我只顾自己的喜好，还不惜一切代价毁坏衣服。第二天，一件带有“伤疤”的花衬衫又套在了我的身上，这次我没有想着脱掉它，尽管我还是不喜欢它，但我知道它的来之不易，就再没有理由嫌弃它。

看到这条几乎不露痕迹的疤痕衣服，和妈妈讲起往事，我就想起了曾经那段荒唐的日子。现在看来，正是因为这件衣服有着一道不明显的疤痕，它在我的记忆中反而显得特别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