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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

山间的地势，起伏上下。

看到了山里的盆地，看到了山坡上的庄稼，还看到了山谷间的瓦屋与楼群。村庄散落在树荫下，城市耸立在山崖上。红瓦屋像躺椅中四仰八叉打盹着，白楼似站在峭壁边向地底下抻脖儿小心瞅着。

山尖是高到天上了：天也许比山高，但，仰头就看到青山在蓝天白云中，我真想攀到山之上去。

人往高处走——

树木庄稼也是。

在山坡上有一小块块的耕田，生长着秋天的黄绿斑驳叶子。有河边的玉米田，还有赶马车的农人在收获。

这里有一架细长的很高的木梯子，贴在黄土崖放着。

梯子上，是一面坡的黄豆，一株株的，像十几列小矮人在站排。

种黄豆的坡很陡，但相比贴放梯子的坡还算缓一些，贴放梯子的土坡更陡，几乎直上直下了，小草都不在这样陡的坡面上扎根生长，所以，这放梯子的坡如一堵两、三人高的净土墙。

梯子脚下是一片绿草，有一道细巧的溪水在草地中央蜿蜒到车轮下，匆忙行进中看不清水去了哪儿。

但我却看到了这空空荡荡的梯子上仿佛有人在爬上爬下：有光脊背的汉子，也有包红头巾的媳妇，甚或是白发老人与背书包的孩子。

春天，扛着锄头，背着种子化肥，爬上梯子，去耕作。夏天，戴着草帽，扛着锄头，爬上梯子，来铲草。秋天了，这梯子经过了风吹雨淋，阳光曝晒，在等待主人来收获汗水。

叶子不那么绿了，黄豆黄了。我向目光所及的地方巡望，在找走向这梯子的人。

那梯子很瘦弱，但我相信它会努力地托起把它当做路的人们，因为那些人瞧得起它。

尊重是相互的。

车轮不在意这架孤零零趴靠在土崖边的细长的很高的梯子，眨眼间，就把那梯子甩在身后了，像一个个路人。梯子也不在意我这样的路人，它认真地守护着自己的生活，坚持自我生存的位置。

我已经回归了家中的日常生活，但总是忘不了那架瘦高个儿的梯子，似乎看到有一对纯朴的农家夫妻在相互推举拉拽着攀爬在梯子上下——他们也许居住在低处，但他们努力向高处求取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