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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守富（大连）

早  市

每逢周末，有兴趣就到早市去逛一逛，一是往来一小时的路可以活动筋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也是看看有什么时令菜蔬买一点。

顺着城西护城河北段坝下南北五六百米的狭长地段，就是早市所在地，不论春夏秋冬阴晴风雨，这里都是熙熙攘攘的。与正规菜市场一样的，这里有蔬菜水果、牛羊禽肉及各类海鲜、生活小用品等，有所不同的，这里露天没有固定的货台，如同农村的集市一般，可以买到一些奇巧新鲜的东西。

春天的时候，香椿芽叶就是我的最爱，六七片枝叶一小扎价钱五角一元不等，用清水洗净了切成一公分长短，用精盐揉搓即可食用，其香味独特清纯，亦可切成细末搅和鸡蛋煎炒，别有风味，每每应酬聚会也会点上一道盐拌香椿，总也想起那母亲的味道。香椿的芽叶在春天里最好，多为年长者在自家庭院采摘拿来早市，稍一疏忽便过季消失了。

山野菜也是春季早市最吸引眼球的所在，有田野里常见的车前菊、苣荬菜、芥菜等，亦有拳头菜、大叶芹、小叶芹、蕨菜、赤嫩芽子等稀有纯正的山野菜，多是北部山民采了来卖，如有捎带给城里的亲友，比起大棚反季农药化肥催长的各类蔬菜，是最好不过的礼品。山野菜有的可以生食，亦可以经水煮后配合各种酱料原汁原味地食用，也可以包包子、饺子或是煎炒，都是绝好的绿色食品，当然价钱也不菲，野生的大叶芹有一种独特的药香味，最贵时达到30元一市斤，而有的山民心眼灵活，将大叶芹移植到蔬菜大棚，在春节期间竟能卖到100元一斤的高价。

在夏季，早市里最显眼的当属各种海鲜和应季的水果。海鲜中，有的渔民自家渔船打捞上来的鱼虾不肯低价批发给小贩子，就自己拿到早市上卖，新鲜度和价格都很好。我比较青睐的有海钱儿、辣螺、红腚子螺、海锥儿等一些小巧的贝类，越是小味道就越是独特鲜美，还有拉花产卵的飞蟹，虽是暑期休渔飞蟹产卵不应捕捞，但仍有养殖类的出售，而蟹子花的鲜美程度及营养价值均属上乘。七月中旬去烟台，就侥幸买得蟹子酱，虽然添加了一些佐料，但本味儿还算好。应季的水果则有桑椹、沙果、李子、蓝莓等，还有地方特有的歇马杏，在水果店20元一斤在早市15元就买得到，亦有南方的杨梅、荔枝等。另外，还有野生的蘑菇，如大腿蘑、鸡腿菇、白里子、鸡蛋黄、变里青、粘窝子等等，而地方最好的野生蘑菇当属“松树伞”，因其多生长于松树下形如雨伞而得名之，有“蘑菇炖小鸡、只吃蘑菇不吃鸡”之说，只有到中秋前后方能见到，而其干品一斤不低于200元。野蘑菇虽然鲜美，但也有食用中毒的现象，需要认得是否有毒方可。

在秋季，各种农产品大都成熟上市，早市的菜蔬粮果自然丰富了许多，有橙黄的小米，发光的红小豆、黑小豆、绿小豆等等，但我最喜欢的当属毛桃子、野山楂、小面梨等，这些都是北部山区房前屋后零星稀落的本地原始品种，味道纯正地道，很少见到，还有秋后带着缨叶的小萝卜、雪里红等，每每吃到嘴里就会找到小时后的感觉。雪里红蜢虾酱炖豆腐虽不是什么名菜，但别有风味；而小萝卜煮熟后配上鸡蛋酱，即开胃、清肠又通气。

而在冬季，各种坚果就很多，最好的当属榛子以及本地产的野核桃。早市上，卖山野核桃的只有一份，摊位不变，摊主不变，年过半百满脸胡子，一边砸着核桃一边吆喝：“本地产正宗野核桃，每天一个保你头发乌黑铮亮考上清华北大美国奥巴马大学苏联列宁大学英国拿破仑大学等重点大学！”听了不免一笑，电视里专家介绍，每天食用一点坚果对健康有利。

在早市，有三个见不到，一是见不到位份较高者，想是部分先生女士前夜应酬太晚起不了早，而另一部分爬山晨练都是开了车子到山下，偶尔在早市驻足也只是观望一下市情，当然早市里的鱼腥虾臭也别污了人家的鼻孔眼睛。二是见不到城管，因为早市是为规范市场给市民百姓摆地摊的区域，但现在亦有一些正规菜市场的商贩插足早市，多少改变了设立早市的初衷。三是少见到扒手，因为早市开市比较早，扒手多为游手好闲之人，再则上早市的人多为市民百姓，口袋里的钱有限缺少吸引，但在年节时候是不可大意的。

早市有三不变，一是在早市摆地摊的人群不变，租不了店铺，做不了大生意，小打小闹，时有年逾古稀的老人把自家的鸡鸭蛋拿来换钱换些药品物品；也有面带羞色刚毕业的大学生，因现下经济形势一直低迷，就业率低下，蚁居宅男毕竟不是什么出路，出来闯一闯也不失赢得敬意。买同样的东西，我首选老者和这些刚涉足社会的孩子们，或许这微不足道的帮助就会增加他们生活的勇气和希望。二是到早市的人多为市民百姓不变，都是街坊邻居，讨价还价轻松自然，缺少了道貌岸然和一本正经，也少见争吵。三是早市的乞丐每天都有三两个，并且是寒暑风雨不误，基本也都带着佛歌播放，也时有贫困学生席地而跪，用粉笔在地面上写着家境如何如何的不幸，引得众人驻足叹息同情解囊。

民以食而为天、因衣而自尊、有住而为安。早市，是一个小社会、小舞台，它包容了太多的平淡、平常、真人、真情，以及快乐的、痛苦的市井故事，它体现了最基层百姓那种不奢望、不贪求、什么都依靠自己、包容一切最真实的一面，它温馨融融，热闹自然，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除工作之外的生活氛围，见到的不论是否熟悉都感到一样的平和亲切。

                 
                                                                              2013年8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