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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故乡的小河

    我虽未见过浪潮汹涌的大海，却有幸俯览过烟波浩渺的洞庭，并曾不止一次远眺过水光潋滟的鄱湖，而每回伴随我的总有对故乡小河的无限眷恋。

    我的故乡白田镇是湘中丘陵的－块小盆地，早先有一条九拐十八弯的无名小河。那潺潺的河水清清的涟漪，曾冲动高粱秆做的水车，载走毛边纸折的小船，荡开牛背上悠扬的牧笛，摇晃书包里瑰丽的童话。那些绿草如茵垂柳拂面的弯弯拐拐里，藏着我童年多少美好的记忆！

    沐浴着共和国朝阳的小河，叮叮咚咚地欢唱了十七年之后，一个被柴油棉团烧红了半边天的不幸的夜晚来到了。小河两岸人头攒动啊嗬喧天，无数双狂热的大手野蛮地扯直了那些弯弯拐拐；尔后的“三光运动”又送来了四面山头上无数的泥沙，淤塞的小河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如茵的绿草荡然无存，拂面的杨柳枝枯叶败。我那从故乡小河启碇的生命之舟也不得不远航他乡，历经半生漂泊才驶进鄱湖之滨的这道港湾。

    于是江西成了我的第二故乡：我曾在井冈山麓天河与恩江上游藤田这两个小镇先后居住十五年；尽管它们都有个古香古色的地名和潺潺流淌的河水，但那似曾相识的异地风光，只能加深我对故乡小河的眷念。当共和国与我都步入不惑之年的时候，我曾千里迢迢回到故乡。漫步在重现绿草如茵垂柳拂面景致的小河边，倾听着乡亲们戏称当年大兵团作战总指挥为“腰主席”的爽朗笑语，我分明觉得故乡小河的潺潺流水，已经重新滋润了我那原本干坼的心田——我释怀了。因此当我来到崛起于湖滩之上的共青新城，驻足于耀邦陵园所在地富华山巅，东望鄱湖浩瀚水域的时候，我就毅然下定了为这块第二故乡的热土奉献余年的坚强决心。

    我感谢大地母亲用故乡小河甘醇的乳汁哺育了我的身体，用洞庭彭蠡宽宏的气度开廓了我的胸怀，使我有幸能与乡贤先达殊途同归，并为建设这一代伟人的安息之地竭尽绵薄。

我呼唤故乡的小河：请让那潺潺的流水经潇湘、出洞庭、绕黄鹤、入彭蠡，来到我日后的归宿地，我将与你长相伴、永不离。长相伴，永不离，人生有情泪沾臆！

                                 （1991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