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中国农民

                    苏德仁

             第七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

                     一

   来上海是乘坐火车来的，在那列由北向南行使的火车上，十分拥挤，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我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后我发现周围全是从安徽等地来的民工，对面有一个无锡的女人眼睛瞪得鸡蛋般大，在打量着她周边的民工—他们买不到坐，只能站或蹲上二十几个小时。

  我第一次和农民有这么近的距离。

  站在我旁边的是一个蚌埠男民工，一看便知是北上打工的，他带着他的儿子，四五岁的样子。

  列车就是这样咣当当地开着，已经晚上十点多钟了，旁边的男人轻轻敲了我一下，问“兄弟，让我小子（这好象是方言）靠这座底睡一会儿行不？”我听不大清楚，但我明白他是想让他的儿子靠在我座底下睡觉，我说“好。”

  这些民工们谈兴正浓，车厢里被他们叽里咕噜的方言充斥着，趁这时候，面对的无锡的女人小声告诉我别搭理他们，我点点头，准备睡上一会儿，那个带孩子的民工已经蹲在地上，坐着自己硕大的包包，眼睛半闭不闭的样子，我知道他是在瞄着自己的儿子。

  天亮了，我翻出吃的东西，吃早点的基本上都是自带的，他给儿子拽出一包方便面，自己什么也没吃。我问他，怎么不吃点东西，他说不饿，在说十二点就到站了，可以回家吃。面对那个女人瞅了他一眼。

  我拿出一袋薯片，发现他儿子正眼巴巴地盯着我手里的薯片，我心里一阵紧，把薯片递给他，反正包里还有。

  那民工立刻把我的手推了回去，然后瞪着眼对儿子说了些什么。

  他是怕我下迷药。

                                二

   城市的发展没有顾及到农村这是极大的失误。

   中国是个有十三亿人口的大国，这麽多张嘴要吃饭，这个重担就压在了农民的肩上。十几年间，城市的人均收入增长了五倍左右，而农产品的价格只提了二三倍。这是为了社会稳定而出的决策，保持低物价。其实如果细心不难发现，中国和外国在电子产品等方面的物价是差不多的，甚至可以说这些产品在中国反而卖得贵一些，这可以看出，中国物价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摩低。中国老百姓生活水平远没有欧美那麽高，收入相比也很低，但为了保障基本生活需要，只能调低农产品售价使城市居民吃饱穿暖。

  所以说，我们九亿的农民为了我们的国家正做着巨大的牺牲！

  与此同时，我们在学校里正拍着桌子谈论着耐克的新款鞋，匡威的复古系列！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火车上的民工的眼神，一阵寒冷直透我的骨髓。

                    三

  我在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的最好的高中里念书，每当同学们嘲笑讽刺别人时，他们总是会说：“真是农民！”

  这就是我们！这就是跨世纪的新一代！

有幸来到上海第三女子中学考试，这所学校简直漂亮得不像话。欧式风格几乎遍布了学校每一个角落，在我们不断赞叹的时候，后面一个孩子像开玩笑似的说：“这得盖多少希望小学啊！”旁边泛起一阵哄笑。

  这是一种怎样的笑声！我想到鲁迅笔下中国人围观中国人被枪毙的情景，这麽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还是那种哄笑声。

  中国，不，上海有多少人能上这种学校？看看那些在四面透风的危房里上课的农村孩子吧！这些最需要教育的孩子们恰恰“享受”着最差的待遇，最弱的师资力量。那是我们的兄弟！在那些名校里优秀的教师比比皆是，考上北大清华南开复旦的学生一群一群，又有谁注意到了乡村学校教务处门上的蛛网，又有谁注意到了孩子们念的“秋天来了，树叶黄了，一群大雁往南飞……

等我们提到农村或农民不拘小节时，我们可以堂而皇之得说：“他们就他妈的少教育！”然后在哄笑声中扬长而去。

                    四

   农民永远是弱势群体。

   且不说全国各地共拖欠了几千万农民工的工资，只说说我们的眼睛。沈阳市在几个月前曾破获一起抢劫案，作案者连续作案十几起，待到破案后，人们却发出这样的声音：“居然不是民工?！”

   多可笑的一件事！居然不是民工！

   这就是我们的眼睛！这个中国最大的群体每天都默默地忍受着，忍受着为数不多的“都市文明人”指责攻击！

   他们是农民。他们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对花花世界了解甚少，他们上公交车时不敢挤座，甚至连过马路的时候都要一路小跑。

   他们是我们的兄弟。

   我们有必要再接受一次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吗？我们对那个播种收割的世界一无所知，这是怎样的可悲与可怜！

   我们不是农民，只因我们生对了地方，而在城市之外，还有乡村，有着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

   到头来，我们还是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死盯着他们，他们在我们眼里总是“差一个等级”。当我们衣着光鲜地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时，他们正从地里直起腰来擦掉头顶的汗，抬头望一眼太阳。

他们的孩子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念着书给他们听，或许从中他们可以得到欣慰：“一只乌鸦口渴了，想要找水喝……

                    后记

   我选了一个沉重的题目，这让我在写字时手瑟瑟发抖，我在写这篇文章时很激励，不只是为了驼背赶牛的男人和生火烧饭的女人。

   都是人。

   有一天，一定会有人自豪地说，我是农民，我锄过草，我插过秧。

              （这是在上海复赛现场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