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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情缘

                                                              裴国杰

  我与竹林 的情缘始于1987年 1月1日 。 

那年元旦粮站放三天假，我在回家的票车上跟争元邂逅了。“ 订 了没”？我腼腆地摇了摇头 。他眯着眼 把头一摇，“明天跟我去同善，有个 女老师是我的亲戚，我给你俩撮合撮合，咋样 ”？“中 ！中 ！中”。

元旦 天刚亮，父亲就迫不及待地把几包煮饼塞进 黑色的皮兜里 ，“ 赶紧走”匆匆吩咐道：“ 早些回来”。西石村里离柏沟足有四里地，我一口气就跑到棉花站，和媒人争元急忙挤进了去同善的大票车，要说我 的心情吗，肯定 今个 天气 好的多 。车子到了宋家湾，我俩便从车上跳了下来，徒步越过河滩，顺着弯弯曲曲的盘山土路，一直 朝 前走，刚拐过马家庄的大直角弯，就看见 前方的 路是血红血红的颜色，我好奇地问媒人争元。他说 可日怪 哩，都说 这段路地脉 紧，经常出一些怪异的事，他用手指了指路 边半崖一上一下两块大石头说，那是个蛤蟆嘴，可 瘆人啦，有许多人在这 儿无缘无故地 摔  下去丧了命，我下意识地向路 中间挪了挪。第六感觉告诉我，“女老师”一定 是白白的脸，高 高的个子，黑油油的辫子一甩，就像《朝阳沟》里的王银环。“ 跑快些”，媒人瞅瞅我 ，他把 皮兜兜从我手里 拽了 过去，“ 急 啥哩”？

  穿过刘村的杨树凹，前面就是东沟， “女老师”的舅 父家在这沟里，钻过 “抗旱桥”下大大的桥眼，就见 一个古铜色中年人在井房 里，边用三环套月系桶，边朝着媒人争元 点头打招呼。媒人 自言自语地说：“去找我天顺哥有些事”。正说着 就见一个 高大的汉 子 朝我俩走了过来，不用说，他是“女老师”舅父。把我俩迎进了家里。媒人的心事逃不过我的眼睛，他是先让“女老师”的舅父先 把把关，若看中了，好让他在姐姐那儿 添添言。这个当舅舅的见了我左看看，右瞧瞧，上上下下不停地瞅，“ 快把这饭吃了 ， 赶紧后家， 我姐姐、姐夫在竹园汉等这哩”，妈呀，头一关过顺利地过啦 。

这就是刘村，同善镇有名的大村园 。古人云：“千家回村，万家刘村”， 可见 刘村 是 相当的大 。过去人们把口内的三个村统称 “刘村家”。山沟里的瓦房倒也气派，一 片连着一片，浑砖到顶，条件好的家还瓷砖贴面。突然听见东沟口老庙里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下课铃一响，孩童们便一窝蜂地挤出大门，跳下石头坡坡，到黄土路上捉狗娃链。突然一辆黑色 两头平轿车 打了几  声 喇叭，“忽”地从孩子旁边扬尘而过，有几个 娃子 吓得乱 吆 喝。前走就说刘村 初中，，这个规模较大的山区 学校坐落在以 庙宇做主的大院中，前后左右共有六七 座土坯房， 只有校园 南边的舞台是用青砖 砌成，舞台口很大很高，里面放了一台 崭新的脱粒机。“人民舞台”四个水泥 字，用红 漆一描， 醒目了很多。 这就是乡下人看戏、看电影、开大会的唯一 场所 。尤其令人 称奇的是大门口 两 个大石狮，石质之清纯， 面容之威猛，雕工之高超，在垣曲 境 内 无以伦比。石狮旁边停着一辆老解放汽车。一个胖墩墩的黑脸师傅在 那儿 洗挡风玻璃上的泥 。舞台 旁边有个小卖铺，别看房屋 不大，里面的货物 可是应有尽有，老百姓吃的、穿的、学生用的文具、种地用的 种子、肥料样样都度有。 小卖铺的老板是 高 个子的山东大汉，他可方便了村里的人， 也确实赚了很多钱。 

出了刘村，沿土路上个坡步行二里地就 是竹林 。山里人把路路修的 随心所欲 ， 除了上坡就是下坡 。这不，窄窄一条小路中间有个 墓窟窿，大卡车还得一边轮子压着麦地才能过。 眼看前面有 座小桥，媒人争元说 ，“这是前咀 ，顺着这道岭往后二十分钟就到竹林了”。

农村人从来不把元旦当节日过，他们经历了春种夏耘，秋收冬藏，临近农历十月就算放长假了。这不，山沟里 几里地 碰不 上一个人， 路上是横七竖八的水槽槽，西北风把 树叶全吹落到 路上， 愈发 地荒凉凄惨。若一不小心就会四脚朝天 。这就是典型的黄土高原地貌，水土流失也很严重，高高的长岭 满眼刺槐、桐树和柏树， 临近庄户转弯处的 土崖黑黄黑黄 的就像流油 ，土里  的白 丝丝 弯弯曲曲 ，足见这里的土质是 很肥沃的。沟底的小河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几头黄牛在冰窟窿里喝水，河水 传来的“咕咕”声十分清晰。

眼前就是竹林庄 ，村口 的皂角树 就是竹林 庄的地标，胸围足有两米，尽管秋风吹落了树叶，树冠还是显得庞大 ，稀疏的皂角板 挂在树枝上，在西北风 中发出“唰唰”响声。你若随便拾几片皂角，拿回去 砸烂 洗头发，那家伙比用了“飘柔”还飘柔 。由于山区闭塞，山里人通婚范围极小极小，左邻右舍亲戚 连着亲戚，媒人 就 是今天相亲 “女老师”的 母亲的表弟。这是个古老的村园，朴实得很原始，场边 有片密密竹子林，枝头光光的，足有一丈高。阵风中竹子沙沙有声，好像说：我们就是竹林，竹林就是我。

“女老师”的家就在 路 边，篱笆 围的院子里有 五间大瓦房，一只大公鸡在堂屋门 前的杏树上 旁若无人地悠闲 张望， 房子西头有一个高大古式楼门 ，往进一瞅，里面的院子好大，两孔土窑做主，给人有种 安 祥的感觉。媒人跟 表姐家长里短唠了不一会儿，那个“女教师”回来了。山里人 格外地勤劳，这不，决定婚姻大事的日子，早上还凑空铡一晌喂牛的麦草。

“深山出俊鸟”有情人终成眷属。75天后的3月17日，我用粮食局的096 号吉普车，披红挂彩 把她 拉走了，竹林到西石，姑娘变少妇。这叫“天赐良缘”！ 

竹林村位于同善镇西17华里，辖前咀、竹林庄、周家洼、许家沟、史家洼、桥家沟等8个居民组， 村民790口，耕地2600亩，属于山地与丘陵混合地区，四周环山，沟壑纵横。以农业为主，兼营林业、牧业，境内铜矿、铁矿储量丰富。是 闻名全县的 小麦产区，小麦粉有韧性，口感好。这里是个天造地设的大粮仓，全村二十平方公里 很难见到一块石头 ，陡坡 处是林地，平缓处是粮田，每条山沟里都有长长的流水。无论外出年景如何， 这里 从来不少打粮食。如今他们从春种到秋收，清一色的机械化，国家政策好，种地不纳粮， 还得补助款 ，岂不乐哉？

八年抗战期间， 刘村片是 敌我双方募捐粮食的 主要地方 。1943年芒种前后， 八路军57团5连战士在连长张轼带领下从绛县桑池来的刘村 帮老百姓抢收粮食，由于王姓汉奸的告密，日本法西斯对我军民进行了残酷的袭击，76名战士牺牲47名， 幸存的没有一个完完整整的。血红的夕阳洒在竹林崖上，黄色的土崖像血染了般。这就是震惊太岳的“崖上惨案”。 

山跟头的马蹄洼，地下的铜铁资源丰富，附近的村民多是殷实之家。传说过去有个神仙骑马从此经过，留下了一串马蹄印，名由此得。我 觉得这里的矿藏 就是大舜  馈赠给山里人的礼物 。每当仲夏麦熟的时节，当你走到山腰，迎面 吹 来一阵阵凉爽、热情的山风，风是夹杂着山的气息， 麦熟 的 芳香，绿叶的哗响，小草的歌唱 让人心醉。如果你有点累了或者想慢慢品味这山的情趣，那么你可以依着树干，在风中美美地打一个盹儿，这时，你更能体会到山那无形的魅力。 山路，是山民的脚踏出来的，勤劳的山民用路连结着生活，从冒着炊烟的小屋到无垠的 麦田，从山前的 绿树到 河边的芦苇园，处处充满欢歌笑语， 没有一处没有小路。只要哪里有生活的脚步， 哪里就有小路， 那里就有收获的美景。一群群小鸡在母鸡的带领下，在院落间觅食。一只黑犬大摇大摆地来回踱步，像是 村庄的卫士。久居山村，一定能看见乡村 人吃晚饭的情景：有的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吃饭，有的人家将桌椅饭菜摆到自家院子里吃饭，高兴地吃起来。天边的红霞，向晚的微风，天边归巢的鸟儿与乡村的人一起汇成了一幅自然、和谐、美丽的“世外桃源” 。

 竹林 是一个 值得称道的地方，位于“舜耕历山”的脚下，世代乡民受“尧功舜德”的熏陶，乡风文明，百姓淳朴，村民乐善好施，情同手足。历山之畔，尧天舜日，这块富饶的热土，散发着不尽的人文智慧光芒。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获得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资源。 这里人不仅善于农事，更注重子女的教育。尊师重教蔚然成风。我的岳父、 岳母从事 教 育事业，三个小姨子就有俩是教学的，在山村里堪称 “教师世家”。竹林村近几年被高等院校录取的学生数不胜 数。“女老师”的堂叔郭安民居民组长，在群众眼里是个精明的多面手。后来他辞职在同善镇开了个粮油店，赚得 钵满瓢盈 。现任组长父子同心，精于养殖，靠养羊每年少说也能赚十头八万 。村民刘玉山，是远近闻名的 售粮大户，县政府还给他挂了匾。杀猪宰羊 是他的好手，邻居过红白喜事， 他有求必应。原任书记郭 安奎，坚持原则，支持公道，服务村民从来不怕得罪人。村民郭改新，多年来经营“三轮车”，贩粮食、贩药材，现在还开上了家庭小轿车，县城里还买了楼房。村里有的人把生意做到了天津，好多村民都去那里打工。 昨 天他们还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 今日已成了畅游商海的骄子。 桥家沟的名师文俊秀老先生在我西石村管理学校十几年，培养了一批批优秀学 生，桃李芬芳。周家洼人大量种植的牡丹 皮， 闻名北方药材市场，就连亳州药商也“趋之若鹜”。周怀殷 可 数洼里的能人，略通岐黄，村里的人或牲畜要是 得了 病，他不请自到，随便说几个偏方方，保管你花小钱 治大病，屡试不爽。三里腰的在外工作人员，心系梓里，踊跃捐款。革命前辈刘彦彬同志，从小投身革命，为垣曲的解放出生入死。和平年代积极投入国家建设，历任垣曲县县委副书记、政协主席。心系老区， 德高望重，生命不息，为民不止。

这 是一片古老的热土，人文底蕴深厚，乡民安居乐业。竹林人是玩 社火的好手，且门类繁多，起源已难确考。至清中期盛行，今日另创新意。他们最拿手的节目是耍山人，此节目由“ 山人”和“打家”二人表演。“山人 ”从头到脚用羊皮装饰，血口、吊舌、獠牙，状极骇人。“打家”多为武生装扮 ，执红缨马刀，与“山人”格斗，直至将“山人”制服为止。胆小的人和 孩子第一回看，都有惊恐的感觉。郭小民父子擅长表演这个节目，镇里每年元宵节社火表演时 常用“山人”来打场。

焦山，位于竹林村的中心点。年前移动通信公司与联通公司各自在山上架起了高显显，明晃晃的信号发射 塔，  竹林 成了名符其实的“手机 村”，人们坐在家里就能与外面的人聊天、谈生意 方便极了。近 些年， 中央政府的“三农”政策深入人心，竹林人落实科学发展观，村两委带领群众植树造林，兴修水利，平整土地，实 现订单农业 。村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通村道路辐射到村里的沟沟梁梁，平展展、光溜溜的。村里人农忙种地，农闲 打工，协力 拼市场，巧念致富经 。

一对儿女情，成就 百年缘，这缘子子孙孙无穷无尽，海枯石烂也不曾改变。喜看山乡里人心思富，宏图大展，深感欣慰。愿竹林庄早日飞出金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