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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跃荣著《旅游散记》

漫游永州

东安记事

我们将餐厅中两条桌子拼到一块，待大家随意地坐下来之后，我说：“现在每个人都点一个自己喜欢的菜，不要管价格。从你开始，按顺时针轮换。”然后转向服务员，“小妹！你把点菜单和笔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写吧。”

和学生相处惯了，自然知道怎样让他们放松。我说：“为什么一人只点一个菜呢？是让你们体验生活而已，少了可以再点，但不能浪费。点菜只点自己喜欢的意思是，你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喜欢，别养成了将自己的意识强加于人的坏习惯，学会对自己负责，所以得准备好你点的菜没吃完就得由你自己消灭掉，当然可以请朋友帮忙，但不是说各人只吃自己点的菜哦！”

孩子们都笑了，说：“胡老师真好玩！”

“胡老师好玩么？呵呵！这可没礼貌了！”

那女孩赶紧捂上嘴说：“是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说：胡老师真逗！嘻嘻！”

我看了一下点好的菜单，说：“这个鸭子还有另一种做法，贵一些，可好吃多了，哪位同学点的这个？是给我省钱吧？改过来，怎么样？”

这本是男生点的菜，可是女生们先表示同意，看来女生天生就爱追求品味，比男生大方多了。

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了，考生们还不时地问我一些问题。我评估着孩子们的口味，然后又加了两个菜。

两个女孩总是小声地嘀咕着什么，我说：“你们不吃，老在说什么呢？吃饭是件愉快的事，可得认真呢！”

“她说，填报志愿真的好难的。”

“那是当然的！填报志愿不亚于又一次高考！人们说一考定终身，这句话绝对错！我们的高考录取率达到了70%至80%，我当年参加高考时录取率可不到1%哦！今天这个比例在全世界也是最高的！在这种比例下难道还能谈偶然失误或者说不适应？纯粹是自欺欺人的鬼话！750分失误了100分，还有650分，照样可以上清华、北大！失误了200分还有550分，还可以上教育部所属高校！什么叫做失误？要丢多少分才算失误？什么叫做一考定终身？何况还有复读，而复读生也没见过比上一回考得好一些的！难道次次都可以用失误来搪塞？呵呵！考试只是分了个上、中、下而已，即便是读了低一些档次的学校还可以考研究生再进高档次的学校嘛！高考实际地证实了考生的基本能力，自己没有能力是怪不了谁的！能认识到这一点的人才可能重新把握命运，所以，在什么档次的学校读书都不是问题，你都能找到你自己。而真正决定命运的实际上是你们要填的这个志愿单！因为这一单填好了，你会满怀热情地去追求你的目标和梦想，而且还先天性地具备了实现目标的资源和环境，这就是所谓‘好风凭借力’，你的命运将会按你设计的路线走！反之，这一单没填好，你的未来就不会是你期盼而主动努力的方向，可怕的是，你还不会认为是自己错失了人生的机遇，自然不会重新设计自己的人生，一般都会习惯性地对未来灰心丧气而不再努力，于是在怨天尤人、自暴自弃中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低档次的学校也可以出出类拔萃的人物，而高档次的学校也可以产生许多人渣。命运其实都在你自己手上！现今的高考制度可以说是绝对公平的，自己填报志愿的失误与高考制度无关——这就是我来指导你们填报志愿的真正意义！”

看到大家基本吃完了，我还是礼节性地问了一句：“还要加菜吗？”

“我们都吃好了！”

“那好，可记住我们饭前的约定。”我看着那两个还有不少剩余的菜钵说。

考生们也顺着我的眼光望向桌面，都笑了，那两个点菜的考生有些尴尬地悄悄示意朋友帮忙之后将菜分吃了。

“好啦！你们可以回家去同父母商量，继续研究怎么填这好难填的志愿表。我明天一早就回家了，如果要预约我们学校，最好在明早之前把信息表交给我，实在赶不上还可以给我打电话。可记住了：成功的关键仅仅在于对未来的设计！而这种设计必须是可行的！祝你们好运！”

下午，我睡到四点多钟才起来。接待了两拨考生家长之后就六点钟了，于是我就去老百姓餐厅吃饭。

刚从街上转向楼梯口时，忽然发现今天特别异样，楼梯两边，服务生女孩们都面带微笑、服色整齐地依着楼梯排成了两列，从楼梯口向上引向大餐厅。平时可没这场景，我只是有些奇怪，凭直觉，这么大的阵仗当然不是消费场所的礼仪，而且她们都不是礼仪小姐的打扮，若平时真有这排场，老百姓可不敢来这吃饭！可我还没来得及多想，也没见谁发指令，女孩们突然齐刷刷地向我鞠躬，同时齐刷刷地嘹亮地喊道：“胡老师好！”

姑娘们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慌乱得不知所措，本来倜傥的健步一下就乱了套，长一脚短一脚地差点摔倒。忽然觉得我从来没对她们中的谁说过我姓胡，也从来没告诉谁我是教师，于是猛地回头，可身后没有人跟着——还真是对我行此大礼呀！我下意识地回答：“同学们好！”可话到嗓子眼里忽然觉得不对，赶忙改换成“你们好！”——这也太生硬了呀，赶忙又说：“大家好！”——这成什么话！于是，慌乱中又加上一句“姑娘们好！”——这才觉得有些儿满意了，脸上紧张慌乱的神情才恢复了一点安详。在姑娘们忍不住的格格的笑声中，我一边像逃离似的快步上楼，一边脸上挂满紧张的笑容欠身回礼，心中涌出的全是感动。

大厅里食客还不太多，却没见服务生，静悄悄的，更没有任何商业活动的迹象。我走进大厅时，没急着找座位，而是东张西望地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自己刚才因为太过慌乱而失礼了，有些自责。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来，转回楼道想问问那些姑娘们，可她们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我不是在做梦吧？我重回大厅坐了下来，心中满是疑惑，那么多女孩，一下子都去哪里了呢？再看看大厅里慢慢多了起来的服务生，其穿着和刚才的女孩们完全不一样！哦——！我想起来了，上楼后直接走（那里站了三个姑娘）是包厢区，上次校长请我吃饭是在包厢里，那里的服务生女孩都是那样的穿着——原来包厢的服务生们都匆忙归位了，而大厅里的服务生刚才也都是去换回了服装才不在大厅的！

一会儿，服务生女孩走来给我点菜，看表情又好像不是刚才那些小女孩中的一个，年龄似乎大一些儿，感觉好像少了一点儿我眼中已经留存的那种纯粹的天真气质。我照例点了三个菜。

女孩说话了：“你每次都没吃完，浪费了，少点一个菜吧！光这份紫溪河的鱼就足够你一个人吃了。”

其实我也不想浪费，只是在家里习惯了两菜一汤，而没事慢慢地吃饭总以为胃口会大一些，因为喝啤酒才将汤菜换了，于是点三个菜也就成了惯例。但服务生是这样接待客人总会让客人难堪的，所以我的第一感觉是这个女孩好有个性！

我微笑着看着她，她却像管家婆一样面无表情地将写好的单递给我看，其中划去了我吃过好几回的辣子水鸭，我因为诧异而忘了点啤酒，她也给我写上了，可印象中她好像没有接待过我呀，怎么会对我如此了解？

“就这样吧！谢谢你！”我说，然后付了账单。本想问问她刚才的事情，可她的脸上没有微笑，好像预计到我会同她谈什么而表示出了一种拒绝，我只好作罢，就留下这份神秘吧，蛮好回味的。

我独自一个人悠哉地用餐时一般会吃完一整条鱼，可这回那份鱼果然没吃完。决非口味的问题，而且，我吃饭从来都是很认真的，可这餐饭却仿佛不知道品味了，口中的确感觉在吃什么而又仿佛什么都没吃，可心里品味的全都是感动！上午我还抱怨着在这里无所事事地待了几天，却没想到我仅仅做了那丁点事儿却会被这么多人所关注。这是一个感恩的城市！我久久地被这个宁静而美丽的小城感动着，被这群天真而恣意得有些俏皮的打工妹感动着，被这淳朴而浪漫的生活情节感动着，被这奔放而未被扭曲的人性感动着，好久没是这么感动了，心中的涟漪在不停地起伏着荡来荡去。

像少女一般柔曼的紫溪河真美，而东安这如水一般纯洁而浪漫的少女们更美！都美得绝无一丝杂质、不需要一点儿修饰，美得可以洗髓清心，可以让人脱尘涤俗！我心中的缠绵仿佛又让我经历了一场恋爱。今后，我的脑海里会常常复写这个小城恬静而纯美的故事，而小城的故事总是容易流传得很快、很远的，于是，我将会经常默默地与小城对话，续写出许多清澈和温馨。

忘不了，我心中永远的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