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日记

本版块所展示的作品，主要包括各类散文、随笔、游记、散文诗以及杂文、日记、报告文学、人物通讯、同题征文等。

本版主编：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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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忆之杏林祭

文章来源：原创        访问量：500        作者：东城翁        发布：东城翁        首发时间：2017-01-17 09:36:22

      大学毕业，在一所山村中学任教。学校西北有座山，山上有片杏树林，杏树林是一道风景，——一道随时令而变的风景。
      记得第一次去杏树林，时间正是深秋，山上的杏叶红了，胜鸡冠，胜二月花。沿螺旋状的小径而上，愈上愈神情气爽，愈上愈视界开阔。身临其境，从内心深处，我感谢当年那些顶风冒雪的创业者，硬是用布满老茧的双手，为穷乡僻壤树立起一道丹青妙手无力为之的风景。越林至山巅，放眼远山，云巾雾带，烟柱随风摇摆；俯视脚下，自己被一围似霞红晕托浮而起，顿有飘飘欲仙之感。
      徜徉杏林，久不欲返。入暮，摘数枚红艳杏叶而归，带一番心境入梦。
      立冬不久，天降一场大雪，闲散而无聊的农人纷纷上山去猎野兔，心向往之。枝枝丫丫的杏树银装素裹，形态各异：或如天狗吞月，或如虎啸深林，或如机关巧发，肱股倏展的巨伞，或如风吹草低，立现眼前的牛羊……随你怎样想都行。总之，全无了枯冬之伤情悲调。
      穿行于林间，雪没脚踝。看农人围猎雪里觅食的野兔，心，便雀跃般的激动。时不时，杏林深处就会传来“过来了，过来了，快截住，快截住”的吆喝声。寻声而望，兔子早已奔至眼前，于措手不及间从胯下逃出，遁迹……追来逐去，兔子又回向原处，被聪明的农人逮住。方真正明白“兔子满山跑，终久归老窝”决非虚语。
      困乏了，倚树而憩，做做守株待兔的老梦也未尝不可，但终未见一只兔子折颈于树下，只好随满载猎物的农人返归。虽两手空空，一身疲倦，但并不遗憾，有此一番情趣足矣。
      斗转星移，又一行大雁衔春归至，杏树林里异彩纷呈。杏花初绽，远看洁白一片，近观白里透红，绿草茵茵，春禽和鸣。蜜蜂嗡嗡上山，蝴蝶翩翩入林。“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是王驾的诗句吧，描画蜂蝶寻春，真切极了。
     春日载阳，轻装快意游山的人也日见增多，每每攀折花枝而返。这虽带点破坏性，但谁又能阻止人们对春天的向往和喜爱呢？
      其实，之所以忘不掉那片杏树林，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给了我希望、灵性和知识。
      每去杏树林，必怀书。楚辞论语诗三百，唐诗宋词元散曲，随便抽哪一本都行。一年四季，杏树林里幽静安谧，身处杏林，动而诵之，静而默之，困而仰躺在松软的草地上，透过树隙看蓝天白云，作遐思梦想状，或者什么都不想，惬意极了。千疮百孔，滴雨就漏的校舍不去想它，“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的复杂人事不去想它，就连因生活的清贫而做的种种“下海”求财的梦也不理它。有什么比明朗的心境和获得的知识更宝贵呢？
      但是，无论如何，临毕业时班上那位才女的留言不能不想：“早晨，你到门前的小路上走走；中午，你去附近的林间散散步；晚上，你一定要望望天空。这样，四季年月的收获，够你一辈子去想。”不是吗？
      遗憾的是，山上的杏树日渐减少。终于有一天，农人们一声吆喝，二牛抬杠，匹马拉犁，变山林为禾田了。
      而今，那片杏树林于我，存之记忆而终难忘怀：记忆里有山，山上有林，林中有我，我是一株杏树。楚辞论语诗经，唐诗宋词元曲，便间架结构为枝枝条条。一首诗、一阕词或一篇美文，谁说不是枝条上的一片叶、一朵花或一粒熟透的杏。
      独立山塬，送人间一丝春意一种景致一片真情，这——便是生命的辉煌。于生，又有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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