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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开在想象中的花

萧秋/文

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从未见过满地的深灰色如婴儿胳膊般粗的树干，静静地伸展在花市的过道里。我疑惑起来，低头看去，这是什么树种呢？

“这是紫藤，现在是初冬，养在盆中，到了过年的时候，就会开出紫色的花，花开多了，从空中垂下，就像一条瀑布。”卖花人解释着。

北方的城市到了寒冷的冬季，就少了颜色。除了能看到一座座水泥块或高或矮的矗立在那里，就是光秃秃的树干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灰蒙蒙夹杂着的还是灰蒙蒙。偶尔落下的白雪，覆盖原来的一切，于是，颜色由灰转白。但你刚想在这份洁白的世界享受片刻宁静时，白色不是在日光下含泪告别，就是被人为的清扫了。白色不过是北方城市稍纵即逝的昙花。如果你被单调压抑得喘不过气，如果你因劳碌而渐退了朝气，这时，你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嫩绿的叶，深深浅浅地流动的紫，在望着你脉脉含情地笑。你会精神为之一振，疲劳一扫而光，此时绽放了生命的渴望。为了昂扬，为了重拾的朝气，我毫不犹豫的选了一根树干，连同乳白色周边画着墨色兰花的花盆，和开在想象中的紫藤萝一起抱回了家。

室内的春天在期盼中来了。深灰色且粗壮的树干上，旁逸斜出几根暗黄绿色的嫩枝条。嫩枝条最外面长着浓密的白色柔毛，像一件绒衣，保护着好像怕被冻坏了的身体。不多久，嫩嫩的叶芽就黏在了枝条的臂弯处，好像睡梦中的婴儿在妈妈怀里，不时露出梦中的笑靥。枝条渐渐地生长着，好像怕扎到细嫩的胳膊，居然脱去了毛衣，用自身的体温孕育着。也许是到了该睡醒的时候了吧，忽一日早上，我看到了枝条上长满了叶。叶子呈钝圆或楔形或歪斜，上部很小且叶片较大，头尾都是尖尖的。基部一对叶片最小，复叶互生，小叶对生，如一家三口紧密的连在一起不分离。叶或大或小，张扬着笑意，叶子上面的刺毛，好像十五六岁的大男孩，还未脱去稚气的脸。渐渐地叶子越长越大，有些枝条很快就显出了老迈，甘心情愿的被顽皮的叶子扯拽得佝偻了腰。每当给叶子上浇水的时候，枝条便故意颤颤巍巍，逗得叶子开怀的笑。我走过去，更仔细的看着叶子，我想知道，绿色何时能换成深浅有致的紫呢？

我没有答案，只有伫立凝思。觉得紫藤花虽不能在我眼前即刻开放，但却能在我的想象中如紫色的瀑布倒垂着，就这样垂着、垂着。朦胧中像苍穹倒挂一条条悬勾，把经年的沉重、担忧、恐惧和悲伤一并钓在苍茫中。时空中的万有引力，拖走了那些红尘哀怨、生死迷阵，人间故事。我沉浸在这想象的紫气中，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一隅的宁静和对生命旋转中迷离的向往。

眼前的紫藤，除了包含希望的绿色，还有想象的紫色。一呼一吸间，那淡淡的芳香融进了我的身体。我微闭双眼，便觉被紫气梦幻般笼罩。徐徐睁开眼睛，眼前的紫色忽然没了，随之花香也飘走了，就连绿色也不知何时无影无踪，只剩下光秃秃的深灰色的如瓶口般粗细的树干静立在花盆中。原来那些枝条，也光秃秃的耷拉着头，暗黄绿色的外衣又换成了灰白色。一切之一切就这样在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中，悄悄的改变着。我不忍接受这变得如此之快的现实，不忍把干瘪的树干抛弃，就这样每日浇水、施肥，看着，想象着、盼望着……

花和人一样，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与不幸，而生命的渴望是强烈的、执着的。习惯了藤萝补屋，我依然抚摸着藤萝的树干，眼前依然看到了那绿色的枝条绿色的叶，还有那浅紫色的花，一朵朵、一串串，汇聚成流动的花的瀑布，在阳光的照耀下，放射着光辉。

明贤集中说：“藤萝绕树生，树倒藤萝死。”难道，我向往的紫藤花，需要依附一棵树么？

迎着光辉，我不禁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