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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不能抵达的世界

          2004届抚顺一中高三（9）班 刘 强

           此文“中华杯”第六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获一等奖
 

   在我的生活中，我以一个少年多才的身份受人推崇。想象一个个虚幻和现实并生的各种离奇的故事。我相信，很多少年在青春期都会思考宇宙的不可知性和宇宙物理上的点化。在时间与空间组合成的三维空间中，我们在与未知的时间纵轴平行。就如同美的特征是行为上的重复和时间上的轮回。就像一个圆形梯，在高度上的变化并不能说明在平面上的脱轨，我看到的，是不知疲惫的人在楼梯上打转。

   而美学世界也是如此。这是我所能触及的精神世界，有些色彩，有些美丽。李泽厚认为美是向前发展的。他的几种论述使我有些失望。我认为，美学是伦理学的附庸。建立在人们感观知觉之上的审美方式并不能代表哲学意义上的美。就像我们对诗人的冷淡（现代诗人）；就像我们对那些少年作家的各种炒作；就像书店里的介绍和王申处世之道的下等图书；就像成功人士推荐的发财之道；就像美女作家越来越少的上衣。

   时尚不是美。而人们之间互相关注的，是在个性化的包装之外，稍加注意的风格上的统一。６０年代生的人的咔叽布，７０十年代生的人的牛仔服，８０十年代生的人的情侣装。而成为时间的部属的，是八十年代海子的诗，９０年代看余秋雨，然后看棉棉（这像是对文学的侮辱，但你不可否认，评委先生，您的书在书店的一角被我们几个少数派擦去尘土欣赏，而她的书则在一星期内打卷，在某些重点的行为艺术情节的页上，你会发现格外的泛黑）。这也是我所能抵达的黑暗。

   而我不能触及或抵达的世界是什么呢？我一直在思考。我在问自己，是什么地方？！有一段时间，我在爱情的失败之后，读了些存在主义的书。我想象，这些世界中存在的物质都是有意义的，那无意义的物质会在什么地方？上帝造物是因为它在循环中的作用，那么在造物之前的世界是浑沌并没有意义的吗？在经过这一段心路历程之后，我发觉我的成熟。我想，这也是一个世界。

   如果我们相信结构主义，那这世界上最不应该有的是诗人。我一直唾弃朦胧中的阳春白雪。但当我发现了一个叫惠志强的诗人之后，我改变了我认为诗人自身只会自怨自艾的想法。我从未发现诗人有着如此的现实气息。不要再历数你听过或读过的诗人的名字了，他也是一位“新概念作文”的参赛者。他对我说，他最大的愿望是让他的村子吃上好的，那儿太穷了。我仔细读着他的诗——第一次读一个现代诗人的可称作“诗”的诗“等待我早嫁未归的妹妹，等待再生我一次的母亲，赐予我一颗心脏，让我信仰爱情.饥饿的人们用石头的血写下：粮食。”我第一次发现我的可悲。我在孤独的世界中探求一个个玄妙的未知，却对我的世界一无所知，我自视甚高地谈论着梵高、托尔斯泰、村上春树还有卫慧，却对踩着牛粪的诗人的世界一无所知！那也是我的世界！

   我不能抵达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那个有着潮气的木屋，那条摆放着马桶的石板路，那担负着重荷的母亲，还有父亲的皱纹。我觉得可笑，虚伪的人总表现得冰山一角以彰显才华，在浮华背后，是对自身的无知。在道德的名义下，我们表现得天真善良。我们对现实的无知成为我们自恃才高、傲物天外的理由。峣峣者易折的年代离我们太远，那么，饥饿的感观年代离我们有多远？阿城曾经写过《棋王》，小说中字字流露出人性的坚强。我印象最深的，是王一生的吃。那种生命的态度只能让我感动。诗人对我说：“我们河南和小说中说的差不多，我喜欢这小说。”“只是喜欢？”“真实的我就喜欢。”当都市中的善男信女或是饮食男女看着贾平凹的寻根文学并做出不屑的表情时，我想送他们去西藏树立信仰。

   我在我的新的世界中寻求一个旧的被我抛弃的世界。虽然我发现我没有抛弃它的理由。小资作家们娓娓道来的星巴克咖啡屋里的新恋情；范思哲礼服下的浪漫表白；还有在总统套房中等待的临恩少女。

   我不是一个救世主，我只是以一个有良心的非文盲的公民的身份倾诉我的心声。在小资气渐浓的上海，需要这种声音。在上海的一次文会上，有幸看到阿城，几年西藏下来，人已发福了。但是，焦国标还在，我有幸能欣赏一个另类但不媚俗的文人，真想成为他的门生！结构主义认为，一切事物都会用推理的方式以公式为依托表达。那么，这世界上最难表达的，是人们脑海中冥冥变幻的感观世界。方方曾写过《行为艺术》，在现实的束缚下，社会以道德的名义对行为艺术者实施精神摧残。惠诗人的理想是近于现实的，但更多的诗人，则会被庸俗的现实主义者打击。我不欣赏高傲的诗人，但我崇拜理想。亦真亦幻，我在现实中推出了哲学的复杂性，又在哲学中证明生命存在的简单理由。中国并不都是上海的复制品，更多的，是终身未曾直过腰的插秧农民。而生命存在的意义，不是都市文化中的尔虞我诈，或是卿卿我我，而是一种生活的平淡。生命原来没有名字。人们赋予了生命意义，于是，是社会给予个人意义，而不是个人给社会重新定义。我更加觉得以一个哲学家的姿态出现并没有独立思想的我是多么可笑。记得亚历山大王曾被一个哲人骂过，说他影响了哲人晒太阳。在现实中，我们的平庸和媚俗决定我们没有这个胆量，但我们却嘲笑诗人，还有农民！可悲！谁才是“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生活在现实中，我不能抵达的世界是我所在的世界。因为没有路程，所以不能抵达。我们忘记了不用走路，但却记下了路人给的错误方向，其实，人们都在走。是本质的东西，才是永恒的东西。别再看少年写手们的娇媚文字，那只是爱情故事的历史重现。别再读贵族哲学家的怨艾，那只是不饥饿的人探究人对粮食需求的非理性行为——他没经历过粮荒。“到农村去！”毛主席如是说。 我不想发动一场上山下乡，却发现非理性的精神空虚，在城市中产生。不能面对现实却故意深刻。你还信仰加缪吗？我不能抵达的世界，不是美学的艺术高层，不是哲学的理性思考，不是张爱玲的冷峻文字，不是艺术的灵感空间。而是我的皮毛，我的血液，我每天吃到的早点，还有我的干毛巾，我那双鬓斑白、苍苍似枯的母亲的头发。“衣食是本，自有人类，但每日在忙这个，也自有真人生在里面，认识到了，便是幸，即是福。”（背诵《棋王》）
 
   现实是我不能抵达的世界，但我在努力靠近。太多的宝贝，谁知道新的标杆？管他呢，我写的是我要写的。这种单膝下脆、在乞求中夹杂着个性的行为尽管有些可笑，但我有我的想法和未来。我不欣赏郭沫若的生存哲学，但我也不想不幸到沈从文的地步，这又是一种不可言传的媚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