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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跃荣：《大学殿堂》

引子

我想说大学是殿堂，又的确说不清大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殿堂，这是因为在大学殿堂里学到的和感觉到的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而且其中有些还只是感觉，还说不上有什么领悟，于是，要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整合起来谈何容易！

比如说当学习之风迷漫在大学殿堂之内的时候，我会说不清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内座无虚席时我对那种幽静的感动，身心仿佛被一种什么力量推搡着，刻不容缓地想要去做许许多多的事情，作为学生时是这样，当了教师了还是这样；

当学术之风迷漫在大学殿堂之内的时候，在教室里、在课堂上那些站着的、坐着的学生都面带会心的笑容，不时地为演讲者的幽默突然喷发出的哄然一笑，也会激发我想到台上演讲一番的冲动，说不清是羡慕演讲者呢还是想为学生做点什么；

当我在深夜11时赶到北大，遇上络绎不绝的学生在校园里跑步锻炼时，不知怎么，仿佛觉得昨天我还是这些身影中的一个，似乎觉得我的大脑还很年轻，还有用不完的精力可以发愤学习；

当我在华中科大与教师和学生在同一座大食堂进餐时，不知为什么那种轻松而随意找座时所感觉到的和谐环境让我的心情特别温馨；

当我在清晨去上课的路上看到草坪里坐着和站着的、树干上靠着的学生专心致志地读书的身影，不知怎么，我就会为每天的时间不够支配而觉得紧张；

当我看到教师在课后还在与成群的学生亲切交谈时，也不知怎么突然会感觉到我这张严肃的脸也可以松弛；当我在柔静的月光下散步而不再担心会被树丛中突然钻出来的情侣吓一跳时，心情便会特别地放松，我仍然说不清为什么一天被耗损的大脑细胞于是就可以渐渐地都被重新激活。

尽管我说不清大学究竟是个什么殿堂，但只要在这个殿堂里便会燃起我不懈求知的欲望。

无论我看过多少阳光明媚的地方，总感觉不到阳光一样明媚的校园中的那种柔和；

无论我听过多少鸟儿美丽的歌喉，总比不上校园里清晨那些鸟儿的欢唱能够拨动青春的旋律；

无论我在五湖四海感受过多少水光雪景，总是觉得少了些校园里的那份宁静；

无论我在天南地北看过多少俊男靓女，总没有感觉过校园人行道上的那般清纯；

无论歌迷球迷造出了多大的响动，总不及校园里的军训声能激发我生命的活力；

无论人世间有多少风风雨雨，校园里的诗情画意总能为我把心灵的创伤抚平。

尽管我说不清大学究竟是个什么殿堂，但只要在这个殿堂里便会让我神宁气定，便不会为世俗的浮华喧噪而烦闷不安。

我说大学是殿堂不是说大学校园里的花儿草儿如何漂亮，也不是说校园里的楼宇怎么富丽堂皇，而是说这里总有人在思想，这里总有人在传经布道和创新思想，这里总有人在洗涤灵魂并且让思想的精华升腾，让年青的生命激发出青春的活力。

殿堂总是要一定的开阔度，总是要有一定的容量，我说的大学殿堂是思想的殿堂，是知识的殿堂，是智慧的殿堂。知识和智慧都是思想的产物，大学殿堂的容量和开阔度自然是对思想而言的，与山花野草无关，与装饰彩绘无涉。当然，殿堂里富丽堂皇的装饰或许能够增加庄严的气氛，但四壁斑剥未必都是凄凉，更多的却是肃穆，更能引发我们要修缮和维护这个殿堂的情感。

我不只是想要更多的人都来到大学这个殿堂里观光，而是想要来到大学这个殿堂的人不只是为了来逛逛，我也不是想把站在大学殿堂上的人作为镀了金的泥菩萨来供奉，而是希望他们都是传经布道的智者，希望来到和站在大学这个殿堂里的人们都关注大学殿堂里那眼清澈的产生新思想的源泉，都来维护大学这个殿堂莫让它坍塌，希望站在大学殿堂里的人都能够启迪人们的心智，希望来到这里的人们都能够凝神聆听大学殿堂里的福音并将福音转播到有人活动的每一个领域，造福于社会上每一个活着的生灵。所以我的笔下所表达的景愿总是多于沮丧。

我心中的大学殿堂是没有菩萨和佛的，只有自愿来维护大学这个殿堂的苦行僧，这些苦行僧心中只有一片宁静，不会因为世俗的繁华和浮躁的虚荣心搅乱他们的心神，如果谁自诩自己是大学殿堂里的菩萨，那么我就要提醒你可得小心了，他只是混进大学殿堂里的为了换取社会的福利和牟取个人名利的骗人的神汉，最终只能让你变得昏昏噩噩的。衡量大学讲台上的苦行僧或者其他什么人的道行究竟有多高，不是因为他在学校里究竟有多高的地位，也不能听他把自己的业绩吹嘘得如何天花乱坠（牛顿、爱因斯坦的故事听得多了，还听他的作甚？），更不是他有什么能力可以让学生产生多少幻想，而是要看他究竟能够让他教过的学生实际地增强了什么能力？要看他教过的学生在思维和学习能力上有多少长进？尤其是学生奠基在思维和学习能力的基础上学会了多少创新的方法？

要在大学里就检验学生的创新能力是不实际的，最多也只能检验一下学生整合知识的能力，任何事物的发展演变总是有动因和前提的，整合知识才能引发创新，才能使创新得以实现，整合知识的能力便是创新能力的基础。至于动手能力总是由思维和学习能力决定的，动手能力其实不是大气之学、大器之学的关注点，如果有创新能力的人却不能动手岂不是很滑稽？

我所说的和所想的都只是为那些要到大学殿堂里来求真务实的人所做的，所有那些故事也只是贴近生活贴近社会贴近学生的写真，也只是希望我和我的学生都会有共同的感触，或许可以帮助我的学生真正能在大学殿堂里积累资本、开发和储备一生用之不竭的智慧财富。而对那些习惯于期待嗟来之食而不愿意主动学习的人和那些不愿意改变自以为是的毛病拒绝接受新思想的人，我也只能保持任其自便的态度，正如我主张大学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投注于那些愿意成才和可以成才的学生身上，而不应该为那些不愿意成才的人浪费国家资源一样，我不会对那些不愿意聆听大学殿堂里的福音的人给予太多的关注，而且，对于其中的某些好事者可能给我的诽谤我也将不予理睬，因为我只是一个平常人，没有太多的精力，更没有救世的义务和能力，即便是上帝能够宽容犹大，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我不需要宽容我不关注的人和事。

我想，在《大学殿堂》中我的这些思想都已经是表述得十分清楚的了，同时还给自己和别人留下了许多可以继续探索的途径和想象的空间，更没有一丝要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予人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