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春夜.雨

我又来到了小城。这是第几次，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对于今年来说，算是第一次罢。

虽然已过了清明，然而，老街上的木棉却迟迟不见苏醒。那曲曲盘桓的枝干上依然光秃秃的——大概是芽苞懒得探出头来罢。像往年，那些灿烂的花儿早已挂满了枝，而今春，却与往常大不一样。太阳也懒得露脸，整日里掩藏在厚厚的云层中。雨和雾却来得是格外的殷勤。

沉沉的暮霭笼罩下，公路两厢的灯早早地发出亮光来。来往的车辆是那样的匆匆，仿佛是雾里穿梭的燕子，在寻觅远处的归巢。而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如流水般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间。从这个超市到那个商场，总能见着购物的人潮拎着大袋小袋的货物。顾客和掌柜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付了钱，尽管离去。而来的，依然络绎不绝，尽量挑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周末的缘故吧。要换了以往，这傍晚热闹的购物潮流是极其罕见的。

来的尽管来着，去的也尽管去了，而小城在静谧的雾色中却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渐渐地打湿了水泥路面。来往的车轮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轮子与路面摩擦时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和着发动机的声音和喇叭声，恰似一支动听的交响乐。

影院前挤满了人——原来今晚有一场特别的演唱会。巨幅的海报下，一位衣着绚丽的姑娘正卖力地唱着歌。那甜美的歌声和婀娜的躯体吸引着过往的人。人们纷纷掏出钱包，购了入场券，便匆匆地踏着楼梯上了四楼的剧场。

演出时间是八点半，而尚未到八点钟，剧场早已座无虚席。于是，后来的人们便倚着过道的间隙有序地站着。

等待，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消逝着。终于，舞台上的霓虹灯开始闪烁了。震颤人心的音乐响起来。剧场内先前嗑瓜子、喝绿茶和雪碧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舞台。

靓女们和着轻快的音乐在闪烁的灯光下翩翩起舞，袅娜的身姿在舞台上疯狂地扭动着。长裙拽地，荡起一片彩云，宛若风中的花朵，在暗香馥郁中摇曳。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呐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来这儿观看演出的，多是上班族。也许一周的劳顿使他们身心俱疲了吧，于是都纷纷渴求来一阵心理按摩，藉以舒缓一周的紧张情绪。

掌声犹如潮水时起时伏。演出也如此，时而一段劲舞，时而又间杂一曲轻音乐，更杂以魔术杂技的表演，总能吸引观众的眼球。

主持人也十分乖巧，总能以他的伶牙俐齿从观众那里为每一位演员讨来掌声、尖叫声和呐喊声。

人们沉醉了，谁也不愿意离开。直到那悠扬的曲调戛然而止那一瞬，观众才如梦初醒一般，离了座位，恋恋不舍地循着来时的路径离开了影院。

街道上，雨大起来了。“淅淅沥沥、淅淅沥沥”路灯在朦胧的雨雾中呆立着，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影院前早已排满了前来接客的人力三轮车。这下，他们的生意火起来了。看完表演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相约着搭了车，赶往各自投宿的方向。

旅店还没有关门。窗帘子在微风的拂动下轻轻摇曳着。

折腾了半夜，雨便渐渐小起来了。街面上人声寂寂，只有偶尔过往的车辆发出一两声尖叫。楼檐上的雨滴断断续续地落在窗前的遮阳布上“滴滴嗒嗒”作响。清脆的仿佛是庙堂内的鼓点，微弱的又如同壁上的挂钟。无论声音大小，它们总是滴得很匀速，绝不会前后差池上一秒。

小城的夜总算宁静了，一切都歇息下来，不再有先前的喧嚣。也许这一切正在蓄势等待着天明时红日升起了再迸发出新的力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