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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老爷的难处

王庆云

在春节贴春联之前个把星期的腊月二十三四，由于灶老爷要上天到玉皇大帝那里作为期一周的述职汇报，人们在他启程之前，就举行送灶祭神的仪式，并在灶老爷的神龛上或灶台旁贴上一副专用对联：

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这无疑是人们强神所难的一厢情愿，并非是灶老爷愿意干的光荣工作，甚至有强奸神意的嫌疑，如比用鸡胶糖粘住灶老爷的嘴，只准他说甜言蜜语的好话，不能说坏话。尽管如此，灶老爷也不生气，神是不会与人计较的。好在玉皇大帝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皇帝有点昏庸，很好糊弄。就是把他糊得团团转，他也不会追究汇报者的责任。于是，灶老爷的一肚子委屈也就不必说了。

灶老爷心想：反正我负不了保平安的责任。像水灾、旱灾、风灾、雪灾、地震等天灾，是由龙王、风伯、腾六、波赛冬等诸神管的事，当然要由诸神负责；像杀人放火、制假制毒、坑蒙拐骗、贪赃枉法、战争暴恐等人祸，是由长官、法官、军官、警官、检察官等诸官管的事，当然要由诸官负责；像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雾霾——天灾人祸合二为一的公害，那是诸神和诸官共管的事，当然要由诸神和诸官共同负责。

我也负不了不说老实话，不用实践来检验真理的责任。可怜的人们，这可不能怪我，如果当初你们要我“上天言实事，到任灶房安”，那我就要尽心尽职，努力干好本职工作。可是，你们用鸡胶糖粘住我的嘴，又把“上天言好事”的嘱托贴在我的神像旁边，使我只能这样将错就错。

另外，有人还在我的神像旁边贴上“二十三日走，初一五更来”的限制我行动自由的霸王条款，连一点因公出差顺便观光旅游的机会都不给，严重挫伤我的工作积极性，这样做真是人权多，神权少；人权大，神权小。所以，只要玉皇大帝不免除我这“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的职务，我就全说好话，不说实话，一直向前糊。

灶老爷这样想开了，就不再愧疚。正在他心安理得之时，忽然接到西天如来佛的请柬，邀请他去介绍“监察人间”的宝贵经验。灶老爷一听，大吃一惊，心想：如来佛那双慧眼厉害得很，别看它老是闭着，却能明察秋毫。到了西天可不能只说光明的一面，不说阴暗的一面。我的乌纱帽虽然不抓在他手里，但他要把事实真相都抖出去，那我就无颜去见玉皇大帝，也无颜去见东土百姓。此事千万不能大意，到大佛面前，我要做老实神，办老实事，说老实话——这就叫做：灶老爷上西天——有一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