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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行

文、清秋124

　　不到杭州，任是如何也领悟不了江南文化底蕴，杭州一游，圆了我多年的南国梦，真是值得。

　　从杭州火车站下车，直接住在西湖宾馆。我喜欢的西湖尚没见到，却先住在以西湖命名的宾馆，也是一种因缘吧。

　　想来是我听到了西湖的呼唤，听到了灵隐寺的钟声，听到了岳飞的“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功名尘与土”之激昂，看到了苏小小乘油壁车的怏怏，听到了秋瑾的脚步，看到了西泠印社的沧桑，黄龙洞的招呼，福宁寺的沉潜……我来了，赴这个今生一直的约。

　　伴着九月的风，直接奔西湖而去。梦即将成为现实的刹那，我忽然在内心深处涌起一种悸动，一种属于小女人的温婉与释怀，一种经年沉潜的愿实现的惊喜。

　　终于看到西湖，那烟波浩渺的水面，那偌大的荷叶，荷花已然过季，只有碧绿的荷叶，浮成一簇簇拥于湖面的绿色荷洲，如同为梦提供一个滋生的土壤。第一次踏上江南的土地，第一次来西湖，心里竟有些波动，似乎女子初恋的认真和庄重，还有不安。不知是怕西湖对我失望，还是我对西湖失望。而这一行的路上，我看到了雷峰塔，看到了西湖，领略了我仿佛梦回千年才得以成真的江南名城——杭州！

　　到灵隐的时候，我想起了济公。儿时看过《济公传》，现在还有些印象。在佛家的各种修行里，无论菩萨还是神仙，我最赞同的还是济公活佛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之说。于人生的教化之深意，能深刻透晰不外于此。灵山圣水，得以让济公修身养性，也是杭州让济公驻足的清修之所。

　　到灵隐，最先欣赏的是摩崖石刻。各朝各代的佛像，有在洞中雕刻而成，也有顺山势在山体外观上雕成的，千姿百态，形象各异，象征世间之恢宏气象和人生的无尽隐喻广袤。佛是一种信仰，在我，信奉与否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人心向善，这应该是一切宗教的本义，也是疏离于形式差别之外的相似之处。诸多佛像，记得不多，有送子观音天然佛像，在摩崖一洞之中，那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的阳光下，看得真切送子观音石像，分明一种尘世的爱，隐于其间。这一线天之名，更得易见易解。变化多样的佛像，唯许愿佛，我记在心中，也在佛前许了愿，实现与否，我并不太过较真。三座许愿佛依次是:现在佛，未来佛，健康佛，都是我希冀的。照说，佛也有等级，这就更有趣了，如果大象无形，众生平等，佛又为何也分佛、菩萨、罗汉之说呢！佛为什么依修行定位呢，万能无边的佛法，到底匡定了谁、绑缚了谁？是后来人没有参破才为尘事所役吗？好多疑惑，任其纠缠于胸。

　　想提一下理公塔。其塔在今回龙桥东，灵鹫寺后，亦称晏寂岩。“中兴延寿禅师俗姓王，余杭人。七岁诵《法华经》五行俱下，年二十八为华亭镇将，常以官钱放生，亏累巨万，被举判以死刑，临刑神色怡然不惧，钱文穆王奇而赦之，听其出家为僧。”至于佛之有无，信则有，不信则无，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信的人因为信奉，感觉一种生存的未来之盼，还能让人心向善，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家母信佛，我对佛少时也因家庭之故颇是信奉。后来青年时期，经事颇多，曾一再求过佛拜过佛，佛都不肯成全，于是便淡了那种虔诚侍佛之心。我即是佛，佛由心生，或许这是我经历红尘多年后的更深参透吧。虚极静笃我是达不到的，我所能及的，不过是一种自我宽慰的心境，一种人生逝水流波的随缘，好在，我能适应而不是愤愤。谈及佛事，得说说雷峰塔，于其只是临水而望，并未亲临。今之雷峰塔，已是重建后的雷峰塔了，在我，因为白素贞，我倒宁愿它倒塌，成全一对恩爱的眷侣，不是更好吗？今之雷锋塔，佛门得道圆寂的高僧之发、舍利子，珍贵之物，置于雷锋塔内。

　　杭州给我的印象最深刻之处，便是它的文化底蕴，亲历始觉，所言不虚。这让居于北国的我，平生好感。骨子里，我便是身材上略似南人，但我的气质还是北人居多，旧时的中原人，把我们北国称为蛮夷之地，其实确实有所不同。不来江南，我怎么也没想到，南方是这样的一种人文底蕴丰富的境况。

　　欣赏飞来峰时，我蓦地在心底升出来与飞来峰相似的突兀之感，那些因为堆积而成的缘，终于有了可意的小结。尽管，对于地域的爱，其实是没有尽头的。据《灵山志》称，“飞来峰北麓有灵鹫寺，故峰随易其名”。灵鹫寺的位置在今理公塔前，后人以为灵隐寺即灵鹫寺，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因灵隐、天竺寺院由慧理创建，故后人尊奉其为灵竺开山祖师。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这是佛教化于我的禅语心经，我自慢慢消化。杭州一行，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灵隐寺，而是历史渊源1600年之久的永福寺，这是我来之前万万没想到的。我以为我会流俗于一种世态的偏向，可是，登上永福寺的山路，我就发现，我对它的爱远远超过了对灵隐寺的爱，原来，这就是佛家所谓的“缘”。永福寺座落于灵隐寺东，在深山之中，清幽肃穆，不愧是皇家园林。石阶苔生，万木葱茏，此间竹也与它处迥异，很有些上年纪的老竹，像竹精似的，沉默不语，终年如一日的屹立山中，那裹体的深绿便成了一种隐障和掩饰它们情怀的外衣。

　　永福寺山间，很多小木牌，上面写着浅显易懂却蕴意极深的佛语，我霎是喜之，欣赏有余，记于心中，便有了些脱尘出俗的化外之心。想必这是我和永福寺的缘？我不知道是否如此，可是我对永福寺的感情，倒是本出天然。有趣的是，在永福寺的山顶，可以看到西湖的美景，这真是意外的一瞥，景与景的缘，景与人的缘，三位相融，看来我和杭州的缘，似乎可以有所追溯了，约摸是前世来生之类的隐藏。

　　出得永福寺，再从灵隐寺旁经过，下一个朝思暮想之处，自然是岳庙了。去岳庙，和去灵隐的感觉大不相同，在去岳庙的路上，我的心就不由自主肃穆起来，因为一种对英雄的尊敬与敬仰，因为那阕让世人心怀激荡的《满江红》，因为岳飞的壮怀逸兴，因为岳家军，因为岳飞的青史流芳和忠肝义胆！

　　对于岳飞，我是熟悉这个彪炳青史的民族英雄的，但位于西湖栖霞岭南麓的岳庙，我还是第一次来拜谒，也因到此方知岳墓所在。始建于南宋嘉定十四年，初称“褒忠衍福禅寺”，明天顺间改为“忠烈庙”。因岳飞追封鄂王遂称岳王庙，分为墓园、忠烈祠、启忠祠三部分。墓园坐西向东，忠烈祠和启忠祠坐北朝南；岳王庙大门，正对西湖五大水面之一的岳湖，墓庙与岳湖之间高耸着“碧血丹心”石坊，浩气干云，正阔胸襟。忠烈祠有门楼、正殿一座、配殿两座，殿前稍显空落，古木森森，阴气甚袭人，想是怨魂千年不散？正殿檐间“心昭日月”四字是叶剑英元帅于七十年代末重建岳庙所题。正殿两侧壁有明代浙江参政洪珠题写的“精忠报国”四个大字，正殿中间为岳飞塑像，原是戴冕旒的帝王形象，文革期间被毁。现在武将装束的岳飞坐像，头戴帅盔，身披战袍。像前高悬“还我河山”匾牌，传为岳飞手迹。配殿启忠祠，今为岳飞抗金史迹陈列室。岳墓，即岳坟。自古忠臣不得志，据载岳飞被害后，狱卒隗顺潜负其尸，葬于北山之麓，宋孝宗即位后以礼改葬于此。陵园入口处有“精忠柏亭”，亭北侧墙上，为冯玉祥书写的石刻题词“民族英雄”。墓园内碑廊甚多，皆为历代石碑。北廊是岳飞诗词、奏札等手迹，南廊是历代名人凭吊题咏、岳庙重建之碑记。现岳墓是七九年整修时依南宋建筑风格设计的，墓道两旁陈列石虎、石羊、石马为明代遗物。墓阙下有四个铁铸人像，反剪双手，面墓而跪，即陷害岳飞的泰桧、王氏、张俊、万俟呙四人。跪像背后墓阙上有楹联：“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墓有两座，一为岳飞墓，一为其子岳云墓，子墓居于其侧。

　　同样是旅游，到这里观瞻，心情和到灵隐大有不同。一种闲逸，一种庄严，内心的波澜亦有所不同矣。

　　岳庙出来，自然就到了西湖边，对于张艺谋的西湖印象我是没多大兴趣的，我喜欢自然的景观更多些。坐船去小瀛洲看三潭映月，去湖心岛看令我一度魂牵梦萦的乾隆题写的“虫二”碑究竟怎样风月无边，去白堤漫步，去苏堤闲游，去赏西泠印社的文化流传，去拜谒苏小小墓、武松墓，去瞻仰秋瑾像，去了解潘天寿，去走一走断桥，想象一下当年的白素贞和许仙怎样断桥情伞，去游孙中山公园，去抚摸一下“孤山”的殷红，去放鹤亭，去清雪庐……

　　对西湖的感情，是我杭州行最深的所在。居于杭州期间，我去西湖两次。一次是和朋友去的，一次是自己去的。和朋友去西湖时，我在心里期盼下雨，非常想欣赏一下断桥雨中的那种逼仄低抑之趣，可惜，老天不悲伤，徒留我一人自作多情。在杭州最后一天，我独自一人再次去西湖。这次，天遂人愿，雨中游西湖，成为我南行月余最美的享受。西湖的风，吹痛了我的心，吹乱了我的情，吹皱了我的心湖，亦吹散了我的愁绪。断桥边的留影，湖中滋润的荷叶，没有我心仪的荷花，但是，即使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因为，西湖是我魂牵梦绕的圣地。小瀛洲的美，即在我预料之中，又在我预料之外。三潭映月，于白天其实只是一种入眼的存在，没有什么魅力，估计若是晚上有月的夜来此，倒是值得一游。最可叹的是湖心岛，已经因为岛屿下沉，谢绝游客上岛旅游，也因此，虫二碑成为我此行或今生一憾了。人生的缺憾，何止一二？想来这种不曾谋面的缘，也是种岁月赐予的美好！西湖好大，大到足以容纳我的梦和我的心，还有我的未来吗？这样问的时候，西湖并不回答，它佯装没听到。如此就是暧昧了吗？有意思的很！

　　杭州的清河街，非常不错，值得一逛。去清河街是个雨天，撑着伞走地清河街上，时间稍早，店铺大多没开张，好在我想要的不是购物，我只是想看一看杭州的风土人情。见识了杭州的天堂伞，还有服饰丝绸，也终于明白，只有江南，才会孕育出这样温润的女子来。儿时就听说“苏杭二州出美女”，今来亲见，果不其然。真正让人回眸惊艳的美女，是纯粹的杭州当地人，外来人的介入，把这美无形中打了折扣，可是，那样倾心的绝色，谁不爱看呢！清河街上，很多特色店铺，在商业中融入文学氛围，也只能是杭州才会如此。老字号本身就是一种城市的招牌，是种沉淀和世人的追寻。店门口那清朝长辫子的男大夫，武大郎烧饼铺的小吃，开口笑世间可笑之人的大肚弥勒佛，还有明御街等，真是让我过足了眼瘾，流连忘返。

　　信步杭州街头，西湖饭店附近路边就有岳飞的雕像，一座城市的先进与历史并存，本身就是一种吸引，我应该是个轻易被杭州施了蛊的女子吧，所以，我爱上了杭州。

　　杭州远没有上海繁华，可是她们依旧没法进行对比。怎么说呢，在我感觉中，杭州似个呢哝软语的温婉女子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都合适，而上海是个飞扬跋扈的时髦超女，也只能这样说了。但，我于杭州的爱，到底深到怎样，应该从我的字里行间，略知一二了。

 201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