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兵班长

                                                           梁彦军

新兵下连后，我被分到了坐落在市郊的一家官多兵少的军队医院。我们的连队在集体宿舍楼。一楼住的是招聘护士，三楼住的是实习医生，而我们勤务连的兵就住在二楼，男兵住右边，女兵住左边，中间有两间是连部。

当连长把我领到一个纤弱白净的女兵面前时，我顿时明白了自己将在这个小我两岁的女班长手下，履行一个士兵的职责。连长把我交给了她，并象个初次上街的推销商一样介绍着她，然后就走了。

班长叫韩冰，哈尔滨人。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似乎微笑就一直挂在脸上，这总让我感到自己长得可能像哪个歌星或者影星。韩班长用充满微笑的热情接纳了我。她拎着我的背包带着我走到了连部右边的一间宿舍，手脚利索地把我的背包放在一张空床上。看来，这里早已做好了接受我的准备。

就在立在那想的功夫，我的床面已经像她们的床面一样，豆腐方块般地码在床头。这时，班长直起身腰，拢了一下头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是，我明白了，她刚才的行为只不过是在履行职责。我说：班长谢谢你。

她站在我面前，足足注视了我10秒钟，才慢慢地说：“我们公务班是医院的先进班组，任何人都要有意识地维护班里的集体荣誉……随着一串冰球似的的话进入我耳朵的同时，她的目光再次驾临我的脸上。随后又接着说：“据我了解，医院一般是不接收男兵的，可想而知你的来头不小，但我不管你来头多大，在我的班里就得遵守班里的一切纪律。”我惶恐地点点头，心里充满了委屈和不满。

韩冰对内务卫生的要求近乎苛刻。有好几次，我都看见她把一些叠得不好的被子扔到了走廊里。这时，也准能听到她在楼道里的斥责声：“瞅瞅你扣的内务，全是皱纹，像你姥姥的脸似得。大小姐，这是在部队，不是你家，一点素质没有。”这时，即便大家心里有什么怨言，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我呢，则会因为自己的内务标准比较高而暗自庆幸。而且，看着她洁白而又冷峻的面孔，在我内心深处便会产生一种颤栗和敬畏。我现在想起当时的那种心情，仍然感到惊异：一个瘦弱纤小的女兵，在无形中振住我这么一个比她大两岁的男兵，如果不是因为我懦弱的话，她一定具备什么功能。

队列训练中，韩冰也是十分严厉，并且还缺乏耐心。这与她平时的安静姿态宛若两人。她无法忍受连续两次纠正我做错的同一个动作。这时，她总是会用那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指指着我的鼻子，傲慢地说：“瞅你脑瓜像一个聪明人呀，咋就这么笨呢？这同在一片蓝天下，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每次听到这类挖苦得训斥时，我就会像一只已习惯了被人拳打脚踢的狗一样，低眉顺眼俯首帖耳。可在被地里，我却无数次地诅咒她：将来一定嫁不出去，即便嫁出去生个孩子也没屁眼！

后来，三个月后，我被调到了政治处担任新闻报道员，虽然还是在一座楼里上下班，但与她的接触相对少了许多，而且每次见面我都是客气的微笑一下就算是打招呼了。时间一长，她似乎也不再把我当做新兵来看待了。我忽然觉得她的笑极具魅力，而且长时间地停在了我的心头，宛如郁香扑鼻的紫丁香，永久地开在我记忆的土壤里。 

班长得了阑尾炎。我本来在路上想好了好多安慰她的话，可因为自己是从农村出来再加上班长的父母都是部队领导，所以到了病房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可是没想到她看到我时竟然忍不住大哭起来。原来，前几天来看望她的都是医疗队的领导，她虽然想哭但却没敢哭出来，看见我来了，所以就好无顾忌的大哭起来。

   班长这一哭把我倒给吓懵了，傻傻的站在那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权，就任凭她在那儿哭。哭够了，她忽然又笑了起来，问我怎么现在才来看她，我说给你动完手术后，领导让我和分队的几个医生到离这几十里外的一个村庄巡诊，今天才回来。我一边说一边剥了一个巡诊时老百姓送给我的煮鸡蛋让她吃，说这是老百姓对咱们子弟兵的情意，你也有份。

   她就笑了，笑得很开心，接过鸡蛋就吃了。快到中午了，我说班长我得走了，鸡蛋面在保温饭盒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她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说；“以后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不许你再喊我班长。”我说那我喊你什么呀？“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吧。”回到医院以后，我俩依然按照私自的约定：在别人面前我总是喊她班长，等到就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则直接喊她的名字。

   可是，时间一长，连里还是有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说我们是在谈恋爱，甚至说我面相老实可实际却另一回事。我感到很委屈，可又没办法解释，只好就任他们说去。其实有时候我也搞不清自己和韩冰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就依然还是老样子。但是，我没想到这件事很快就成了一个问题。在男兵女兵混编的连队，谈恋爱历来是个及其敏感的问题。于是，连长和指导员分别找我谈了一次。

   他们首先肯定了我的成绩，并说医院领导对我的印象都非常不错，希望我不要因为一点个人问题而影响了自己的前途。后来，他们又补充说，本来出现这种议论就该立即把我调出机关或者医院的，但因为我还担任政治处的新闻报道员，所以希望我好自为知。我不知道他们找没找韩冰谈话，但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她也感觉到了来自外界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