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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的光

                                                           王铁原创

    早听说南海的光利害得很，那热辣辣的“光箭”，直往人皮肤里钻，说是说，相距万里的北方人，绝对想象不出那光束的威严和秀丽。

    第一次来湛江，第一次走上海浪拱卫的南三岛，岛上头一个来迎接我的，就是那光。

    那一天，刚一下车，就见光波流泄的木麻黄间，芭蕉叶丛和翠竹林里，白花花闪烁烁的满眼都是光。若没有第一次吃螃蟹的勇气，你真是不敢睁大眼睛来看。

    友人催我们快走，说是到了海里，阳光要比岛上温柔得多。远远地望见了海，只觉一丝清凉，拂在脸上。大家伸着胳膊，喊着跑上沙滩。甩去衣服，扑到海里。

    大海真美，微波碧谷间，浮着一层闪闪的银色。远处的小船，飘悠悠地影在天海相连处，不见到来，也不曾远去。天幕上，隐去了那刺眼的“金箭”，唯见淡淡的云丝，带着光彩的梦，不急不缓地在海空寻游。青碧碧蓝盈盈的天，幻画着一幅幅一重重的天光云影。

    在北国“三江”平原上，在呼伦贝尔那绿接天涯的草原里，我也爱看天上的光。那辽远温雅的阳光，总在你头上缠绕着，诗舞光华，朝暮成画。面对如此奇景，多少迁客骚人，情由此生，大笔放任。也只有此刻，斯文们才可一洗胸中郁闷，唱出了类似“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曲曲浩歌。检索中国古代文苑宝典，那些描画阳光的诗赋文笔，绝不比写月光的差。

    较之北国，南海的光，也朦胧，更真切;也温雅、更热烈。海中仰游的我，神与物游，只把物化的形象，来比南海的阳光。

    光因云彩，云因光辉。那朵悬浮中天的浮云，因靠近正午的骄阳，反射的光便分外强烈。云间的隙缝中，直直地射出万把“钢针”。钢针闪烁着镀锌铁板样的明耀。我撑个大胆看上一眼，急忙闭上，只觉眼前有无数个黑洞洞的圆圈在跳。圆圈逝去，只剩下血红血红的“针眼”。

     太阳不论走到哪儿，哪儿的海空就有了这种金属般的闪光。西天的两座云堡因离得较远，那光也就温雅得多。细细观瞻，只见丝丝缕缕的“飘带”象绢绣，如云母，似珍珠……闲逸的、旋转的，极宏旷、极深远，似有还无的光，缠绕你的思绪、弥漫你的情怀，使你几

乎就要相信自己已同化天光了，痴痴地作起了散仙游神的野老之梦。

    梦是要醒的。而我，整整一天，任凭海浪飘摇，静静地躺在充气筏上，长梦不惊。从日悬头上直到日影西斜，足足地饱看飞光。或许我再也没有更美的丽词来描绘南海的光了。或许用“五光十色、七彩争陈”一类的俗词会令人“倒胃”。不过南海的光，其灿烂的色调，绝非“五光十色”所能涵盖。她美丽的容颜绚丽而非杂陈，娇艳却绝少轻浮。她如凌空的“仙子”让人拥入怀抱而不可得，却之欲去而又不可能。

    正因为南海的光太迷人，太诱惑，初来湛江的北方人，绝不会想到在清风丽丽的海波里，在高天朗日的海空上，太阳仙子的紫色“袖箭”，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射入你的皮肤。你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快乐得没有一点痛感。

    晚上归来，同去南海观光的几位朋友齐声叫苦。那燎灼般的皮肤，烫得让人摸不得、闲不住，一夜难眠。早晨起床，背上胸前早起了一层水灵灵的燎泡。看着那副惨不忍睹的狼狈像，护士小姐掩了笑口说：“你们闻到糊味了吗，为什么出海不问风浪事呢?”

    好厉害呀——南海的光!你的秀丽、你的威严，在我的皮肤上，在我的心灵里，永远烙下四个字：乐得饱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