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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 山 赋

混沌开，清浊辨；江河行，太华立。广延十里，高耸千寻；北瞰黄河，南依秦岭；雄扼崤函，关锁二京；结根弥衡岱，舒气吞东瀛①。峭崿花绽兮，岳乃以名；大本攸系兮，华夏虔敬②！

壮乎哉，岳之势也！峨峨矗矗，挹秀含奇，百谷条分，诸峰序峙。东曰朝阳，观暾遐方，石楼博台，森罗万象，翳翳松桧，朗朗仙掌，风林成韵，曲径生爽。南曰落雁，搴云摘星，仄栈凌虚，蹑足太清，池开八卦，云涌天门，瑰藻精刻，珠玑交映。西曰莲花，岧峣崚嶒，秉天之造，赋岳以形，危岩积翠，周野展屏，岭横苍龙，人哭鬼惊③。北曰云台，翠崖丹谷，四面悬绝，坠魄骇瞩，景云上冠，古柏环郁，煌煌殿宇，幽幽石室。中曰玉女，葱茏穆静，神龟驭祠，灵树舍身，红葩紫卉，香浥袖襟，鸾泰凤舞，羽踪仙境。至若因候而化者，四景乃殊：云则波翻浪腾，四望滔滔，霞帔覆肩，纨素束腰；雨则崖湛谷喧，溪渎潺潺，奔泉激雪，飞瀑悬帘；雾则珠凝凇结，轻绡作幔，地遣蓬莱，亦真亦幻；雪则银筑玉砌，白璧为阙，天起瑶台，乃圣乃洁。而或邃窟窈以星列，野树糅而错生；啭朱雀以弄吭，唳苍鹰而击云④；拔飞势以贯日，超鸿蒙而绝尘。嗟尔华岳！玉其质兮丰其神，天之精兮地之灵；涵崇丽兮参虚实，济刚柔兮纳古今⑤！

于是乎轩辕会仙，尧舜巡临，秦皇汉武，拥盖驾幸，则天明皇，顶礼致祭，以颂以祷，载荣载尊。至于道教渊源，厥功弥高，紫气萦关，青牛布教⑥，南宗北祖，金鼎丹灶。辟洞天以寄玄圣，运神思而崇清妙⑦。洞宾悟术以称祖，钟离受机而得道⑧。谦之登位诵新法，刘操遁迹参黄老⑨。饮露餐霞，大通开派以全真；修性炼命，希夷高卧而避诏⑩。

况乃巨灵擘山，玄女济难，沉香救母，箫凤结缘，杨门忠烈，毛女美谈。唐皇御碑名第一，关西夫子徒三千⑾。叔卿度子以遗药，金仙驾鹤而升天⑿。青莲啸傲称真勇，退之投书怯阻险⒀。观弈局以烂柯，博兹岳而御极⒁。降神兵以智取，陟山椒而论剑⒂。图碑呈五岳真形，石刻留千古谜团⒃。雨雾弧光，白帝慈悲之怀；飞燕衔表，玄鸟祥瑞之征⒄。香风伫祉于庙会，游者摩肩于四时。乃有皮影之观，剪纸之赏；爽齿颊以风味，娱视听以秦腔；极名优之丰蔚，穷土特之琳琅！

嗟乎！畅意于阜财之旅，眷情乎钟爱之乡⒅；慕英豪以炼胆，历峡幢而回肠⒆；恣心目以释怀，启和泰而无疆。信也哉！临斯岳而有幸，入秦关而不枉也⒇！

（2009秋）

注：①弥，超过。衡岱，衡山和泰山。晋孙绰《游天台山赋》：“结根弥于华岱。”       ②峭崿，高峻而危险的山峰。花绽，像花那样绽开。华山名称的由来之一是其形“远而望之若华状，故名华山。（《水经注》）”大本，根本。华山为华夏之根。攸，所。    ③人哭，指唐代韩愈的故事。唐宪宗时期，韩愈因冒死谏迎佛骨而得罪皇帝，被贬谪到岭南潮州，途经华阴，游览了华山。当他游至苍龙岭时，竟畏险大哭，急忙写了一封书信投到岭旁山谷中，欲与家人诀别。今龙口逸神崖有“韩退之投书处”胜迹。     ④弄吭，播弄鸣叫的声音。吭，鸟喉。语出晋左思《三都赋》：“云飞水宿，弄吭清渠。”    ⑤崇丽，高峻而壮丽。汉班固《西都赋》：“肇自高而终平，世增饰以崇丽。”     ⑥传说道教鼻祖老子（又称“太上老君”）曾骑青牛过函谷关，关令尹喜望见紫气东来，知有圣人将过，便请老子著书，老子遂作《道德经》。此书为道家经典。华山又是老子修炼之处，南峰上的炼丹炉乃老子的炼丹之地。“老君犁沟”为华山著名景点。    ⑦洞天，华山为道家“第四洞天”。玄圣，道家称仙人为玄圣。晋孙绰《游天台山赋》：“皆玄圣之所游化，灵仙之所窟宅。”       ⑧洞宾，即吕洞宾，著名道教仙人，八仙之一，全真派北五祖之一，全真道祖师。号纯阳子，唐末京兆（今西安）人。钟离，即钟离权，著名道教仙人，八仙之一，全真道尊他为“正阳祖师”。号正阳子，汉代咸阳人。传说他曾遇老人授以仙诀，又遇华阳真人，而修道成仙。唐末又出现，点化了吕洞宾。       ⑨谦之，即寇谦之，北朝道教代表人物。少奉五斗米教，十八岁起在华山学道。曾演证张衡的浑天仪，习天文，算七曜。他自称太上老君授予他“天师”之位。北魏太武帝始光元年（424年），谦之献道书于太武帝，倡改革道教，制订乐章，建立诵戒新法。次年，太武帝亲至道场，建新天师道道场。刘操，道教全真派北五祖之一，字昭远，出家后改名玄英，道号海蟾子，人多称刘海蟾，五代时燕山（今北京）人。传说经正阳子（钟离权）的点化，弃家遁迹，远游访道。后遇吕纯阳授金液还丹之要，乃修真得道成仙，遁迹于终南山、太华山之间。      ⑩大通，即郝大通，号广宁子，宁海人，金代道士，全真道华山派的创立者。今华山玉泉院七真殿有其祀像，太古堂为其本庙。希夷，即陈抟（又称“陈抟老祖”），五代宋初道士，宋太宗赐号“希夷先生”。在华山修炼，常闭门卧睡，累月不起，“一梦八百年”，被称为“睡仙”。这是一种神奇的修炼方法。今华山五龙桥附近的五龙潭，相传即为五龙驭陈抟来华山之后的栖隐之所。今有“避诏崖”等胜迹。      ⑾唐皇，即唐明皇。御碑，即唐明皇为华山建的一座“高五十余尺”的“天下第一碑”。现西岳庙棂星门西南侧有一块俗称“五岳石”的残碑，就是这块“唐玄宗御制华山铭碑”残石。关西夫子，即东汉杨震。东汉时，杨震在华山牛心峪讲学达十年，生徒多达三千人，因人们认为他可与孔夫子相媲美，故称“关西夫子”。今有“杨震讲学处”“校书堂”“藏书窟”等遗迹。       ⑿叔卿，即卫叔卿，西汉中山郡（今河北定县）人。相传因服用了云母而成为仙人。成仙后在华山修炼博弈，儿子度世来找他，他又让他儿子服用他藏在家中的“飞仙之香”，后也成为仙人。于是，“博台度子”成为华山著名传说之一。金仙，即金仙公主，华山女仙，唐睿宗李旦的第十女，明皇之妹。唐景云元年为道士，在京师筑观修道，后到华山白云峰构舍隐居，修道养真，道成后骑鹤升天。今有“唐金仙公主修行处”等胜迹。        ⒀青莲，即李白。天宝三年，李白被唐玄宗“赐金放还”，东游梁园（今开封），途经华阴，举目南望，西岳华山直入云表，不觉动了游兴，畅游了华山，并作诗《西岳云台歌送丹邱子》，后来又作诗《西上莲山》。退之投书，见注③。           ⒁华山棋文化源远流长，有“以木欺神”“博台胜棋”等神话传说。传说一樵夫在华山观仙人下棋，竟忘了回家，致使斧柄朽烂，于是留下“观棋烂柯”的神话。传说当年宋太祖赵匡胤与陈抟老祖在华山赌棋，赵匡胤以华山为赌注，后来身登九五之尊。现有“下棋亭”“文约石”等景观。       ⒂1949年解放前夕，人民解放军八位勇士在向导的带领下，从黄甫峪攀登悬崖绝壁，飞渡天桥险境，趁夜摸上华山北峰，突袭守敌，活捉百余人，为华山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决定性的基础，这就是著名的“智取华山”的故事。华山论剑，见金庸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原意是华山比武，比试各方都是高手，公正较量，不耍阴谋。山椒，山顶。        ⒃图碑，即五岳真形图碑，立于华山峪口。碑刻如谜，又称“谜碑”，为“华山之谜”之首。石刻，即“模糊”石刻。绕九天宫，履清心桥，南侧崖壁上镌有一大片文字，模糊不清，因此得名，为“华山之谜”之一。        ⒄雨雾弧光，多在日月崖夏秋季雨后清晨出现。传说白帝居于崖上的金天洞中，因云雾障眼，游人攀涉险道十分艰难，故大发慈悲，令日月发光，照亮路径。为“华山之谜”之一。飞燕衔表，被称为“华山第三难题”。暮春至仲夏，常有香客站在聚仙坪上求神祈福，向西南山谷抛撒黄表。黄表纷纷扬扬，久久不落，便有飞燕衔之而去。黄表升于坪台，飞燕逐之。燕子又称玄鸟，为祥瑞之鸟，加之传说聚仙坪是黄帝会仙之所，故香客以为祯祥已至，心舒意爽。      ⒅阜财之旅，指登游华山之旅，因华山被称为“财神山”。阜财，使财富丰富。舜帝《南风歌》：“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钟爱之乡，指华山，因华山又被称为“爱情山”。         ⒆英豪，即英雄。华山又被称为“英雄山”。因华山以险著称，所以人称登华山可以炼胆。峡，即百尺峡；幢，即千尺幢。华山第一道险关。      ⒇化用俗语“不到华山枉入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