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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洞大槐树赋

    三晋灵地，汾水之隈。冠绵霍而履黄河，携陕冀而扶豫北。杨侯名区，神圣地舆。女娲终眠之所，尧舜形迹之堉。南峙洪崖，北贯隧孔。延绵千载，世谓洪洞。境生古槐，孳乳三代。虬根茂枝，翳日成荫。虽高未及杉，形逊泰松。然华夏瀛寰，络绎群拥。携粢带胙，持香躬膺。垂髫鹤发，衣冠洁净。男宾女客，神情庄重。静则唯青烟缭绕于兰宫，响则有炮鸣掊天于九重。或询何故？祭祖先于古槐，谒前辈于圣庭。

    思接千载，绪归六百。鞑靼元蒙，黩武穷兵。天时屡变，河淮滥泛。饥荒频仍，民不聊生。石人独眼，天下共反。红巾义军，兵戎秩纷。冀鲁豫皖，亡多存鲜。元战创伤其未医，靖难兵役其迭连。族相残而阋争，戮无辜之百姓。繁华不存，风雨飘零。流血漂橹于八荒，门嗣无人其缟素。嗟乎！沃野千里，渺绝鸡啼。白骨覆野，昼断人息。畴昔锦绣中原，泫然充目疮痍。

    硝烟弥宇，时邈辄散。兵燹甫息，赤野万里。黄淮河海，涌血哀戚。表里山河，熙域方定。三晋辖地，如波潦静。想曩日太行山表，刀枪剑戟。观斯时吕梁麓侧，风调雨济。民涌如蚁，尧天舜地。

    忽苛令其疾至，藉诈伪聚寺隅。民数众其十万，铺汾涘其盖天。鹄望乎日曛，唯庙宇之槐木。觳觫乎屏息，但鹳禽之悸唳。旨意明布，瞬移别乡异域。耆幼青壮，转霎错愕恸哭。母拥子兮无助，姊牵兄兮忍离。恐劓刑兮酷惨，生何珍兮贵延。手腕手兮难分，肩并肩兮接踵。骤离家兮四散，望乡井兮邈远。瞿盈视只古槐，鸣耳际但鸟鹳。想前路其杳茫，翻吕梁逾太行。思旧地其无归，泪潸然而沾裳。当斯所为诀别，存禽木为念想。

    越双峦而东西，涉重水而冀豫。辗转兮苏鄂，远屣于宁甘。路迢迢其修邈，乡杳杳其不见。绁双臂而难张，临解手而溺便。迁遥路其何艰，缘乡情而难眠。

终行域其弗稔，近雉兔其踟蹰。开芜荒于异土，行荜路而蓝褛。他乡羁旅，覃系洪洞。户树木槐，村称屯营。趾传骈甲，离人永铭。每月皓而望乡，涉汾水而御风。念归期其遥渺，忽泪下如流霰。心难舍于故里，鬓染青而泛霜。

   亿万斯年，光阴飞遄。八荒离民，乡情莫减。祖自晋出，瓜瓞绵绵。跨江越河，渡海孳衍。修枝干宵，本固地堧。区自瀛寰，时愈两千。寻根问祖，百年意愿。裒聚洪洞，饮水思源。赤县儿女，同根共祖。槐系一出，环宇四布。载历六百，耘耕弗衰。祈天祀灵，吾祖吾宗。胤嗣谒拜，笃忠笃诚。秉三晋之文明，羽庇八荒。承尧都之圣德，推及四海。今临祖地，槐裔同脉。烜光先祖，泽被后代。尧天舜日，雍谐共迈。协力同心，神州异彩。华夏腾达，指日可待！

侯铭 （《中华辞赋社》社员，鲁南辞赋研究所副所长，陶然诗社常任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