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凯
• 醉玉如雪
• 李宣章
• 雅风当月
• 史春培

• 洙泗清风

        第十七章 夜半枪声

        那么镶黄三屯这场血腥的灾难，究竟一夜之间是怎样发生的呢？事情还得从镶黄头屯警察署，现在担任副署长的关云峰巡官说起……

        就在开会的当晚，送走宫野一郎后，关云峰回到院子里，忙向前田正路说道：“太君，您的先到隔壁，我的去叫陆桑，有话的说。”

        前田正路点了点头说道：“哟西，你们的，要快快的过来。”边说边向会议室隔壁亮着灯光，临时装有一部机电话的空壳房间走去。

        关云峰回到会议室门口，便扯着公鸭嗓子说道：“各位，各位，署长有点事，请稍候片刻，请稍候片刻。陆警长，请跟我来一趟。”

        关云峰刚走进空房子，就小声献媚地说道：“太君，您知道局长临走时，为什么提到他喜欢猎豹吗？这是一种暗示，是在提醒我们要像猎豹一样，一旦发现目标立即猛扑上去，凶狠地咬上一口再饱餐一顿。”说到猛扑上去，他手心向下屈伸双臂，做了个恶狼扑食的架势。

        警长陆德江，日语非常好，关云峰说一句，他跟着翻一句，简直没有卡壳的地方。警察署长前田正路听后，感到有些迷惑不解，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陆德江马上翻译道：“猛扑上去，猛扑谁呀；饱餐一顿，去吃谁呀？请问关副署长，有可疑的目标吗，有攻击的对象吗？”

        关云峰接着说道：“太君，宫野一郎大佐，上次就在这里说过，今年二月三日傍晚和夜间，他随同第二师团东进之一部，就在镶黄三屯和镶黄五屯附近，连续两次遭到当地抗日武装的袭扰。据后来调查，这两个屯子，竟有刁民相互串通，并于当晚连夜送去慰问品，公开支持和慰劳当地的抗日武装。上次临走的时候，局长还特别强调，绝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太君，可是这种事情，就发生在咱们管区之内呀。”

        陆德江翻译道：“前田署长说，两起大案还没告破，目前这才是最主要和最重要的。”

        关云峰说道：“太君，宫野一郎大佐，就在刚才还说，这双城堡境内，确有反满抗日武装，各个村屯确有刁民，与其相互勾结，暗中通风报信，今后谁出问题，就要拿谁是问。临走的时候，还特别强调，他为何要在百忙之中，特地来到第五区警察署，其实我们的心里最清楚。至于我们应该怎么做，也许他也不便公开说。可是直到现在，咱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要是追究起失职的责任来，那恐怕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陆德江翻译道：“前田署长说，那么以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吗？”

        关云峰答道：“太君，这两个屯子的刁民，我早就调查清楚了，都上了我的花名册。我有一条苦肉计，叫做一石二鸟；还有一条苦肉计，叫做一箭双雕。以我之见，说干就干，今夜兵分两路，一路杀向镶黄三屯，一路杀向镶黄五屯，同时采取抓捕行动。除了本署警察之外，村屯头目都要参加，他们来开会的时候，骑着骑马带着短枪，只是为了局长安全，枪都让我缴了下来，一会把枪还给他们，分成两伙统一行动。”

        陆德江翻译道：“前田署长问，什么叫做一石二鸟，什么叫做一箭双雕，请你解释。”

        关云峰得意地说道：“先把主要的刁民，统统的抓捕起来，统统的严加审问，然后顺藤摸瓜，明天继续搜捕。今晚抓回来的刁民，无论审问结果如何，明天咱们就按照花名册，大搜捕行动照样的进行。这样明天被抓的刁民，包括他们的亲戚朋友，还有那些不知内情的老百姓，就会怀疑是今晚被抓的刁民，挺刑不过出卖了他们。个个都得怀恨在心，甚至还会反咬一口，就让他们狗咬狗的一嘴毛。这个就叫一石二鸟。”

        陆德江翻译道：“前田署长说，这倒是个好主意，让他们咬来咬去，对破案很有利。”

        关云峰更加得意地说道：“我让各个村屯的头头脑脑，所谓参加会议的各路诸侯，跟随咱们一起参加抓捕行动，两个屯子的老百姓就会知道，这帮家伙都是为皇军效力的。要在那些不法刁民当中，事先选定几个首恶分子，以其拒捕为名就地枪毙，来个敲山震虎杀一儆百。先给老百姓一点颜色看看，然后再想法嫁祸于各路诸侯，那他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逼着他们死心塌地的为皇军效命。这个就叫一箭双雕。”

        听陆德江翻译后，前田正路高兴地说道：“哟西，关桑很好，我的命令，马上行动！”

        就这样，关云峰先派八名警察，提前赶赴这两个屯子，并和当地值班的大排一起，分别把住两个屯子的四门。然后把剩余的十多名警察，还有前来开会的各路诸侯，共五十多人分成两个编队。前田正路和陆德江带领一队直奔镶黄五屯，关云峰自己带领一队直奔镶黄三屯。

        镶黄三屯以屯子里的十字街为界，十字街东南是于大爷儿的烧锅大院，十字街东北是刘大贤的刘家大院，十字街西北是夏老清的夏家大院，十字街西南是战华南的战家大院。而这三家大院的主人，是很有名气的大地主，他们都和于大爷儿一起，号称厢黄三屯的四大家族。

        刘大贤，夏老清，战华南，他们这三家的地主大院，虽然没有烧锅大院那样气派，但也都是砖墙高垒各有炮台。因此为避免发生误会，先行到达四门的警察，已经派人通知各家大院，到时不准做出任何反应。镶黄三屯坐落在镶黄头屯西南，两个屯子之间只相距四里半地。

        行进不到二十分钟，关云峰带领的人马，就从东门闯进了镶黄三屯。时近三更，夜深人静。突然听到马蹄声响，屯子里的看家狗，都叫成了一锅粥，在睡梦中的人们，有的已被吵醒。关云峰带领人马刚进屯子，就直接扑向住在后街的东边，仅有这两间破草房的张德禄家。

        张德禄年龄刚到三十，老实巴交的佃户出身，靠租种别人土地为生，冬天还卖冰糖葫芦，老婆孩子一家四口，日子过得很是紧巴。今年二月三日，是农历的腊月廿七。那天傍晚，有人告诉他，说是看见他弟弟啦，他弟弟参加的抗日自卫军，就藏在西大甸子的柳条通子里。

        今年小进过年，农历腊月廿九就是除夕。这眼瞅着就是过年了，张德禄和媳妇商量好，赶紧装上点准备过年的年嚼咕，无非是冻饺子粘豆包这类东西，急忙跑到西大甸子交给亲弟弟。此乃人之常情，谁都没有在意。可没想到，却被关云峰小题大作，反倒引来了杀身之祸。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借口，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张德禄家里虽然很穷，可媳妇却长得十分漂亮。当关云峰第一次看到时，就两眼直勾勾地盯上了，日后淫心不死，嘴里垂涎欲滴。去年有一次，他故意带着几个警察，以挨家清查户口为名，特地来到张德禄的住处。

        关云峰笑嘻嘻地走进屋里，发现只有张德禄媳妇一人在家，就打发手下的警察往下继续进行。他便乘此机会，急不可耐地动手动脚，并以肮脏下流的语言，一边进行威胁，一边进行调戏。见张德禄媳妇还是不从，就干脆把她强行按倒在炕上，嘴里塞上毛巾想要发泄兽欲。

        正好让迈进家门的张德禄撞上了，当时就被气得嘴唇发紫脸色发青，浑身有些发抖，两眼直冒金星。实在忍无可忍，怒火压抑不住，上去薅住关云峰的头发，狠狠地搧了他一个嘴巴。事后，关云峰却一直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置张德禄于死地，然后再占为己有强霸人妻。

        明知对付手无寸铁的庄稼汉，只要破门而入便可手到擒来，关云峰却故弄玄虚，虚张声势如临大敌。他先命人把张家小院，前后左右的团团围住，然后就让一个警察站在院子，冲着屋里咋咋呼呼地喊道：“张德禄，你出来，我们是警察，你要是不出来，我们就开抢啦。”

        劳累了一天的张德禄夫妇，晚上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警察的喊声，先把张德禄的媳妇惊醒，她慌慌张张地推推丈夫，小声叫道：“掌柜的掌柜的……，快醒醒快醒醒……”然后慌慌张张地边穿衣服边问道：“这半夜三更的，我说这是咋的了，警察来了为啥叫你呀？”

        张德禄起身揉揉眼睛，边穿衣服边说道：“别怕，我出去看看，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等他穿好衣服，来到外屋拉开门闩推开房门，刚刚来到院子还没迈出几步，只听“啪”地一声枪响，可怜的张德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糊里糊涂地中弹身亡，倒在了血泊中……

        听到枪响，吓得张德禄的媳妇紧紧地搂住两个孩子，心惊胆颤的娘三个谁也没敢出来，蜷缩在屋子里的墙旮旯，浑身抖成了一团……

        关云峰于当天夜里，共在三家躲在暗处，乘机打了三枪，草菅三条人命。西大甸子的乱葬岗子，明天又增加了三座屈死者的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