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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范观中心区，张清营

    区委书记黄敬天刚亮就从红庙起程，到行署驻地张清营村，找晁哲甫、贾心斋商谈工作。早饭时分，他来到行署机关，发现院子里除了哨兵和几个闲杂人员，连行署一帮人的影子都没有，黄敬感到蹊跷。一问才知道，晁哲甫等行署一帮人天一亮就到村外耕地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黄书记请坐，我去喊他们去。”一位工作人员说着，就往门外走。

    黄敬叫住了他，说：“我和你一块去吧，也到那里去看看。”

黄敬来到村东的一块麦茬地里，看到晁哲甫、贾心斋等人拉着犁，一位小战士扶着犁，正在耕地。黄敬先自笑了，走上前说：“晁老，贾老，你们二位拉犁，却让后生扶犁，怎么不和他换一换呀？”说着，抢过一根绳，拉起来。

    晁哲甫、贾心斋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贾心斋说：“扶犁可是技术活，我和哲甫同志都干不了，只有拉犁的份。”

    晁哲甫说：“我也曾扶过犁，不是贪生就是跑犁，犁得叽哩拐弯，跟长虫过路似的。哎，还是拉犁省心啊!”

    黄敬笑道：“我跟你们一样，不是好把式，只能干些力气活儿。司令员干这个也不行，也只能卖力气。这农活呀，看着容易，干起来很不简单啊!哎，这块地你们打算种点啥？”

    “我和心斋商量过，种点萝卜、白菜，余下的地再种点荞麦。这个季节，也只能种这些了。”晁哲甫说。

    “这块地收点粮食，就够行署的人吃一阵子的。生产自救嘛!既救了自己，又为群众减轻了负担，值!”贾心斋说。

    黄敬到的时候，地犁得只剩下几遭，不大功夫便犁完了，大家说笑着收工往回走。

    生产自救运动是发生灾荒后边区党委、政府和军队开展的一项重要工作形式和内容。在这一运动中，党、政、军抽调人员不仅帮助群众组织生产，自己也利用各种形式开展生产自救。并积极打击敌伪，发放粮种，救济灾民。此举深得群众的拥护爱戴，生产情绪极为高涨。

    吃着早饭，黄敬对两位行署负责人说：“晁老、贾老，我来行署的目的是想请二老陪我到各根据地走走，看看，摸摸群众的家底，看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党委、政府解决。”

    晁哲甫、贾心斋点点头。晁哲甫说：“眼下当务之急是消灭蝗灾。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庄稼被蝗虫吃掉，是件很让人痛心的事。”

    贾心斋笑道：“说起灭蝗，我讲个趣事。那天我去寿张安排灭蝗工作，群众的思想工作就是做不通。他们说蝗虫是神虫，不能打。当地有个蚂蚱庙，好多群众到庙里烧香祈祷，求蚂蚱爷爷、蚂蚱奶奶开恩，就是不肯灭蝗。没办法，我就让当地游击队灭蝗。蝗虫灭掉了，那地方的庄稼自然也就保住了。”

    “根据地刚解放，日伪顽又经常来扫荡骚扰，群众刚刚经历了百年不遇的灾荒，再加上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和势力，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思想顾虑。只要我们把工作做到群众心里，群众是可以理解并支持我们的工作的!”黄敬放下饭碗说。

    说话的工夫，大家吃完了饭。一行人向老黄河走去，那里是蝗虫的重灾区。

    未到灾区，黄敬就发现田地里挖了一道道的沟，不解地问：“挖这些沟干什么？”

    晁哲甫笑着说：“这是我们灭蝗的经验。先挖好沟，把蝗群往这边赶，蝗虫落到沟里，爬不出来，埋上土压死它，实践证明，这办法切实可行，行署已向全区推广这一经验。”

    话音未落，只听得远处传来呼呼的风声，却看不见树梢动。

    “蝗群来了!”贾心斋说。

    大家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蝗群象一股黑风一样扑天盖地地飞过来。群众一边敲锣驱赶，一边用扫帚、铁锨拍打。地上立刻就死了厚厚的一层蝗虫，一些蝗虫落到沟里，后面的蝗虫又压过来，沟几乎要被蝗虫塞满了。大家趁机上前掩埋。如此再三，蝗虫的规模不断下降，最后，种群的数量不足以危害庄稼了。

    “好，这办法好!”黄敬十分兴奋地说，“对待蝗虫，要象对待鬼子一样，绝不能手软!”

    消灭了蝗群，群众听说区委、行署领导来检查慰问，纷纷围过来，问长问短。

    “今年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吧？”黄敬看到一位老农坐在田埂上用破斗笠扇着风，对着田野，一脸迷茫，便上来问。

    老农点点头。回头见是一位共产党的大干部和自己说话，一时显得手脚无措。

    “您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党和政府解决吗？”黄敬偎着他坐下，关切地问。

    老农迟疑了一下，一把抓住他，哭着说：“首长，去年为了活命，我把闺女给卖了。我打算今年收成好了，把她赎回来。前不久，我托人寻到了闺女，给她东家一说，东家说让我死了这条心!首长，你可要给俺做主啊! ”

    老农的哭声招来许多人。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俺孩他娘典给了别人，我也想把她赎回来，那家也是不肯! ”一个说。

    “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不是日本鬼子刮民党，他凭啥不让赎？!”另一个说。

    更多的群众围着黄敬、晁哲甫和贾心斋，希望党和政府能为他们撑腰，赎回典卖的亲人。

    黄敬、晁哲甫、贾心斋分别做群众的思想工作。“大家放心，边区党委政府是为咱老百姓撑腰的，想方设法，也要使咱们的离散骨肉团聚!”三位党政领导一致承诺。

    回来的路上，晁哲甫对黄敬和贾心斋说：“卖儿卖女的好赎，不让赎者可以进行斗争，这都好办!唯独这典当妻子者不好办。如果地主老财把别人的妻女典去做小，也好办，赎回来也行，如果是穷人典了别人的妻子当老婆，天长日久，妻子又和别人发生了感情就不好处理了!”

    黄敬点点头，说：“是啊，这都是非常时期上演的人间悲剧。”

    贾心斋说：“去年初，边区政府颁布的《婚姻法》明确规定，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不能买卖、强迫和合同婚姻。处理买卖人口纠纷必须尊重这一原则。”

    “处理因灾荒买卖人口问题，不能一概而论，要视情况而定。这里牵涉到好多问题。我建议党委、行署联合召开一个会议，及时研究解决这一问题，防止纠纷升级和无限制扩大化，保护群众的权益!”黄敬说。

    令人遗憾的是，边区党委、行署关于处理因灾荒买卖人口纠纷的会议还未召开，日本鬼子对边区的秋季大扫荡便开始了。

    河南，开封

    冀鲁豫军区东拒李仙洲，西迎杜淑，共消灭伪、顽军一万一千多人，取得冀鲁豫根据地创建以来的空前胜利。消息传出，震惊了侵华日军。侵华日军驻华中派遣军第十二军团军团长喜多诚一在开封召集第三十二师团、五十九师团、三十五师团、骑兵第四旅团及伪第二方面军高级军事长官会议，研究围歼我主力部队和领导机关，摧毁冀鲁豫抗日根据地，掠夺秋粮等问题。

    喜多诚一端坐在主席台上，态度严肃，目光冷峻，不苟言笑，给尚未召开的会议增加了几分灰暗的色彩，使人感到气氛的沉闷。

    孙良诚走进会场。喜多诚一叫住他，说：“良诚君，这次战役关系到大日本皇军的荣誉和几千万中国人民的福祉，保密工作尤为重要。良诚君回去后，可以向少数人通报会议情况，对皇军及友军的军事行动，要做好保密工作，防止泄密事件发生!”

    喜多诚一当着众人的面指责二方面军保密工作欠妥，令孙良诚颇为难堪，但又不好表白。他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回答说：“请太君放心，皇军的军事情报决不会从第二方面军泄漏!”

    各位师团长们陆续到席。喜多诚一站起来，开始训话：

    “诸位，自五·五大扫荡至今的四年间，我十二军团及友军对杨得志之赤匪共进行大的军事围剿十余次，小的行动数千次，均未能重创、歼灭杨得志等赤匪，致使赤化分子声势日众。前不久赤化分子竟然东西两线同时作战，消灭李仙洲、杜淑部万余人。皇军如若继续坐视，整个华北则必然成为赤匪之天下，对大东亚共荣事业构成严重威胁。为稳定华北局势，皇军决定使用重兵对赤匪进行梳篦式军事打击，以彻底平定冀鲁豫!”

    讲到这里，喜多诚一亲切地望了师团长们一眼。师团长们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了许多内容，其中有信任，也有鞭策。师团长们如锋芒在背，噤若寒蝉。

    “为确保这次行动卓有成效，我已通知皇军派飞机从空中配合作战!”喜多诚一提高声音说。

    喜多诚一缓缓踱着步，沉稳地说：“这次行动，应吸取以往的多次教训，且忌多方出击，全面开花，应集中兵力，消灭一翼!”

    他拿起指挥棒，在地图上划着，说：“杨得志不是在湖西地区打了大胜仗么？我们也从湖西开始，先围剿湖西之赤匪，而后从湖西转向鲁西南，从鲁西南转向运东和沙区，断掉周围之羽翼，最后全力合围濮范观地区，到那时，赤匪必然向沙区和运东地区分散转移，我军再杀个回马枪，重洗运东和沙区!”

    喜多诚一的军事部署无疑是一付精神兴奋剂，给师团长们以信心和鼓舞。师团长们的眼睛为之一亮，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这次行动是皇兵在极其困难时期进行的，如再行失败，皇军再无精力和实力对付冀鲁豫。胜负在此一举!如遇抵抗，则全力诛杀，以儆效尤!各位要协力共进，寻找其主力和首脑机关予以歼灭，天皇陛下在静候我们的佳音!”

    “哈依!”日伪军官们齐声回答。

    1943年9月21日，日军第三十二师团、五十九师团、三十五师团、骑兵第四旅团在伪第二方面军的配合下，由第十二军团军团长喜多诚一统一指挥，分乘二百七十余辆汽车、九辆坦克，从山东济宁、江苏徐州、河南开封、商丘、新乡等地出动，在三架飞机的掩护下，分十路向湖西之单县东南地区湖西军分区所在地进行“铁壁合围”大扫荡。王秉璋、唐亮率领军区机关、专署机关及部队发现后，从敌人的空隙安全转移，向敌后迂回。敌人扑了个空。恼羞成怒的日伪军把当地群众当做报复对象，开始了疯狂的屠杀。日伪军所过之处，庄稼粮食被抢劫一空，村庄化为焦土和瓦砾，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湖西在敌人的铁蹄下不停地颤粟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