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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人:《红军姨母》第一章
文章来源:原创        访问量:332        作者:念人        发布:念人        首发时间:2018-08-06 16:33:09
关键词:中国诗赋网
编语:

在巍峨雄伟的门夏岭山脚下,有一条长年川流不息的小溪,它名叫云龙溪。这条小溪犹如一条长长的巨龙,它流过云龙、旧州的境内,然后,静静地向东流入大海而去。
    这条小溪,尽管源出旧州、道美,可能,它却滋润了云龙那一片干枯的土地,使云龙树林密茂,土地肥沃,人畜兴旺,培育出象冯白驹一样众多的近代精英。云龙人杰地灵,气象万千,为琼崖大地增添了一幅幅壮丽的画面。
    然而,云龙溪北面,座落着一个村庄,其名叫仠云村。这条村二三十户人家,居住着吴氏、苏氏等两个姓氏人家。几百年来,他们和睦相处,辛勤耕耘,生儿育女,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块热土上。
    一九二0年,地处于红土地的仠云村,由于土地干旱,庄稼枯死,农民失收,造成了全村人饥饿,兵荒马乱。在这一年,苏明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里。父亲名叫苏庭祥,母亲叫占氏,他们共生了四个儿女。老大是女的,出生后患病,三个月就死去;老二是男的,名叫妚二,由于中风,出生一个月后也死了;苏明(小名红二)是父母生四个子女中排行老三,不知道是命大还是上帝保佑,侥幸活了下来。第二年,四弟名叫狗仔又出世了。这样,包括年老的婆婆,全家五口人,全靠七斗田维持生活。尽管父母日以继夜的操作耕种,但是,干旱失收,地主剥削,全家五口人吃上顿没下顿,处于吃不饱穿不暖的状况。一九二四年,狗仔患病,请医没钱,年仅两岁的四弟就病死了。接着,不久,年过五旬的婆婆也因病不幸去世。父亲苏庭祥悲痛欲绝,看到在家乡生活已没有指望,为了活命,于是,一九二五年,他肩上背着一件破旧的包袱,痛苦地离开了自己的妻子和唯一活着的女儿小红二(苏明),与一批同乡青年离乡背井,踏上他乡的路,到泰国橡胶园为资本家老板打工去了。
    苏庭祥走后,弃下母子俩人,生活更加艰苦了。她们以种水稻为活。五岁的苏明,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与母亲一起下地劳动。小小的苏明,由于长年累月风吹雨打,加上困饿,因此,瘦得皮包骨,那瘦小的身体,尽管苦难的无情拆磨,小苏明与母亲,相依为命,她还是坚强地成长起来。
    转眼间,小苏明与自己的父亲分离已有十三个年头了。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从开始懂事那天起,她每时每刻都想念着自己的父亲,多么盼望着父亲早日归来,抱着自己,使她享受一下自己父爱的滋味。当日落西山时,每天,她都要来到村口的椰子树底下,面向着东南边,暗暗地祈祷,希望上帝保佑父亲平安归来。
    冬去春来,小苏明与母亲一起,望穿秋水,始终不见父亲回来,也没有父亲的点滴音讯。想念的苦楚不仅悄悄地折磨着母亲的心,同时,也不断地折磨着小苏明那颗幼稚的心灵。这种想念之情,在小苏明的心灵中整天饿着肚子在田地里劳动还更加费劲痛苦呢!她五岁就失去了父爱,这种心情,只有处于同年代的人,才能真正体验到其中的苦味。
    一九三三年三月,小苏明已是十三岁的小姑娘了。一天傍晚,小苏明依然按往日一样来到村口,面向东南方,眼睛含着泪水,一个人静静地站立在椰子树底下祈祷在南洋打工的父亲早日归来。这天,在八年前,后村那位引导父亲奔逃泰国谋生的“尤兴公”儿子苏庭林走到她的面前,十分不安地对苏明说:“红二,你不要再等待了!你父亲前个月患病,已在泰国去世了。”说着,从肩上摘下一个小包袱向苏明递过去后接着说:“这是你父亲死后留下来的遗物。我前几天,从泰国回来,顺便给你捎回来。”小苏明接过父亲的遗物后,一下子伤心的痛哭起来。料不到,她天天祈祷的父亲,如今,竟是只见遗物不见人。她想起来自己从此再也见不到日夜想念的父亲了,这痛苦的心情,使她痛哭不停。
    “不要哭了,懂事的孩子,如果你继续这样哭,母亲会更伤心!”说到这里,苏庭林拿出手绢替苏明擦去泪水。然后,他安慰地说:“孩子,我陪你回家去,见见你的母亲。”小苏明听到苏庭林要送自己回家,她就一边用手擦掉眼泪,一边转身包起父亲小包袱往家里走去。
    不一会,小苏明引着苏庭林回到家中时,母亲正蹲在地上灶前点火煮饭。她见到这位八年前曾引导自己的丈夫去泰国打工的苏庭林回来,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朝苏庭林走过去。她既兴奋又害羞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呢?”
    苏庭林面对着自己面前的这位脸骨凸皮肤干枯,身体消瘦的女人,心里就知道到苏庭祥走后,家中遇到的种种艰难遭遇。于是,他跨上前一步,拉住占氏的手,怀着十分痛苦的心情,告诉她:“对不起你,是我带不好苏庭祥,使他患病,上个月二月十日在泰国去世。这是他死后留下的衣服,我把其带回来交给你。”说完,苏庭林从小苏明手中接过包袱交给占氏。
     占氏一听到丈夫去世的消息,一下子差点昏倒到地上。苏庭林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后,苏明急忙端来一碗水,让她喝下去。二十分钟后,她渐渐地苏醒过来。当她睁开眼睛看到放在身边的小包袱,她慢慢地挺起身子来,用那双发抖的手打开小包袱,只见小包袱中仅装着两套破旧的衣服,她呆呆地望着这两套熟悉的衣服,泪水一双双地从眼眶里流滴下来。她哭了!哭得十分的悲惨。可是,生活的无情折磨,使她再也哭不出泪水。因为,她的泪水,早已被那苦难的生活与那对丈夫的想念所煎熬干了。
    丈夫的去世,使占氏失去一生中依靠的精神支柱与安全港湾,沉闷、悲痛、绝望交织在一起,煎熬着这位在凄风苦雨中挣扎的女人。不久,她倒了,一倒下去连续二三个月都起不来。在丈夫苏庭祥死去的这一年的六月份,占氏也接着去世了。
     刚满十三岁的小苏明,一年之内,她先后失去了双亲,使她一下子变成了一位无依无靠的孤女。
     为了活命,小苏明身上背起一个粪箕,手里拿着一把四牙,到处流浪,投亲靠友。有时,她在田间捡蕃薯吃;有时,到山坡上割竹笋,拿到龙塘圩出卖换把米煮粥吃;有时,在村中小路旁捡海棠核拿到龙塘圩换饭吃。总之,今天到美向村,明天到坡云村,后天到后坡村求乞,好心人家,看到这位脸黄肌瘦、脸容憔悴的孤女小苏明,她们都纷纷伸出接济之手,有的送给她一个蕃薯吃;有的把剩余的一些饭菜送给她吃。但是,也有些人家却把她当成“克星”,一看到她的到来,就马上关门避开,有的甚至大声吆喝把她赶走……
     然而,走村串巷,到处求乞,也是吃上顿没下顿,在走投无路情况下,小苏明为村里一位姓苏的富人家打工。
    每天,她除了放牛外,中午,还要背起箩筐下田拾猪菜。有时,还要上山拾烧火柴。从早忙到晚,都得不到休息。晚上回到家时,全身骨子犹如散架一样。
    平时,富人家吃的是鱼与肉,他们却指定小苏明不能与他们一起同吃饭,每顿吃的饭,一定要等待富人家吃饭结束后,所剩下的准备喂猪狗的饭菜,把小苏明当作猪狗看待。小苏明稍有不顺时,马上就会遭到富人家鞭子毒打,或者是手打脚踢。
    一次,小苏明在田间放牛,她看到田角边有一些弃掉的蕃薯叶,为了减轻中午下田拾猪菜的负担,于是,她放下手中的牛绳,直奔田角边拾去。可是,当她一松开手中的牛绳时,调皮的牛就奔向旁边的蕃薯田里,吃了一位姓吴人家的几棵蕃薯叶。中午回到家时,这位姓吴的人家,立即向姓苏的富人家告状。这天中午,小苏明不仅得不到饭吃,而且还遭到姓苏富人家毒打了一顿,并把她赶出家门,一分工钱都不给。这样,小苏明为姓苏的富人家白干了半年苦工。
    就这样,小苏明在流浪中吃尽了苦头,在艰难的环境中度过了两个年头。尽管困饿的威胁,小苏明还是像山中的竹笋,一节一节地倔强地露出土面来,成为一位十分灵敏可爱的小姑娘。
    一九三五年,灾难深重的海南岛正处于非常黑暗的岁月,庄稼枯死,粮食失收,人民缺吃少穿,生活很为困难,纷纷到外面逃荒寻找活路。
    这年五月,十五岁的苏明,孤身一人,从云龙乡仠云村逃到演丰乡昌城后坡村投靠表姐。
    苏明的这位表姐,村里人都称为“美向姩”,是苏明父亲的姐姐所生的女孩子,姐夫在三年前去了南洋打工。家中就剩下表姐与一位五六岁的孩子,相依为命。
    表姐大约二十三、四岁,思想开朗,意志坚强,是一位性格十分倔强的农村妇女。由于她同情革命,追求进步,当年,中共琼崖特委、琼崖独立队主要领导人冯白驹,为了逃躲敌人的追捕,经常来到表姐家躲藏起来。时间久了,冯白驹看到美向姩热情支持革命,冒着生命危险掩护抢救我党从事革命活动的同志,是经得起革命考验的一位好妇女,于是,冯白驹把美向姩认为表妹。并在美向姩家建立起革命活动秘密联络点。从此,这里就成为冯白驹经常来去出入的地方。
    苏明投靠表姐后,她经常帮助表姐煮饭喂鸡,为表姐外出放牛,与表姐一起下地劳动。时间久了,苏明渐渐看到表姐她脚轻手快,头脑灵活,能说会道,与其他农村妇女不一样。在劳动空间,在吃饭时,表姐常常为苏明讲述一些革命道理,讲琼崖独立队如何为琼崖人民的解放而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故事。从此,苏明在表姐身边开始接触到革命道理的教育。也渐渐懂得观察周围的一切事物。
    苏明刚来到表姐家时,在家中经常看到二三或三五人围坐在房间中交头接耳地议论什么事情,表姐却在门口拣猪菜或喂鸡。每次遇上这些场面,苏明都装作不看见一样,在厨房帮表姐煮饭洗菜。现在,她才渐渐明白过来,在房间中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人是革命同志,是琼崖特委主要领导人冯白驹与其他同志正在召开秘密会议,表姐在门口以喂鸡、拣猪菜是为了掩护进行放哨。
     一次,已临近中午,冯白驹与夫人曾惠予以及表姐从房间走出来,表姐就面向厨房小声地叫:“红二,拿蕃薯来给表哥吃!”苏明听到表姐叫自己,立即停止手中的活儿,随手提起放在灶上的半筐蕃薯端了过去。
    “这是谁的衣补仔?”冯白驹看着从对面端着蕃薯走过来的苏明发问。(注:衣补仔—这是海南话对小姑娘的俗称)
    “这是我表妹,名叫苏明,小名叫红二。最近,她父母先后去世,现在是孤女一人。”说完,美向姩赶紧迎上去接过苏明端来的蕃薯。然后,她认真地回答了冯白驹。
    “啊!咱们是一家人啊!以后,我就叫你姨母了!”冯白驹听美向姩的介绍后,他脸上含着微笑地说。接着,在场的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嗯!”苏明有点害羞地点了点头。
    从此,冯白驹每次路过美向姩家时,如果遇上苏明,他总是要亲切地与这位姨母聊上几句。特委其他领导同志见到冯白驹称苏明为“姨母”,大家都跟着叫“姨母。”这样,“姨母”的称呼,在特委机关中就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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